第211章 凌遲
「小殊！你要去哪裡？」獨蘇提著劍直追過來。
殊華不回答，只管埋著頭往樹林里跑，目的是引開獨蘇，以免他發瘋傷害雲麓等人，畢竟大家現在都很脆弱。
雲麓和月籠紗有數，也分頭逃跑，唯有蘇大吉傻乎乎追上殊華，非要馱著她跑。
鹿本就是山林間的精靈，它又比尋常的鹿來得強壯輕靈懂事，於是跑得飛快。
獨蘇本以為眾人失了靈力，該由他主導一切，誰知竟然都不聽話，就很生氣，便舉劍狂劈，想要嚇停殊華。
凌厲的劍氣劈得欒樹花四處飛濺，仿若下了一場粉紅的雨。
然而碎花殘葉沒有半點落到殊華和蘇大吉身上，因為靈澤出現了。
她仍然牽著鹿，肩上蹲著月籠紗，旁邊站著靈澤，雲麓趴在靈澤肩上。
眾人火速捂住耳朵，謝絕幻聽。
她就是要抵抗！哪怕能夠錯開一點點時間，也是打亂規則的一分勝利。
第二輪第二個白晝即將結束之際，她終於趕到欒樹林中。
這聲音太熟悉了！殊華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激靈。
她希望他能主動去做一些改變。
「咚咚咚！」沉重古怪的鼓聲再次響起，白光閃過，第八個白晝正式來臨。
等到老夫婦再次殺往鄰家鬧事，靈澤給大家分吃食時，殊華終於找到了一絲規則之外的空子——
女人的聲音悠揚悅耳、不急不緩、不高不低，帶著奇特的韻律感，以及，冷漠和惡毒。
她並沒有忘記過去七個晝夜裡發生過的事，只是覺得身體虛弱了很多。
殊華沒有絲毫猶豫，站起身來繼續往前飛奔。
「神君不再殺伐果斷……」雲麓飛快地說完這一段話，抓狂地扯著自己油光水滑的毛：「真是瘋掉了，我不是自己的了，我成了兩個人！」
等到再次睜眼，殊華又回到了那戶農家夫婦門前。
不管你是否記得，是否願意，都必須按照之前的程序重新演繹一遍。
月籠紗和雲麓一左一右蹲坐在她的肩頭，蘇大吉馱著他們輕快地奔向山林。
可她已經遠離了那裡，所以規則想把她抓回去。
他輕輕抬手，長袖拂過，所有碎花殘葉凝固在空中，再倒卷著狂暴地襲向獨蘇。
以往經歷過的場景再次出現，沒有絲毫錯亂。
殊華立刻不受控地推他出門：「我不會有事，快去快回……」
「片片血花飄舞，點點雨血落下，聲聲哭喊在耳，世世不得往生！」
她只想儘快趕到事發當場，找到更多的線索。
撕裂般的劇痛，殊華滿頭滿身都是冷汗，卻是毫不在乎，這種痛她見得多了，誰怕！
半昏迷中，她聽見一聲幽幽的嘆息，跟著，身上便是一松。
這似乎是一個不可打破的規則，進入這個世界，就必須按照它的規則運轉。
在第一次輪迴中，獨蘇和靈澤都保留了各自的靈力，所以這二人受的限制必然也最小。
她抓住機會詢問靈澤：「你受的限制有多大？」
殊華瞬間失重，跌入可怕的漩渦之中。
她冷笑著死死抓住身邊的樹木，決意哪怕斷成兩截也不鬆開。
此時此刻，她應該在農戶家中接待慕餘生。
靈澤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我確實要好一些，但該發生的事仍然會發生。現在我們可以鑽空子，那是因為有正常食物提供力量，我們相對還算正常……」
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但他確實出現得恰到好處，剛剛好擋在殊華和獨蘇之間。
「神女殊華」躺在空地上，一個衣飾華麗的女人背對殊華而立，舞蹈似地揮動著雙臂。
月籠紗和雲麓、蘇大吉卻已消失無蹤。
她不知道靈澤和獨蘇是否就在附近，也沒去探究剛才那一聲嘆息來自何方，以及自己為什麼能夠暫時逃脫規則束縛。
「你們還記得之前的事嗎？」殊華想要確定大家的情況怎麼樣，但接著，她的手就不受控制地舉起並敲響了門。
月籠紗狂點頭，身不由己來回撲騰累個半死。
淡金色的日光落到他身上，他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等到儲物袋裡的食物吃完，因為飢餓，他們遲早會吃下老婦送來的奇怪糊糊，再徹底被這個世界所吞噬。
殊華明白：「那是后話。現在你先告訴我，之前去打探情況時看到了什麼。再試試這次是否可以不去，一直跟我們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眩暈讓殊華一頭栽倒在地上，有什麼緊緊拽住她的腳踝，把她往後拖。
她終於成功躲過這一次規則運轉。
雖然每件事都會在既定時間準點循環，但在前後兩件事的間隙內，他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我看到了玄驪珠……」靈澤剛開了個頭，就不受控制地換了話題：「我去看看情況，你們留在這裡不要出去。」
雲麓忍不住誇讚蘇大吉：「傻有傻的好處，一隻真正的鹿比我們有用多了。」
殊華再次生出這是「神明靈澤」，而非是「傻靈澤」的想法。
老婦應聲出現，她的嘴裡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同樣商量借宿的話。
她很確定，他早就到了。
「血花」可以是「雪花」，「雨血」也可以是「雨雪」。
她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是失去了意識的，但始終都能感覺到靈澤的存在。
靈澤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將她緊擁入懷：「我不想和你分開……」
蘇大吉跑得飛快，趕了一半路程，山野間才響起那種可怕的沉重「咚咚」聲。
他一直不停地在她耳邊說道：「不怕，小殊，我在……」
殊華從雲麓眼裡看到了驚恐，原來所謂的記憶循環，是以這麼一種方式強制出現。
她大喊著朝女人撲去：「不要！」
她趴在鹿角上，安靜地觀察著他：「你什麼時候來的？」
靈澤走後，殊華立刻組織大家趕赴欒樹林：「……也許早到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但殊華知道不是，對方就是在凌遲她的心。
「不要什麼？」女人背對著殊華，優雅地做了一個撒花的動作。
殊華眼睜睜看著細碎的血肉如同雨雪，被拋向天際后化作流螢，迅速消散在急速降臨的第二輪第二個黑夜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