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不死,我睡不著!
看到這個願望,趙辭迷亂了好一會兒。
一度認為老登真的關心自己。
雖說自己的安危,與煉酒之術和他的腎水神藏息息相關。
但這兩樣東西,其實並不能達到讓他如此失態的地步。
首先。
煉酒之術珍貴不假,但他拿它從容與顧湘竹拉扯,就說明在他眼中沒有那麼重要,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身隕,他能找出一萬個理由找一堆巧匠,將煉酒的器具安全拆卸弄清原理。
而腎水神藏……自己雖然展露了修鍊天賦,但肉身修鍊天賦跟五行神藏修鍊天賦相關度並不高。
況且在自己後面的小皇子,也有適合主修腎水神藏的。
所以……
只有一種解釋!
魔君!
這個人的出現,讓一個皇帝連夜從臨歌狂奔到北三郡。
合理。
雖然他從未聽趙煥提過魔君,但當年那一戰,實在是響徹古今。
魔君一人,差點打穿整個整個皇宮的防禦,完成弒君的成就。
難怪老登這麼著急,看願望陳述,高低是個ptsd。
這實打實的主線任務,達到了金色等級不說,居然還能獎勵大虞人皇印。
要知道,這可是藏在大虞人皇冕中的無上法術,修至大成,可一己之力翻山倒海,只有歷代皇帝登基之後,才能慢慢參悟。
沒想到這個技能居然也能複製!
不過魔君都消失這麼多年了,難道這場圍殺是魔君策劃的?
感覺不太對啊!
若是別人設計的,他會感覺此人陰險毒辣,差點給自己安排上必死之局。
但要說是魔君設計的……
感覺有些配不上魔君的檔次。
宗人府之所以威懾力大,就是因為宗人府的執事,人人都掌握著一種搏命的手法,即便遇到高出幾境的高手,也能自爆神藏與之抗衡,並且強行將人留下。
然後施展秘術,迅速召喚宗人府的其他高手,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所以不管什麼樣的高手,都不敢在宗人府的眼皮子底下對皇子做手腳。
只有這次以黑霧空間相要挾的情況才能算作例外。
可……
魔君可是一人打穿皇宮的絕世猛人,要真想強挖自己的記憶,還需要利用黑霧空間做要挾?
邏輯不太對。
但老登的焦急,又並不像假的。
這件事,怕真的和魔君有關,可關係又不會那麼大。
所以……幕後黑手是魔教的人?
顧湘竹自導自演?
也不太可能,這樣的意義並不是很大,而且風險很高,她要是強奪自己的記憶,根本不需要這麼大的陣仗。
那就是……魔教裡面還有另外一股勢力?
結合自己塑天魔身當晚,偷聽到的月娘和顧湘竹的對話,好像很有道理。
「豬腦過載了,不想了!」
趙辭搖了搖頭,他現在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少,這麼空想,就算智商再高也是徒耗算力。
以老登的腦子,判斷力很難出現太大的錯漏。
所以也就是說,這件事再發展下去,很有可能成為大佬之間的爭鬥。
這種旋渦,只要自己卷進去,就非死即傷。
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及時抽身,能摘得多乾淨就摘得多乾淨。
本來他還想著怎麼把趙雍詐出來,但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父皇!」
趙辭一臉感動:「您怎麼親自來了?」
趙煥臉上怒容隱現:「有人想殺孤的兒子,難道孤還端居臨歌?趙青,起來說話!」
趙青這才站起身,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陛下!這伙賊人手段極其詭異,臣排查了軍械庫的周圍,發現有布置過陣法的痕迹,雖然不清楚這陣法的具體作用,但想來跟遺迹出口反常出現有關。
另外……」
他一邊說,一邊將趙煥請到了主位之上。
宗人府可以在府爭的事情上對皇帝無比豪橫,但府爭之外,便與普通臣子無異。
尤其是這次,他犯下了巨大的疏漏,本就是罪臣之身,自然對趙煥畢恭畢敬。
等待趙煥坐下。
趙青才指著滿是蟲洞的牙齒說道:「這次與兩位皇子一同被吞入黑霧空間的,牙齒中都有這種蟲洞,雖然找不到蟲子在哪,但我拆開他們的頭骨,發現靈台位置也有蟲穴一般的病灶,想來是某種能蝕人心智的蠱蟲。另外……」
他侃侃而談,將查證出來的東西,一五一十條理清晰地給趙煥講了一遍。
這其中,自然包括了趙雍,以及隨行官吏提供的證詞。
趙辭也在旁認真聽著,不得不佩服趙青這個人的能力,這麼多紛雜的消息,居然已經被他理得清清楚楚,甚至做出了不少和自己十分接近的推論。
至於趙雍的證詞,應該做不得假,這貨在裡面也遭受了相當大的危險,如果不是崗哨附近有不少好手跟他一起被吸進去,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了。
這戲……演得很全套。
很有可能,整場戲只有他一個演員,這樣的話才安全。
雍子這人夠狠的啊!
聽完趙青的陳述。
趙煥的氣也散了大半,沉著臉問道:「所以,你什麼看法?」
趙青看向趙辭:「臣暫時還不敢妄下斷言,還須十殿下將遭遇講述一遍,才能試著推測一番。」
趙煥也看了過來,關切地問道:「辭兒,你在裡面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情?」
「這……說來話長!」
趙辭下意識地朝闞落棠的方向挪動了一步:「若不是落棠姑娘捨身相救,孩兒恐怕已經命喪黃泉了!」
接著,他就把山澗中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
除了突襲和群戰的擊殺比例,以及天魔身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保留。
說自己靠著闞落棠的指揮,襲殺了七十多人,那些人才來得及收攏防線燒林,兩人被逼無奈,才收攏防線跟餘下的人拚命,勉強殺了十幾個便已經力竭,要不是闞落棠急中生智選擇談判,恐怕兩人都沒辦法活著出來。
「這……」
趙煥聽得有些懵。
趙青也忍不住說道:「殿下,您這也太能吹……不是,此話當真?」
趙辭有些不忿:「若非我母妃出手相助,我這一品肉魄都塵歸塵土歸土了,這有什麼吹的?青執事又不是沒見那些屍體,哪個不是死於我的項家槍法?」
趙青:「嘶……」
好像還真是。
他昨天探查屍體的時候,的確發現是這樣的,但他是真的不敢相信,戰鬥居然是以這種方式結束的。
可趙辭又不像是說謊,重傷垂危才得以歸來又不像是假的。
可以說一切跡象都符合趙辭的說法。
一品肉魄外加登堂入室的項氏槍法,真有如此恐怖?
小小年紀,登堂入室已經夠離譜的了。
更離譜的是,他是怎麼使出那麼多次霸王掃墓和霸王透龍槍,現在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的?
這位十殿下,好像越來越逆天了。
趙煥目光閃動了幾下:「辭兒本性憨直,不可能在這些事情上胡謅,有闞家女娃助他,的確有可能做到這些。」
一品肉魄他早已知曉。
身體幾近破碎,顧湘竹也有手段救得過來。
只是這登堂入室的項家槍法……
這修鍊天賦,未免太過恐怖了點?
他心中有些戒備,雖然內心清楚,如果這是魔教內部派系的鬥爭,則顧湘竹必然是為了煉酒之術才出手相助。
但顧湘竹現在對趙辭的付出,還是接近了他的警戒線。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趙辭之所以變強,真的是因為天賦爆發,而非是因為顧湘竹的功勞。
顧湘竹就算手段再高超。
她能教得了項家槍法么?
對於這個兒子。
趙煥心中五味雜陳,一開始促使趙辭加入府爭,不過是為了敲打一下太子,順便拉扯一下幾大府後面的勢力。
但現在看來,自己對他的實力,好像出現了極其嚴重的誤判。
如此大的轉變,難道跟孤那位真正的荊妃有關?
趙煥有些拿捏不準,雖然知道這件事對自己是福非禍,但一時間還真想不出如何安排趙辭以後的角色。
先不管這些。
他看向趙青:「你怎麼看?」
趙青神色一正,劍眉緊蹙道:「臣認為,幕後歹人對付九殿下,可能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他們真正的目標,很有可能只是十殿下一人。
他們出手的關鍵,也很有可能是如何將兩位皇子分開,從而限制住臣的行動,若能找出其玄機,就很可能順藤摸瓜找到幕後黑手。
但臣想不明白,他們廢這麼大周章,究竟是圖十殿下什麼。」
圖什麼?
當然是他腦袋裡的煉酒之術!
趙煥自然不能這麼說,自己「一家三口」的關係,外人很難理解。
正在這時。
一個捕頭單膝跪在了府衙外,看到一身龍袍的趙煥正坐在主位上,聲音都有些顫抖。
「報!」
「講!」
趙煥沉聲道。
捕頭連忙使了一個手勢,很快就有人抬著一個擔架進了府衙,擔架上蓋著白布,白布有著人體的輪廓。
他掀開白布說道:「卑職清點了一下屍體,發現少了一個,排查之後發現有人失蹤,便發動了全城搜捕,最後找到了此人,現在已經畏罪自殺了,在他身上還有這個。」
說著,他恭敬地托起了一個盒子。
趙青凌空將盒子攝取,打開檢驗了一下,確認沒有危險,才呈到趙煥面前。
盒子中。
赫然是一條白白嫩嫩的蟲子。
蟲子仍然在蠕動,但明眼人一看已經沒有什麼靈智了。
即便不認識這蟲子的品種,也能判斷出這就是控制百具傀儡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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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這個死人,很有可能就是操控這蠱蟲的人。
趙煥眯了眯眼,目光轉向擔架上的死人:「這人姓甚名誰?」
「這……」
捕頭小心翼翼地看了張德率一眼,只見後者臉色煞白,已然是沒有了人色,腦門上明晃晃的全是汗珠。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咬了咬牙說道:「此人名叫張啟,是郡衙內的一個小吏,是,是……」
張德率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咣的一聲磕了一個響頭,簌簌發抖地接過話來:「陛下!此人乃是微臣的侄子,年輕的時候曾在外浪蕩了十幾年,後來投奔了微臣,在青陽郡也不過呆了五年的時間,不曾想竟然做出了如此禽獸的事情。
陛下明鑒,微臣真的沒有不臣之心啊!
微臣,微臣……」
他徹底說不下去了。
話停了。
但腦袋沒停。
咣咣咣地朝地上砸。
他承認,自己之前過於囂張了,覺得天高皇帝遠,北三郡的郡守又難替代,所以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皇帝都不會拿他怎麼樣。
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這次事情實在鬧太大了。
印象中的皇帝,從未為一個兒子這麼失態過,昨夜發生的事情,今早就奔襲幾百里就到了北三郡,試問這麼多皇子,誰人享受過如此的待遇?
如果只是這樣,那還勉強扛得住。
可偏偏,前腳自己剛為難過趙辭。
後腳趙辭就出事了。
而且這個事件的關鍵人物,還是自己這個不成器的侄子。
若是活侄子也就罷了。
偏偏是個死侄子。
被人搞了!
這下黃泥爛褲襠,不是死也是死了。
北三郡郡守的位置再不可替代,這下高低也得給替代了。
「咣!」
「咣!」
「咣!」
磕頭的聲音在府衙不停迴響,從剛開始清脆的響聲,到後面帶著嘩嘩的血水聲。
而三個姓趙的,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一個阻攔的都沒有。
許久許久。
趙煥看張德率快磕暈了,才輕輕咳了一聲。
張德率聞聲,立馬停止了磕頭,卻還是深深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抬頭。
趙煥微微側臉,對趙辭使了一個眼色。
趙辭當即意會,這老登是奔著魔君來的,自然知道張德率不是幕後主使,這是賣給自己人情的。
便當即上前一步:「父皇!兒臣覺得此事尚未查明,張啟死得蹊蹺,是否為真兇還尚未可知,倒也不必因此懷疑張大人。畢竟張大人鎮守青陽郡十餘年,民間向來穩定,此番苦勞不可辜負啊!」
有一說一,老登這波真不錯。
雖然自己上次拉了一波小吏的好感,但青陽郡的高官,還是得罪了不少。
這波讓自己出面,純純賣大人情,這波以後要是來北三郡做任務,應該會順利不少了。
果然。
張德率聞言雖然不敢說話,但跪伏的方向,卻朝趙辭偏了一點。
「辭兒說的有理!」
趙煥沉聲道:「是不是你做的,宗人府自會查明,你既然是他的伯父,理應最為了解他,只要配合宗人府查案便好,是非曲直,到時自會明了。」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張德率連連磕頭:「微臣定全力協助宗人府的大人,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趙煥擺了擺手:「辭兒,落棠丫頭,你們先下去吧!將丹藥派發下去,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這件事情,孤定替你們討回公道!」
「多謝父皇!兒臣告退!」
「民女告退!」
趙辭跟闞落棠齊齊應了一聲,便並肩離開了郡衙,這件事情有趙煥接手,的確不需要繼續摻和了,趕緊把丹藥派下去才是王道。
趙煥則是繼續問詢趙青和張德率。
其實,這番問詢已經沒有了意義。
他心中已經篤定這件事是魔教所為。
判斷依據很簡單。
就是昨晚顧湘竹回去以後,連夜殺了很多人。
這些人,全都與她的生意密切相關。
他可太清楚這些人的身份了,全都是顧湘竹朝魔教輸送利益的工具。
顧湘竹殺這些人的時候,一點都沒有避諱他的探子,就差明牌告訴他:魔教裡面內亂了,是另一批勢力對趙辭動的手,他們把我惹怒了。
趙煥對魔教內部的情況,並不是特別清楚,但他能夠感覺到,魔教內部裡面有鬥爭,跟顧湘竹不對付的人很多,但顧湘竹手握財脈,沒人敢輕易招惹她。
這次,另一波勢力,公然對趙辭不利,與搶奪煉酒之術無異。
此舉,已經徹底把顧湘竹得罪死了。
所以,是誰給他的勇氣?
趙煥對魔教不了解,所以一切推論都是無稽之談,但這件事情一發生,便自然而然地勾起了他沉寂多年的夢魘。
近乎本能的,他想到了魔君。
能讓魔教內部反應如此劇烈的,以他對魔教淺顯的認知,只能想到魔君一人。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親自過來查查。
魔君活著。
他睡不著!
除了魔君,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那強行改變遺迹入口方位的陣法。
普天之下,能左右北三郡陣法的,只有皇家和闞家,這魔教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法,居然能做到這些?
這兩件事,都涉及到了常人不能觸碰的秘辛。
他甚至不放心交給手下,只有親自來才放心。
正好。
這次出事的是趙辭。
自己剛好頂著慈父的身份過來,一切合情合理,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
……
離開郡衙之後。
闞落棠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趙辭笑著問道:「你是在怪我替張德率說話?」
「不是!」
闞落棠搖了搖頭:「若他是真兇,你說這些話,也改不了他的命。若他不是,對你以後府爭大有裨益。
我雖不恥其為人,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就算再可惡,也不應該背一個不該有的罪名。
何況,就算張德率因為此事而死,以後也會有李德率、王德率。
北三郡的官位,不管誰坐上去,都會成為一個模樣。」
趙辭不由莞爾,沒想到這姑娘看得還挺清楚。
北三郡就是這樣,官吏與百姓天然不對付,只要百姓不造反,高官是不可能討好百姓的。
但他又有些好奇:「既然你知道這些,為什麼還是這麼不高興?」
闞落棠有些激動:「因為你啊!」
「我?」
趙辭愣了一下。
「對啊!」
闞落棠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嘆了一口氣:「此次北三郡之行,你明明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過任何錯事的人。
但你承受了最大的危險,受了最重的傷,到頭來卻還需要你來求這個情。
雖然這個情只是禮尚往來,對你也有好處。
但這麼幫一個曾經為難過你的人……
殿下,你心裡就不委屈么?」
趙辭看著她有些髒兮兮,卻又美麗的臉蛋,心頭生出一絲暖意。
他笑著搖了搖頭:「委屈太浪費時間,所以我從來不委屈。」
闞落棠不解:「浪費時間?」
趙辭攤手:「對啊!比如浪費我們賜丹的時間,那些百姓應該都到了吧,我們趕緊去吧。」
闞落棠張了張嘴,她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靜靜盯著趙辭的眸子看了一會兒,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
軍械庫門口。
護丹大隊所有人都處於懵逼的狀態。
他們此行,是協助皇子看護丹藥的。
結果……現在丹藥好好的。
皇子沒了!
這特娘的叫什麼事兒啊?
他們腦瓜子嗡嗡的,誰都沒想到,組團協助搞了一個府爭最低級的任務,只是為了在兩個皇子面前混個臉熟。
結果,前途都給混崩了。
這找誰說理去?
他們守在軍械庫的門口,一個個面面相覷。
都是純武力單位,他們一個能幫上忙的都沒有。
只能繼續守著軍械庫的大門。
可皇子都沒了,再守著這丹藥有個蛋用。
但就在這時。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十殿下?」
黃篤讀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沒做夢之後,糙漢子直接淚崩了,直接衝上去抱住了趙辭的大腿:「殿下!您能活著真是太好了,我聽人說您昨天都變成脫骨乳豬了,這不是純放屁么?」
趙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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