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嚴皇后

第022章 嚴皇后

一夜之間,寧府被抄家,襲爵人賈珍被光武衛打入昭獄。

這個消息,猶如冬日驚雷,在京師上空炸響。

幾乎所有四王八公的武勛一脈,都與賈母一般惶恐且惴惴不安:難道陛下卸磨殺驢的屠刀已經高高舉起了嗎?

而對於朝中文臣而言,這卻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這似乎意味著天子已經開始動刀,要壯士斷腕,割除國之蛀蟲的大片腐朽。

因而,朝野上下群情鼎沸,京師暗流涌動。

百餘位御史台或諫院的言官諫官們,連夜寫了彈劾賈家乃至京師武勛的奏表,趕在早朝之前就投入了政事堂。

但出乎群臣意料之外,雍熙帝在早朝上表現得非常平靜,隻字未提昨日江南神童賈琰伐登聞鼓狀告寧府賈珍謀逆一案。

而對於臨朝御史成群結隊地出班一股腦朝參賈家和京師武勛,雍熙帝表情冷漠,統統不置可否,也未予回應。

早朝後。

延福宮,御書房。

康晉正要進延福宮面君奏事,朝野上下也唯有他有隨時隨地拜謁皇帝的權力,突見從鳳藻宮往延福宮來的宮徑上,九鳳曲柄黃蓋下鳳輿一乘,正在數十宮女太監的簇擁下緩緩駛來。

康晉眉梢一挑,便止住了腳步。

皇后儀仗到了近前,嚴皇后見到康晉不由笑道:「老康,你也在?」

康晉躬身拜道:「奴婢拜見皇後娘娘!」

嚴皇后俏面上笑若春風綻放:「免禮。本宮聽說陛下這兩日身子不適,動了肝火,特來探望。」

說罷,嚴皇后便下了鳳輿,擺擺手,也不帶宮女引路,直入延福宮。

御書房中,雍熙帝正伏案揮毫寫下龍飛鳳舞的一幅字,然後站在案前凝視不語。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

身後傳來輕微清脆的吟誦聲,雍熙帝也不回頭,靜靜道:「梓潼來了。」

嚴皇后躬身一福,眸光流轉,笑道:「臣妾見過陛下。此為那神童賈琰的勸學詩吧,臣妾最近讀來也甚是喜歡。

其寓意深邃,文采斐然,又透出萬千氣象,難為他小小年紀,便能寫下如此千古佳作。」

雍熙帝呵了一聲,坐回到了龍椅上,點頭道:「確乎難得。以此來看,神童之名倒也不虛。梓潼也坐吧。」

嚴皇后笑吟吟也坐在了一側,又道:「臣妾聽聞此子昨日入皇城伐了登聞鼓,又告發了一起謀逆大案,把京師的天給捅了一個大窟窿出來!」

雍熙帝長眉一挑,卻是沉默不語。

嚴皇后觀察著雍熙帝的神色變化,見他似不願提及此事,嫵媚的面上笑容漸漸斂去,她猶豫一下還是再道:「陛下,非臣妾干預外事,實在是今兒一大早,京里這些武勛家的誥命都快把臣妾鳳藻宮的門檻給踩破了……」

雍熙帝擺了擺手,打斷了嚴皇后的話:「皇后不妨替朕先敲打敲打她們……自光武中興以來,這批武勛仗著於國有功,結黨營私,囂張跋扈,橫行不法,暴斂民財。

就說這賈家,朕聽說號稱什麼『又富又貴真不假,白玉砌大堂,黃金鑄駿馬』……真是厚顏無恥,狂悖放肆!」

雍熙帝聲音越來越冷漠:「讓她們管好自家的人,守好自家的門,若再出現第二個如賈珍這般下三濫的逆賊……」

雍熙帝霍然起身,渾身殺氣騰騰,眸光凌厲冰冷:「國法如爐,敢在朕的腳下踐踏國法,讓他們掂量掂量自己的腦袋,夠不夠朕砍!」

嚴皇后心中一凜,旋即起身。

皇帝心計深沉,很少如此怒形於色。

如此看來,寧府賈珍之事已經引發今上雷霆。

這也意味著,賈珍甚至是賈家這一次都將難以倖免。

好在皇帝只意在殺雞儆猴。

嚴皇后美眸閃爍,微微沉默些許,又笑著主動岔開了這個沉重的話題去:「陛下連日操勞國務,可不要壞了龍體。

臣妾待會親自下廚做些點心,再熬一小鍋八寶蓮子羹,晚間陛下若……」

雍熙帝面色稍緩:「好,朕晚些時候去鳳藻宮!」

嚴皇后心中歡喜,美眸中的柔情似都要流淌出來將雍熙帝生生融化。

「陛下請坐。」

嚴皇后風情萬種扭腰擺臀繞行至皇帝身後,探出纖纖玉手,居高臨下輕輕為他揉按起雙肩。

她雪白的鵝頸輕搖,曼妙的身姿微微前傾,山前林海蕩漾,漣漪有意無意間掠過雍熙帝的發梢和面頰。

這是專屬於帝后不知道演繹了多少回的親昵,值殿宮女內監悄無聲息退去。

若是往常,擦槍走火的規定時光不會太長,但也不會太短。

嚴皇後有別於後宮群芳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她最擅長的就是在適當的時候主動出擊,以她特有的溫柔穿透皇帝的心防,然後滿載而歸。

否則她又如何接連誕下二子一女。

但此刻……

雍熙帝心中壓抑煩亂,他探手抓住嚴皇后白玉般光潔的小手,握了握,低道:「朕還有事,梓潼先回。」

嚴皇后心中幽幽,面上卻依舊溫柔,她點點頭:「臣妾告退,陛下切勿操勞過度。」

「朕知道了。」

嚴皇後走后,康晉這才小心翼翼來到御前。

「陛下,要不要召見……」

雍熙帝嘴角輕抽,眸光搖曳,他抬頭望向了御窗之外,心思裊裊。

良久,他才收回心神,搖頭道:「朕若見他,對他不好。老康,將朕親自謄抄的這首勸學詩賜予國子監,命國子監宣於中堂之上,列為監生必修。」

雍熙帝沉默些許,又道:「放他出宮。但務必要保他安全無恙。朕期待他明年春闈,能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進文華殿,來見朕。」

「喏!」

……

午時一刻,嚴皇后在鳳藻宮設宴款待京師武勛家誥命百餘人,據說氣氛還不錯。

消息旋即傳出宮去,京師武勛心中稍安。

這至少說明,宮裡暫時還沒有拿武勛開刀祭神器的打算。

稍早些時,內侍省將皇帝親筆所書的賈琰勸學詩,送達國子監,宣了皇帝的口諭。

而在午時三刻,賈琰面色平靜出了正陽門。

吳默長身而立於宮門前,見到賈琰緊走兩步上前拱手笑道:「恭喜師弟此番大仇得報,如此心愿已了,來日必前程似錦!」

賈琰忙還禮:「有勞師兄。但……現在說這些還早,宮裡會不會接這樁案子,到底會不會辦賈珍,我這心裡其實也沒有底。」

吳默嘿嘿一笑,靠前壓低聲音道:「師弟或還不知?昨夜光武衛查封了寧府,賈珍已入昭獄。

某聽聞,光是違制之物光武衛就抄了兩大車,賈珍伏法不過是時間問題。」

賈琰目光一凝:「這麼快?」

他昨夜在光武衛衙門的一間廂房裡過了夜,早上有兩三個清秀伶俐的小宮女過來伺候他洗漱,用餐,隨後就枯坐了一個上午。

他再也沒有見到康晉。

至於案情如何,也無一人通報於他,或再過堂。

只是臨近午時,有名光武衛態度和善引他出了衙門,說他可以出宮返家,自有凌煙閣的人在正陽門迎候。

他雖然猜測光武衛接管了這個案子,想必會順著他提供的證據鏈開始往下查,但確實沒想到,古人的辦案效率竟這麼高。

一夜之間,寧府就倒了!

轉念又一想,他這個無根基的士子在賈珍眼裡如同土雞瓦狗任人宰割,但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賈珍又何嘗不是一隻螻蟻?

再大的權勢,再深的根基,統統都是個屁。

天子雷霆之下,轉瞬間土崩瓦解化為齏粉。

終於扳倒了賈珍……賈琰事先曾推演過很多種案情發展的脈絡,甚至為過程中有可能出現的任何意外和變數都作了充分的預案,沒想到結果竟如此簡單粗暴。

沒有邏輯,甚至沒有過程。

所以,關於未來他暫沒有太多的規劃,但有一點卻越來越堅定和清晰,他絕不能當一隻被人掌控命運的卑微螻蟻!

賈琰深吸一口氣,轉頭向吳默笑道:「惡賊即將伏誅,快哉!琰與師兄今日當不醉不歸!」

「然也。師弟捨生忘死,為國除奸賊,為民除大害,著實快哉!」吳默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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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春,我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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