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方妖人
當然，這是運到長安的價格，在於闐鎮不可能這麼貴。
但即便是按照于闐鎮的價格，十石胡椒也是一筆巨財。
案件並不複雜，于闐鎮判官李佐國很快就查清楚真相。
兇犯不是別人，正是剛到任不久的糾曹楊八難府上的管事楊九。
楊八難只是一個小小的錄事參軍，李嗣業一根小手指就能摁死。
然而楊八難背後卻站著弘農楊氏，尤其是楊氏河中房出身的楊國忠已經在李林甫死後出任右相兼文部尚書，可謂是權勢滔天。
「原來是右相的族親。」李嗣業黑著臉道，「難怪如此肆無忌憚。」
「阿爺，當心隔牆有耳。」李佐國小聲提醒道，「切勿惡了右相。」
「怕甚？」李嗣業卻怫然作色道，「別人怕他楊國忠，你阿爺卻不怕。」
「是是，阿爺乃驃騎左金吾將軍，聖人也是信重有加，自然不懼右相權勢。」
李佐國只好順著李嗣業語氣說道：「然而終究沒必要惡了右相，兒去大牢中尋個死囚頂下兇犯名頭，再找尋一處破茅屋燒了，就說那是兇犯窩點，十石黑胡椒也已經在大火中化為灰燼，如此各曹各司有個說法，阿爺到了封大夫跟前也好有個交代。」
「大郎！」李嗣業聞言一下蹙緊眉頭，「這些都是誰教會你的？」
「阿爺？」李佐國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只是個小小的粟特胡商而已，又無甚背景，死了便死了罷，犯不著因此而跟右相結怨哪。」
「住口！你怎也變得跟那些胥吏般油猾？」李嗣業臉上露出無比失望之色，「你知不知道這是草菅人命，你這是在為虎作倀知道嗎？」
李佐國嘆道：「阿爺，如今官場便是如此啊。」
「胡說八道！我大唐之國事就是壞在你們這些人身上。」李嗣業勃然大怒，「你即刻率兵去拿了楊八難還有楊九，參與行兇之家奴一併擒拿。」
「阿爺三思！」李佐國急道，「萬不可衝動行事。」
「你去不去？」李嗣業，「你若不去，我便讓別人去。」
「去，兒去，兒這便去。」李佐國無奈，只好轉身離開。
送走李佐國，李嗣業心情鬱悶，當即命人送來一大壇葡萄酒。
就在這時，前方虛空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李嗣業，酒還是少喝。」
「何人？」李嗣業勃然色變，隨即扔掉酒罈再反手拔出腰間橫刀。
橫刀在手，李嗣業身上頃刻間爆發出一股猶如實質的殺意，雪亮的刀鋒更是照著剛才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刷的斬去。
……
陸小寧身體下意識後仰。
李嗣業這傢伙有些虎啊，竟然不由分說就拔刀相向。
得虧不是裸眼三D屏幕，要不然這下真能把他嚇死。
再定睛看時，李嗣業已經往後退了一步，挺刀而立。
只見李嗣業身穿圓領袍，獅鼻闊口虎目外加一臉絡腮鬍。
還有那脖子，又粗又壯，給人一種站著讓你掐也掐不死的感覺。
目測李嗣業的身高至少有兩米一，這跟史書中記載的身高七尺有餘吻合，就這體型相比著名籃球運動員奧尼爾也是不遑多讓。
李嗣業應該比奧尼爾矮，但是更胖。
事實上，古代的猛將大多都是胖子。
腰大十圍，通常都是用來形容猛將。
……
「何人在此裝神弄鬼？與我出來！」
李嗣業手持橫刀，死死盯著前方虛空。
剛才的那個聲音，就是躲在這個方位。
據說大食有妖人，可以幻術惑亂人心、製造幻覺。
然而只要意志足夠堅定，便能窺破世間一切幻術。
於是李嗣業運足目力死死盯住前方虛空，試圖看出端倪。
就在這時，那個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別看了，你是看不見我的。」
李嗣業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臉上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兀自喝道：「何方妖人，竟然敢在我李嗣業面前作祟，還不與我速速現出原形！」
「李嗣業你冷靜些，貧道乃是陸修靜，法號靈寶。」
「胡說八道，陸天師羽化升天已經三百餘年，安得再世！」
李嗣業顯然不是通道之人，但是也聽說過陸修靜是道家的靈寶派祖師。
「李嗣業你說對了，我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經羽化升天，現在人在天界，所以我能看見你而你卻看不見我，這下明白了吧。」
「大膽妖人，還敢妄稱陸天師！」
李嗣業卻還是不信，厲聲喝道：「來人！」
房門被撞開，十幾個手持步槊，身披烏錘甲的安西軍蜂擁而入。
「去，將營房之恭桶取來！」李嗣業下了一道出人意料的軍令。
「啊？」十幾個安西軍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去還是不該去。
「還愣著做甚，速去！」李嗣業當即板下臉厲聲喝斥道。
「喏！」十幾個安西軍應了一聲喏，這才轉身匆匆離去。
不片刻，安西軍便將六七隻恭桶抬進李嗣業的公廨直房。
「與我灑滿公廨，潑！」李嗣業又讓安西軍四處潑灑糞水。
安西軍不敢抗命，當即抄起糞勺往公廨各個角落潑灑糞水。
只片刻，公廨里便充滿了糞水的濃烈惡臭，簡直中人慾嘔。
……
看著屏幕中正在到處潑灑糞水的安西軍，陸小寧也有些懵。
李嗣業還真把他當成妖人了啊，所以才讓安西軍潑灑穢物，逼他現形，不過穢物真的能驅邪？怎麼也應該用幾桶黑狗血吧？
陸小寧又好氣又好笑，苦笑說：「李嗣業，你這是幹什麼？」
「叮呤咣啷！」恭桶和糞勺落地的聲音瞬間響成一片，十幾個安西軍將士幾乎是同時扔掉手中的傢伙什，再反手拔出橫刀，一臉驚悚的看向空中。
如果剛才沒有聽錯的話，好像有個東西在他們頭頂說話？
可是頭頂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難怪將軍命他們潑灑穢物驅邪！
「莫慌。」李嗣業喝道，「我等武人氣血充盈，等凡妖孽邪祟難以近身！」
十幾個安西軍將士聞言頓時心神大定，是啊，他們武人血氣充盈，妖邪難近，十幾個武人聚集一起，更是百邪辟易，有何可懼哉。
「繼續與我潑灑穢物，直到妖人顯出原形為止。」
李嗣業一聲令下，十幾個安西軍繼續潑灑糞水。
陸小寧見狀氣道：「李嗣業，用黑狗血或許效果會更好？」
「妖人安敢如此囂張！」李嗣業大怒，「去，速尋黑狗來，再買幾隻大公雞，我倒要看此妖人究竟能囂張到幾時！」
「喏！」幾個安西軍當即領命而去。
陸小寧也是無語，把問題想簡單了啊。
原本想著先在李嗣業的面前混個臉熟。
然後進入李嗣業的幕下弄個軍師噹噹。
雖說不能夠直接在大唐世界統兵征伐，但是能以于闐鎮軍師的身份出謀劃策，幫助大唐安西軍掃滅吐蕃以及中亞諸國也是極爽的。
而且陸小寧也有信心能當好這個軍師。
畢竟一千多年的知識儲備不是白給的。
實在不行他還有絕招，那就是到知乎提問。
可是李嗣業的這個反應卻跟他預想中完全不同。
不是應該像陸溫他們三個口稱仙尊，叉手唱喏么？怎麼反而把他當成是妖人？還要拿黑狗血公雞血逼他顯形？這是沒法溝通了。
當下陸小寧說道：「李嗣業，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少喝酒，上戰場記得披甲，千萬不要赤膊上陣，不過既然你不領情那就算了。」
說完陸小寧將鏡頭退出於闐鎮公廨。
于闐的街景便再次呈現在電腦屏幕上。
要說美，于闐的街景真的談不上多美。
但是勝在熱鬧有人氣，商旅駝隊往來不絕。
除了大唐商旅，還有許多碧眼隆鼻紅髯的胡商。
監控鏡頭再轉，然後就看見陸溫被人攔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