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寇關而入
安祿山一直在高處觀戰。
看到李隆基的大纛傾倒並開始倒退，安祿山便立刻意識到定是安慶緒所率領的曳落河擊潰了唐軍中央本陣。
當下安祿山便興奮的高喊起來。
「李隆基跑了！」
「唐軍敗了！」
下一刻，安祿山身邊親兵便也紛紛跟著高喊起來。
「李隆基跑了！」
「唐軍敗了！」
再然後，更多的叛軍加入吶喊。
到最後，所有叛軍都開始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起來。
伴隨著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叛軍士氣大振，反觀唐軍的士氣則跌入谷底。
於是乎，郭子儀、李光弼、僕固懷恩等名將苦苦支撐的唐軍頃刻間崩潰，任由郭子儀他們喊破嗓子，也再阻不住頹勢。
「節帥，大事不可為，快撤吧。」
僕固懷恩跑到郭子儀跟前勸道：「再遲就走不掉了。」
「不行，不能撤！」郭子儀卻是瞠目欲裂，怒吼道，「傳我將令，就是死，也要給我釘死在戰陣之上，不許退，所有人不許後退半步，違令者斬！」
僕固懷恩只得無奈得沖郭子儀身後的郭曜使了個眼色。
郭曜心下暗道一聲得罪了阿爺，隨即一掌斬在郭子儀的后脖頸。
郭子儀當即悶哼一聲萎頓在地，郭曜和僕固懷恩趕緊上前攙住。
僕固懷恩又環顧四周厲聲喝道：「節帥有令，全軍後退，後退……」
其實根本不用傳令了，因為唐軍已經在叛軍的猛攻下全線崩潰，最先崩潰是的左翼的回紇騎兵，然後是右翼的羌、党項以及彌葯等藩屬國的步騎兵，最後才是中間的七八萬隴右河朔精兵，十幾萬人馬只恨爺娘少生了兩條腿，漫山遍野的往西逃竄。
……
李隆基已經棄車換馬，在高力士等親信的簇擁下往西瘋狂逃竄。
話說李隆基的身體底子是真好，都已經六十九的老人了，可是身體素質卻絲毫不比那些四五十歲的中年武夫稍差，至少不會從飛奔的馬背上顛下來。
高力士年紀比李隆基還大一歲，但是身體底子也是極好。
兩個老頭在幾百個金吾衛的簇擁下沿著官道向著潼關方向逃竄。
沒多久，便有叛軍騎兵追上來，而且這些叛軍騎兵的箭術極好，伴隨著咻咻的箭矢破空聲，不斷有金吾衛中箭從馬背栽落。
只片刻，金吾衛便只剩下百餘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山道很逼仄，所以叛軍沒辦法從兩翼迂迴。
要不然，別說區區數百騎金吾衛，就算有數萬金吾衛也被殺光。
「大父可速回潼關，孫兒去攔住身後追兵！」眼看身後的叛軍越迫越近，一個皇孫突然間勒馬回頭，居然向叛軍發起反衝鋒。
「建寧郡王請稍待，小人與你同去！」
伴隨著應和聲，一個金吾衛策馬跟上去。
「我等也願往。」更多的金吾衛勒馬跟上。
轉眼間，便有五十多騎金吾衛發起反衝鋒。
李隆基於飛奔之中回頭瞥見，忍不住問道：「此何人？」
高力士打馬追上李隆基，說：「聖人，乃是建寧郡王。」
「李倓？」李隆基欣然說道，「天師，我李家還是有幾個像樣的子孫的，並不是個個都是酒囊飯袋。」
只可惜，李倓這個皇孫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這，李隆基便心頭一慟，多好的皇孫就這樣沒了。
但是李倓和五十餘騎金吾衛的反衝鋒並不是毫無收穫，被他們這一衝擊，叛軍的追擊勢頭立刻遭到歇止，李隆基也得以從容走脫。
李隆基等數十騎脫身之後，一路狂奔數百里直到潼關。
然而還沒等李隆基鬆口氣，關城上卻陡然間箭如雨下。
李隆基慌忙勒馬走避，可身上還是中了數箭，好在披了明光鎧問題不大。
但是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什麼情況？駐守潼關的哥舒翰難道懷恩在心，所以接受安祿山的招攬也反了？真要是這樣，他真就死路一條。
高力士等心腹也是六神無主，這下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緊接著，關城東門緩緩打開，城門甬道裡邊簇旗搖動，殺聲震天，似有一支騎兵正準備從關內殺出。
李隆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時，左側陡然間響起喊殺聲。
「蒼天，難道我李隆基真要亡命於此？」李隆基不由得仰天長嘆。
現在的情況是前有潼關阻路，身後有叛軍追擊，結果左側的遠望溝里也有伏兵殺出，他李隆基只剩往北跳黃河一條道了。
對，不想當叛軍俘虜就只能跳黃河了。
李隆基一咬牙一閉眼，正準備催馬跳黃河之時，耳畔隱約聽到一個呼喊聲：「聖人！老臣哥舒翰救駕來遲，死罪！」
高力士大喜道：「聖人，不是叛軍，是哥舒節帥！」
李隆基急定睛看時，才發現從左側遠望溝中殺出的伏兵並非叛軍，而是隴右軍，只是沒打出哥舒翰的旗號，但是隴右軍跟安祿山的河北叛軍還是很容易辯認，因為隴右軍披掛的大多是烏錘甲，河北叛軍大多披掛細鱗甲。
搶在關內叛軍出擊之前，哥舒翰的隴右軍率先趕到，然後護著李隆基一路退入遠望溝深處，叛軍追殺了一陣也就撤兵回潼關了。
顯然，叛軍不想冒丟失潼關的風險。
李隆基跟著哥舒翰遁入遠望溝深處，再爬了一道長長的陡坡上到潼關原，就看見了漢時的舊關城，只不過舊潼關已經廢棄多年，城牆都垮塌掉。
進入舊關城，只見隴右軍帶著少許百姓正在搶修城牆。
直到這時候，李隆基才終於問出心頭的疑問：「哥舒翰，潼關是怎麼丟的？」
「稟聖人，是老臣大意了。」哥舒翰慚愧的道，「聖人率大軍離開之後，老臣憂懼兵力不足，就把所有兵力都擺在正面，背後只留了少量的兵力把守，結果不曾想，叛軍竟派了一支精兵從禁溝悄悄繞到潼關身後，並趁夜發動了突襲，所以就……」
見李隆基沒有發怒的跡象，哥舒翰又接著說道：「在身後的叛軍發起偷襲的同時，潼關正面的叛軍也全力發動了猛攻，老臣見事已不可為，為大唐的江山社稷計，就趕緊帶著僅剩的三千隴右軍退守漢時舊關城。」
李隆基嘆口氣，黯然說道：「哥舒翰哪哥舒翰，你這一退倒是救了朕，但是大唐，搞不好就要因為你的這一退而敗亡，因為潼關一旦失守，叛軍就可以寇關而入，眼下長安的守備又極其空虛，大唐只怕是……真要亡了。」
「聖人！」哥舒翰嚇得噗嗵跪倒在地。
這個罪名太大，他哥舒翰真心擔不起。
「起來，此事不怪你，是朕過於輕敵了。」
李隆基將哥舒翰撫起，又道：「朕心甚悔之。」
李隆基是真的後悔了，要是聽陸天師勸就好了。
……
與此同時，安祿山也得知崔乾佑已經拿下潼關。
「哈哈哈，大事偕矣！」安祿山仰天長笑道，「潼關一下，朕的數十萬大軍就可以寇關而入，長安就再也無險可守！哈哈，楊太真，朕來也！」
之前兩軍陣圓時，安祿山句句不離楊太真，只是攻心計。
但是此刻，安祿山的內心卻真的變得火熱，因為繁華的長安城，還有長安城內包括楊太真在內的無數的美人，還有那無數的金銀珠寶正在向他招手。
「長安，朕來也！」安祿山以橫刀遙指長安仰天長嗥起來。
頓了頓，又喝道：「傳旨，打破長安城之後，十日不封刀！」
下一刻，安祿山身後的數十萬叛軍便再次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