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藩鎮改革
二元君主制，基本可以說是君主制的終極形態。
滿清的制度，其實是君主制的倒退，所以並不是一種好的選擇，在國勢上升期或許有利於持續對外擴張，可是一旦進入下行期，這種制度就會對政治經濟文化科技乃至商業等各方面形成巨大約束。
所以陸天師絕不會選擇皇權獨大。
那麼二元君主制就成了唯一選擇。
總不能直接在唐朝引入共和制吧。
但是陸天師不會直接告訴李隆基這個。
當下陸天師問道：「你說的折中法指的什麼？」
李隆基想了想說：「就是具體政務交由政事堂的宰相處理，但是遇到重大事務仍然由皇帝獨裁……還是跟宰相信商量著處理。」
「重大事務？」陸天師哂然說道，「怎麼樣才算重大事務？」
「比如安史之亂，就算重大事務。」李隆基，「這樣的事務就應該由聖人與政事堂的宰相們商量之後再行處理，而不能將皇帝撇在一邊，只由宰相處理。」
「呵呵。」陸天師冷笑兩聲，又道，「我記得有跟你說起過，如果本天師沒有下界，安祿山的叛軍將打進長安，你將會逃亡蜀中，然後你兒子李亨會在靈武繼位，那時的大唐，無論大事小情都由你兒子李亨說了算，可他把重大政務處理好了嗎？」
「這個……」李隆基有些心虛的說，「不也把安史之亂平了？」
陸天師冷然說道：「是，他是平了安史之亂，可大唐的幾十萬精銳邊軍死傷殆盡，從此之後大唐就迎來了藩鎮割據，而且因為身體能力不足以承擔國政，只能夠倚重李輔國，結果開了宦官亂政的先河，以致於後來有四位大唐皇帝死於宦官之手。」
頓了頓，陸天師又問道：「所以你覺得伱的子孫能扛得起重任？」
李隆基無言以對，未來的子孫怎麼樣不知道，但是在他現有的二十多個兒子以及七十多個孫輩裡邊，能扛得起重任的似乎好像只有一個——建寧郡王李倓？
只可惜，建寧郡王李倓只是太子李亨的庶子，總不能直接嗣位給他。
而且李隆基也看出來了，如果陸天師不答應，嗣位給李倓也沒有用。
他李隆基當了四十多年的大唐聖人，都免不了淪為陸天師手中的傀儡，李倓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天聖人都沒有當過，又如何從陸天師的手中奪回皇權？所以還是需要儘可能說服陸天師，為子孫爭取更多權力。
當下李隆基說道：「天師，如果將國政完全交付給政事堂的宰相，那麼所有的權柄也就盡歸政事堂宰相，聖人在宰相、百官甚至平民百姓面前也就毫無威嚴，這對於大唐而言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傳揚出去也有損國格。」
陸天師若有所思：「這話倒也有道理，權柄若是盡歸政事堂的宰相，遇到為人低調謙遜的右相還好，若是出一個強勢跋扈的右相，動輒辱罵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謀朝篡位也是完全有可能，這個倒不能不防。」
「就是這麼個理。」李隆基一見有門便趕緊趁熱打鐵，緊接著又說道，「大唐聖人若是不體面便是大唐不體面，若是遇到一個野心勃勃的右相，立刻就是改朝換代，天師你對大唐也是有感情的，想必也不願看到大唐國祚斷絕。」
「這話你說對了，我對大唐是有感情的。」陸天師沉吟片刻之後說道，「那就這樣，只給政事堂的宰相行政權，但是兵權則歸於聖人，這樣政事堂的宰相沒了兵權就難以造反，而大唐的聖人手握著兵權，也就沒人敢冒犯於他。」
李隆基聞言大喜，這其實就是他真正想要的結果。
自從繼承皇位以來，李隆基勤政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其實是迫於無奈，他其實很討厭處理日常政務，因為這些政務實在是太過瑣碎太過枯燥，許多時候處理每日政務都要忙碌到子時甚至丑時，幾乎沒時間參加各種娛樂活動。
但其實，李隆基是很喜歡娛樂，尤其喜歡打馬球。
尤其是上了年歲后，他就徹底將政務交給李林甫、楊國忠，他自己則忙於參加各種各樣的娛樂活動，或者帶著楊太真去驪山泡溫泉享受生活。
但是兵權以及發動戰爭的權力，李隆基始終都掌握在手裡。
無論李林甫還是楊國忠，手中都沒有兵權，也無法調動十大節度使的任何一個，更無法在大唐邊境發動小規模戰爭！
說白了，李隆基希望能徹底擺脫案牘勞形，但又手握兵權，有權發動滅國大戰。
陸天師似乎看穿了這點，隨即又接著說道：「但是，為了避免後世皇帝窮兵黷武，有必要對大唐皇帝的發動戰爭權加以限制。」
「呃啊？」李隆基問道，「不知該如何限制？」
陸天師：「原則上，大唐皇帝就是天下兵馬都元帥，但凡大唐國境，任何一個兵，無論府兵、鎮兵又或者募兵都是皇帝的兵，只有皇帝有權力調動大唐的軍隊，除皇帝之外，哪怕是十六衛的大將軍又或者地方節度使，都必須有皇帝授權才可調動軍隊，沒有皇帝的聖旨或者授權就擅自調動軍隊，則視同造反。」
「就這？」李隆基愕然，這不跟現在一個樣？
現在大唐聖人就是天下兵馬都元帥，十大藩鎮節度使也是聖人賜下符節才可調兵，對敵國發動戰爭，比如說哥舒翰、封常清及李嗣業等節度使都是賜下的符節，可以調動各自轄區的所有軍隊，也有權力對敵國發動戰爭。
而且是否視為敵國，由節度使判定。
陸天師又接著說道：「說到這就順便說一下藩鎮制度，李隆基你給予十大藩鎮節度使的權力太大了，除了兵權以及發動戰爭權，你居然還給了他們官員任免權及地方形政權，這不是由著他們將各個藩鎮打造成獨立王國？長此以往各個藩鎮也就形成了事實上的獨立，大唐強盛之時還沒什麼問題，一旦國勢衰微，一夜間就會形成藩鎮割據之勢。」
「天師，朕這麼做也是迫於無奈啊。」李隆基苦笑道，「你也知道朝廷根本沒有錢，只發放長安三萬官吏的俸祿都已經捉襟見肘，又哪有多餘的錢糧承擔十大藩鎮五十萬大軍？所以只能給予節度使行政權以及官員任免權，以便於籌措糧餉。」
「今後就沒這問題了，眼下關內道、都畿道、河南道、河東道、淮南道以及江南道都已經施行了全面的土地改革，清丈出的所有耕地除了府兵的職田之外，全都要照章納稅，大唐朝廷就再不用擔心沒有足夠的錢糧賦稅。」
李隆基忙道：「這樣的話就可以收回各大節度使的行政權以及官員任免權，而只給予他們兵權及發動戰爭的權力。」
「就該這樣。」陸天師道，「今後大唐十二道各個軍州縣的官員一律皆由吏部委派，節度使只能徵召幕僚以及傔從扈衛，各個軍州縣政務皆由吏部委派的官員全權處理，節度使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預地方上的政務，藩鎮所需的錢糧也由戶部統一配給。」
捏住藩鎮節度使的錢袋子，也就捏住了各藩鎮的睾丸，就再不怕他們造反。
同樣的道理，大唐皇帝雖有發動戰爭的權力，但是打仗是需要錢糧支撐的，如果沒有戶部或者地方軍州縣的錢糧支持，戰爭就無以為繼，所以也就不用擔心後世的大唐皇帝會不會窮兵黷武的問題，因為政事堂的宰相如果覺得戰事沒有必要，可以隨時切斷錢糧供給，沒有錢糧的持續供給，大唐皇帝就只能幹瞪眼，什麼事都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