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蟻附攻城
三天之後，經過四千羊同民軍外加兩千多囊巴民軍的不懈努力，邏些城外的數重壕溝全部被填平，環繞城牆的兩道羊馬牆也被推倒。
至此，對邏些實施蟻附攻城的條件已經完全成熟。
這三天來，陸小寧也沒閑著，以雅拉香波山神的名義夜以繼日的對聚集邏些城內的吐蕃奴從實施策反。
主要就是向吐蕃奴從灌輸生而平等的觀念，讓他們知道，他們遭受吐蕃貴族和寺廟僧侶的盤剝，並不是因為他們前世犯下罪孽的緣故，而是因為吐蕃貴族和寺廟僧侶想要永遠的奴役他們，所以他們必須奮起反抗，為平等而戰。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抗拒生而平等的誘惑。
以前，吐蕃奴從只是不敢想，但是現在他們敢了。
因為至高神雅拉香波山神親口告訴他們說，人生而平等。
毫無意外，聚集在邏些城內的三十多萬吐蕃奴從已經成了一座正在急劇醞釀的火山，只要一丁點火星就能引爆這座可怕的火山。
而大唐安西軍的蟻附攻城就是這點火星。
不過在蟻附攻城之前，崔河卻跟李嗣業起了衝突。
李嗣業執意要親自率領陌刀隊蟻附攻城，崔河卻堅決不讓。
「阿爺，你年歲大了，蟻附先登還是交給孩兒吧，孩兒保證不會墮了阿爺你的威名。」
「說的什麼話？你阿爺我也不過才四十多歲，還沒有老呢，蟻附先登這樣的重任且還輪不到你小子，與我一邊去。」
一邊說，李嗣業一邊拿起鳳翅兜鍪扣在頭上，緊接著又將頓項拉下，整個頭部便只剩下眼睛部位露在外面，看著就像是來自天庭的金甲神將，當真是威風至極。
李嗣業終究還是聽了陸天師的良言勸告，擱以往，他哪一次上陣搏殺不是袒胸露腹？有時候甚至連兜鍪都不屑戴，他似有一種執念，認為披掛甲胄是懦夫行徑。
但現在，李嗣業卻是老老實實的披上明光鎧，也戴上了倆有頓項的兜鍪。
崔河見說不過李嗣業，便只能求助於陸天師，當即叉手唱了聲喏道：「喏，陸天師您老人家給我們評評理？此次先登是否該由崔河代勞？」
下一刻，虛空之中便立刻響起陸天師的聲音：「你們爺倆就不要爭了，本天師自下界以來還沒有親自體會過先登，這次就由本天師上吧。」
陸小寧確實動了跟著崔河軀殼體驗一下先登的念頭。
說到古代戰爭，最殘酷但是也最熱血的無疑就是蟻附攻城。
何況這次蟻駙攻城打的還是吐蕃的都城邏些，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頓了頓，陸小寧又道：「不過崔河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禁錮你的身體，平時身體仍舊由你自行控制，本座只在有危險時出手。」
陸天師都這麼說了，李嗣業和崔河還能說什麼。
父子兩個只能對著頭頂的天空叉手唱了聲肥喏。
說話間，杜岳進來稟報道：「將軍，陌刀軍集結完畢。」
陸小寧當即以手指輕輕觸碰崔河，視野瞬間切找到大唐世界。
跟著崔河走出大帳，來到了陣前，于闐軍的兩千陌刀兵已經嚴陣以待。
唐軍的基本作戰單位是團，又或者說營，一團通常是兩百人，極少數為三百人。
作戰時，以特定數量的團組建成一個軍，比如中軍二十個團，又比如說左右虞候軍各十四個團，再比如說左右廂前後軍各十三個團，多數情況下，七軍共一百個團兩萬人馬，而且每一軍都有步騎弓弩各個兵種，可協同作戰也可單獨作戰。
一個軍，兩萬人馬，就是唐軍基本的戰術級作戰單位。
遇到戰略級決戰時，一個軍的兵力數量就會遠超兩萬，有時候還會分為幾個梯隊。
比如說決定大唐與安史叛軍勝負的香積寺之戰，參戰的唐軍就總計多達十幾萬人，分成了三個梯隊，結果作為第一梯隊的隴右軍一觸即潰，若非第二梯隊的安西軍力挽狂瀾，大唐的國祚很可能提前終結。
有時候，唐軍也會組建單一的特種軍團。
還是在香積寺之戰，安西軍就組建了一支由清一色的陌刀兵所組成的陌刀兵軍團，就在唐軍快崩潰的危急時刻，李嗣業率領陌刀兵軍團挺身而出，頂住了曳落河軍團的衝擊，也避免了唐帝國國祚的終結。
最先將陌刀兵引入安西戰場的是高仙芝。
但最先將陌刀兵集中使用的卻是李嗣業。
這之前，李嗣業還只是集中一兩個團的陌刀兵。
但這次，李嗣業卻一次集中了十個團的陌刀兵。
陌刀兵的強項其實是在野戰中以步克騎，蟻駙攻城非其所長。
這次也是趕鴨子上架，因為邏些城頭的吐蕃軍裝備了大量的擘張弩，吐蕃擘張弩的工藝與大唐的擘張弩如出一轍，射出的破甲箭三十步內可以輕易洞穿烏錘甲，所以披掛烏錘甲的普通安西軍步卒難以抵禦。
但是明光鎧就能很大程度的抵禦擘張弩。
至少，擘張弩射出的破甲箭在貫穿明光鎧之後，殺傷力大減，再不足以對陌刀兵構成致命的威脅，何況陌刀兵這次裝備的是橫刀以及圓盾，而不是陌刀。
蟻附攻城用不著陌刀，陌刀是為了在野戰之中對付騎兵而設。
崔河大踏步走到陣前，站定之後也沒多餘的話，直接一引橫刀大吼：「攻！」
伴隨著這一聲低沉卻嘹亮的大吼，崔河便甩開大步沖向前方的城牆，雖然身上披掛著一百多斤重的甲胄，還帶了橫刀、骨朵及圓盾等兵器，可是崔河卻仍舊健步如飛，附身在崔河身上的陸小寧甚至能聽到耳畔的風聲。
「殺！」兩千陌刀兵跟著嘶聲咆哮。
隨即也紛紛甩開大步沖向前方城牆。
在陌刀軍團的前方，羊同民軍已經先一步扛著木梯子往前沖，他們的任務是將五十多架三丈長的木梯子抬到城牆腳下再架起來。
在陌刀軍團的身後，另外六千安西軍也在跟進。
這六千安西軍已經將主武器從橫刀換成擘張弩，他們的使命是壓制吐蕃軍，掩護羊同民軍架梯子及陌刀兵攻城。
……
邏些城頭。
墀松德贊感覺眼睛都快要被晃花掉。
這便是大唐陌刀兵？還真是威風呢，看著真跟天兵天將似的。
因為這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來不久，而唐軍攻擊的又是西牆，所以陽光照耀在唐軍的鎧甲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
不少吐蕃軍都下意識伸手遮擋反光。
仲巴傑更是大吼道：「不要盯著唐軍的明光鎧看！」
然而，不盯著唐軍的明光鎧看又怎麼可能？不盯著明光鎧看就沒辦法瞄準，難道沖城外胡亂放箭，那能有用嗎？
唐軍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
故意選在這時候發動攻擊。
仲巴傑很快也意識到不對，當即又改了口。
「用汗巾蒙住眼睛！哈達，快去取哈達來！」
等到城頭的吐蕃軍都用汗巾或者哈達蒙住眼睛時，抬著梯子的羊同民軍早已經迫近到了城牆根下，架在城頭的伏遠弩、床弩已經射不到他們。
仲巴傑當即大吼道：「不要管城牆根下的那些叛徒，將所有的伏遠弩、床弩以及擘張弩對準唐軍，對準他們的陌刀兵，射死他們，射死他們……」
伴隨著仲巴傑的嘶聲怒吼，邏些城頭響起梆梆梆的悶響。
伴隨著連續的梆梆悶響聲，一支支兒臂粗的巨箭呼嘯而出。
其中一支巨箭正面命中唐軍的陌刀陣，瞬間貫穿兩個陌刀兵。
明光鎧勉強能扛住擘張弩，卻絕無可能扛住伏遠弩或者床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