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獻俘闕下
李輔國捧著聖旨對著行轅上空唱了聲肥喏，問道：「敢問陸天師可在？」
片刻之後，虛空之中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李輔國是吧？你手中捧的玉簡可是李隆基冊封我的聖旨？」
聽到這個驟然間冒出來的威嚴聲音，李輔國不禁嚇了一跳。
沒想到啊，世間竟然真有仙人存在？原以為只是以訛傳訛，又或者是安西軍虛構出來用來擾亂吐蕃的民心及軍心的，臨行前他甚至還在心中嘲笑聖人耳朵根子軟，連安西軍騙出來的鬼話都相信，卻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環顧四周，卻發現封常清等都是神色如常。
不光是封常清等安西將的將校，就連阿多裴羅、尉遲曜等胡人可汗國王以及首領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了，見多了就不奇怪了。
當下李輔國回答道：「正是聖人冊封陸天師之聖旨。」
「將聖旨收回去吧，我不需要李隆基的冊封。」陸天師卻出人意料的說，「李隆基的這點小心思別以為我看不出，無非就是想要通過對我的冊封來彰顯他的人皇權威，無非就是想要強調縱然是天界的仙人，到了人間也需要接受他的冊封。」
「這……」李輔國頓時無言以對，這話他真沒辦法接。
封常清、李嗣業等也是神情凜然，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聖人手中的皇權和陸天師代表的神權終究還是起了衝突。
陸天師又接著說道：「但是我想說，李隆基還不配冊封我。」
李輔國便僵在那裡，雙手捧著聖旨，收回去不是，宣讀更不是。
要是將聖旨收回去，就得罪了聖人，聖人奈何不了陸天師，難道還奈何不了他這個東宮的小小太監？可要是不收回，那就只能強行宣讀聖旨，可這就得罪了陸天師，陸天師恐怕也不會饒了他，這下可怎麼辦？
李輔國將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封常清。
封常清卻把視線轉移開，裝沒看見。
李輔國又把求助的目光轉向李嗣業。
李嗣業雖然沒移開視線，但是也沒有理會李輔國。
李輔國見狀便心中暗恨，當下給封常清和李嗣業投過去暗含警告的眼神，咱家現在確實奈何不了你們兩位封疆大吏，但是你們兩個莫要忘了，聖人已經六十八歲了，人生七十古來稀，聖人還能在位多少年呢？
一旦聖人駕崩太子繼位，咱家就是今日之高力士。
屆時咱家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定你們兩位的生死。
封常清見了便心頭一凜，李嗣業卻只是冷哼一聲。
看到封常清和李嗣業還是沒有幫自己說話的意思，李輔國便也豁出去了，這封聖旨若是不宣讀，他回去肯定是個死，宣讀了或許還能有活路，陸天師雖是天界仙人，就不信他敢擅殺凡間人皇派出的天使欽差。
當下李輔國便刷的展開玉簡聖旨，尖著嗓子念道：「師以通契無為，德光先聖。入大乘之頓教，表無相之真宗……」
「大膽！」虛空之中陡然響起一聲炸雷般的怒喝聲。
這一場大喝就像一聲驚雷，一下把李輔國給震懵掉。
封常清、李嗣業等安西軍的將校也是無不神情駭然，心說陸天師的法力似乎又恢復了不少，這聲大喝就比之前更宏亮。
隨即武將班中的崔河打了個冷顫。
在場的安西軍將校以及胡人可汗國王首領們就知道，陸天師已經上了崔河的身，怕是又要斬殺李輔國籍以立威。
果然，下一個霎那，崔河便反手抽出了腰間的橫刀。
李輔國從怔忡中回過神來，看到有一員身材格外魁梧高大的武將手持橫刀逼近，頓時嚇得連連往後退，一邊惶然問道：「做甚？你這是想要做甚？」
那武將冷酷的看著李輔國，以充滿威嚴的聲音沉聲說：「褻瀆天師尊嚴者，死！」
看著武將越逼越近，李輔國徹底慌了神，趕緊躲到李嗣業的身後連聲求救：「李副總管快些攔住此人，此人想要造反，擅殺聖人欽差等同於謀反，李副總管……」
然而李嗣業只是一甩胳膊，便將李輔國甩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李輔國便趕緊又跑到封常清的身後求救：「安西郡王救命，郡王救命啊……」
封常清皺了下眉頭，有心想要叉手唱喏，但是手舉到一半便又垂落下去，算了，還是別摻和皇權與神權之爭吧。
李輔國還要再找別人時卻被崔河一把揪住。
「出來吧，你！」崔河一把揪住李輔國，並將他從封常清的身後拖出來，然後以威嚴的目光掃視一圈，說，「李輔國膽敢褻瀆本座尊嚴，死有餘辜！」
話音剛落，崔河便反手一刀從李輔國的頸項之間切過去。
下一霎那，李輔國的一顆大好頭顱便骨碌碌的滾落在地。
崔河再一鬆手，李輔國的無頭屍便頹然倒地，頸項間還有鮮血汨汨湧出，很快就把行轅地面濡紅了一大片。
行轅內外的安西軍將校以及可汗國王首領無不神情凜然。
不愧是陸天師，李輔國可是聖人派來的欽差，說殺就殺。
崔河收刀回鞘，又轉身對封常清說：「封常清，伱放心吧，本座不會讓你難做的，這次進京獻俘闕下，本座跟你們一起去長安，到時我與李隆基分說。」
「喏。」封常清聞言大喜，有陸天師親自去跟聖人解釋那是再好不過了。
當下封常清便讓岑參前去準備戰俘，再讓陸溫集結護衛隊，封常清的意思是讓陸溫也跟著他進京獻俘，畢竟陸溫是陸天師後裔，這樣萬一聖人真跟陸天師起衝突，也好有個人能夠居中調和一下，要不然真的就束手無策。
……
陸小寧對此也樂見其成，因為監控攝像頭的兩個基準原點，一是陸溫，再是李嗣業，李嗣業身為邏些道行軍副總管兼山南節度使，肯定要留守邏些城，那麼只有陸溫進京獻俘，監控攝像頭才能跟著前往長安。
到那時候，他就能同時監控邏些以及長安兩地。
這樣一來，萬一長安這邊有風吹草動，他就能在第一時間讓李嗣業率領邏些道的幾十萬民軍大舉入援，甚至都不用李隆基的聖旨。
李嗣業無論願意不願意，都必須出兵。
因為邏些道的幾十萬吐蕃民軍都聽他的。
噢，不對，吐蕃民軍只聽雅拉香波山神。
……
次日上午，封常清一行就從邏些城開拔。
這次被封常清押赴進京的戰俘有吐蕃第三十六代贊普尺帶珠丹，還沒來得及當上贊普的嗣子墀松德贊，吐蕃大相仲巴傑，大將達扎路恭、尚結息、尚結贊等一千餘人，此外還有羊同王子朵布桑，蘇毗土王沒廬贊等幾百個土邦土王或王子。
再加上由陸溫率領的護衛隊，一行人足有五千多人馬。
從邏些到長安遙遙五六千里，封常清一行走了足足半年多時間。
封常清他們從邏些城出發時，時間還是天寶十二載的十一月初，可是當他們終於走到長安城時，已經是天寶十三載六月，關中已經進入到盛夏季節。
得到驃騎大將軍兼太傅兼邏些道行軍大總管安西郡王封常清率軍押送吐蕃贊普尺帶珠丹等數千戰俘已經到了長安城外，整個長安城頓時間轟動了。
整個長安城足足一百多萬口，全都擁到了朱雀大街兩側看熱鬧。
因為封常清這次要獻俘闕下，就不會就近從金光門進入長安城，而是會從明德門進入到長安城，進城之後也不去興慶宮，而是沿著十丈寬的朱雀大街直抵皇城的朱雀門下，再穿過皇城直抵承天門橫街，也即天街。
獻俘儀式將會在承天門進行。
ps:昨天感冒了，今天就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