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女伯爵和被捨棄觸腕

血石城監獄，第四層，獄卒管理室。

急促的鈴聲響起，這種銅鈴在快速搖晃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尖銳且急促，幾乎是在極短的時間內，這一層所有的獄卒都集中了起來。

「立刻上報兩大教會，並且記錄，血石城一號封印物『鮮血肖像』失蹤了，準確的說，是肖像畫上的人不見了，這是一場極為嚴重的越獄，也可能是某種可怕災禍的徵兆。」

「什麼？那個恐怖的女伯爵？那個叫做薇……」

「不，不要念誦她的名字，想都不要想。」

「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起來，或許她並沒有離開，還隱藏在這裡的某個角落，或者，已經附身在某個人身上……我已經將四層的出口封死，調查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

「典獄長，我們該怎麼辦？」

「排查每一個人，該死的，我還是不理解，所有的聖印和封閉的符文都完好無損，她是怎麼逃出來的？希望不要發生我所擔心的事情，血石城已經無法再承受一場災禍級別的破壞了。」

……

卡片『鮮血女伯爵』給趙啟帶來了一絲少有的歡樂。

這是那個頭上長角女怪物的卡片名稱，而在卡片上的文字描述里是這麼說的：她到底是瘋狂的惡魔還是無人理解的英雄？又或者是一個追求權力卻被權力反噬的可憐之人？不要和她對視，不要和她說話，更不要念誦她的名字，薇薇安.坎貝爾。

「薇薇安.坎貝爾……哎，壞了，我念出來了！」

趙啟緊張的四下看了看，等了一會兒發現什麼都沒發生，當下是反應過來。

「什麼都沒發生，也就是說，我其實並不需要懼怕已經被蜘蛛卡捕獲的存在，既然都被蜘蛛卡捕獲了，說明也不咋地，白嚇我一跳！」

之前就只是製作了三張空白的『原始蜘蛛卡片』，沒想到出門一趟居然全部捕捉了『獵物』，算是滿載而歸。

那如果製作更多的『原始蜘蛛卡片』然後再出去多溜達幾圈呢？

趙啟有些躍躍欲試，這讓他想起了曾經買了一堆盲盒回家拆的經歷，充滿著期待，更有一種賭徒的心理。

不過這個事兒也有問題，這必然伴隨著很大的風險，因為如果只是滿足收集各種卡片的愛好那肯定沒什麼問題，可如果要使用這些卡片，就存在失控的風險。

「小癢，你出來！」

趙啟掏了掏耳朵，不一會兒小癢就爬了出來，在趙啟手指頭上吊起一根蛛絲盪鞦韆。

「小癢，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和那個暗影女皇有關係？」

「.…..」

「我覺得你們有關係，這樣，我打算研究一下這幾張卡片，你幫我盯著，如果有情況第一時間幫我。」

「.…..」

小癢在蛛絲上盪悠悠啊盪悠悠。

趙啟認為小癢不吭聲就是默認，主要是他也沒有別的選擇，有些事情總得想法子揭開隱藏在表面之下的隱秘。

「首先是研究古神觸腕，這玩意兒或許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工具……」趙啟將古神觸腕取出來，按照之前的經驗，用念力催動，但並不是完全催動，而只是讓卡片裂開一道縫隙，通過縫隙滲出的古神氣息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不過這一次趙啟打算再大膽一點，他要將念力侵入到卡片之內，看看能探查到什麼。

將小癢放在那張卡片上，趙啟端著卡片開始催動念力。

啪！

一聲極為細小的聲響后，卡片裂開了一條裂隙，立刻就有一些黑色的物質從縫隙里擠了出來，彷彿是沒有重量的黑色血液，又像是煙霧形態的黑色粉末，纏繞著，然後快速分離，飄散。

伴隨著這些東西，整個房間也似乎陰冷了下來，那種陰冷似乎是先在骨髓和血液里迸發，然後才開始向外部和四周擴散，當你察覺到它的時候已經晚了。

而下一刻，從卡片的縫隙當中，擠出來了一根細小的，彷彿一縷頭髮絲一樣的黑色觸鬚，那只是某個龐大存在的一小部分，它想要通過這個縫隙從某種牢籠當中逃出來。

「小癢！」趙啟喊了一聲。

小蜘蛛立刻爬過去修補縫隙，同時撕咬啃食那些彷彿黑色頭髮絲一樣的細小觸鬚，而這個過程當中有一些黑色的液體從縫隙里滲出，滴落在地上。

瞬時間，從這一滴黑色的液體中，冒出了一根稍微大一些的小觸手，像是一條小蛇在不斷舞動，初看還挺可愛的，不過緊接著這條觸手就突然伸長纏向趙啟。

趙啟早就開啟了幾種強大的念能，包括【專註】、【敏銳】、【爆發】、【動態視覺】，如果他要躲，絕對能躲得開。

可他並沒有躲開，而是主動伸手抓住了那條纏過來的觸腕。

這也是趙啟最開始的計劃之一。

他要更進一步研究古神觸腕，就需要建立一個媒介。

直接和卡片里的大觸腕接觸不是不行，但感覺還是有些風險的，可如果是像這種小觸腕那問題應該不大。

趙啟這一點自信還是有的，更何況還有小癢在護駕，翻車的可能性非常小。

想要吃火鍋，就不能怕火鍋燙。

抓住那條小觸腕的瞬間，除了感覺手像是抓住了一條章魚的觸手，陰冷滑膩，手感別提多噁心了。

而隨之冒出來的是一個幻覺。

自己像是突然沉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之海當中不斷地下沉，黑色的水中泡著各種殘肢斷臂。

不知道沉了多深，四周那種壓迫力和黑暗深淵所產生的恐懼，包含著某種古怪空曠且沉悶的迴響傳入耳中，這些綜合起來足以輕而易舉的擊潰一個人的理智。

這種黑暗和不斷下沉的感覺充滿著絕望，身體的痛苦會讓這種折磨雪上加霜。

趙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這麼一直下沉下去，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手指產生了一種牽引力。

扭頭看了看，他發現左手的手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很多蛛網纏繞。

蛛網綿延向上，沒入到上面的黑暗當中，但看到這些的趙啟卻是心中一寬。

是小癢！

這小傢伙果然靠譜兒，而且趙啟可以百分之百確認之前自己看到在黑色的暗水中與古神三十一廝殺的巨大蜘蛛陰影就是它。

左手上的蛛網，就是一種聯繫。

這是趙啟的退路，也是他的底牌。

很明顯這給了趙啟巨大的自信，於是他開始主動向下游。

終於，他看到了深邃的暗水之下某個龐大的存在。

那是一個難以描述的東西，實際上趙啟所看到的應該只是這個東西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但已經是超出趙啟的想象。

眾多的觸腕在下面舞動，看的人頭皮發麻，上面大小不一的眼球，像是數以千計心懷惡意的惡靈在同時注視著你。

恐懼是人最基本的情緒之一，它摻雜在複雜的人性當中，不可能單獨剝離出來，而當一個人完全喪失恐懼的時候，也就代表著他喪失了人性。

趙啟當然是一個正常人，所以他也有恐懼，而且他認為他自己的膽子並不大，甚至比正常人還要膽小一些。

區別是，別人害怕的時候是腿軟腳軟頭腦空白，趙啟害怕的時候是滿腦子想著怎麼把讓自己害怕的東西給毀滅掉。

「這麼多眼睛，我得戳多久才能全部將它們刺瞎？」趙啟腦子裡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理智和冷靜還在，而且他現在反而是在控制自己攻擊對方的衝動。

這不是趙啟和古神三十一的第一次接觸，但絕對是最為『平等』的一次，而且這一次接觸是趙啟主動發起的。

主動發起的一方，理應更自信。

趙啟現在就很自信。

他壓制著強烈的恐懼和刺破對方眼睛的衝動，開口用『古神之語』道：「暗水之神，貪婪和詭秘的主宰，咱們談談吧。」

沒錯，趙啟就是來談判的。

當然這是他的選項之一，計劃的一部分。

接下來發展的可能性不外乎兩種。

能談，又或者不能談！

無論是哪一種，趙啟都有應對的法子，而且如果這一次不行，那還可以計劃下一次接觸，下一次不行，就再下一次。

搞研究嘛，就是得要有這麼一種鍥而不捨的精神才行。

沉默！

無盡的暗水深淵當中，只有沉默。

下面的古神三十一沒有對趙啟進行回應，不過從某種角度來看，沒有回應，也是一種回應。

而趙啟並不會因為對方的一次沉默而打算放棄。

畢竟，對方也沒有立刻發起攻擊，這就說明還有得談。

實際上趙啟有很多疑問，有些疑問古神三十一或許可以解答，就例如上一次咬斷古神三十一的一條觸腕的蜘蛛陰影是什麼？

這個問題小癢回答不了，或者它還不會說話，或許這個也可以詢問一下古神三十一這個『當事人』。

又例如趙啟很想進一步了解『寂淵』，了解『寂淵』和『災變之日』的關聯以及自己的世界中發生那種巨變的起因甚至是今後的走向。

類似的問題太多了。

但是顯然，盲目的提問只會拉低談判的籌碼，況且對方也不太可能進行回答。

趙啟並沒有和這種恐怖存在打交道的經驗。

「首先，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了，你之前抓了老葛，而我，斷了你的一根觸腕，算是扯平了。」

趙啟將重傷對方的事迹，包裝成了自己的功績。

這是很幼稚的言論，趙啟自己很清楚，因為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果然，一道陰沉古老的耳語響在耳邊。

「恬不知恥的螻蟻，若不是你得到了祂的庇護，你早就成為了我的排泄物了，現在滾出我的領域，我再也不想看見你，立刻滾……」

隨著這略微有些生氣的聲音，趙啟感覺下面湧來一股強大的排斥力，瞬間，幻象消失，趙啟發現自己依舊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而他腳下的黑水開始消散，滲入到了地板的縫隙當中。

「這算什麼？」

趙啟感覺這次接觸結束的太快，他都沒有好好和對方聊聊，毫無疑問古神三十一極為自大，對方似乎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和它談判。

甚至，明顯能感覺到一種厭惡。

趙啟毫不懷疑，哪怕自己卸下一切防護手段，主動要求獻祭給這個古神，對方怕也不會接受，只會厭棄的丟在一旁不去搭理。

仔細一想，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被暗水之神厭棄，也就是說以後對方不會再主動找自己的麻煩。

但那真的只是『厭棄』嗎？

難道就沒有『懼怕』？

趙啟當然有自知之明，古神三十一不可能懼怕自己這個在對方眼裡如同『臭狗屎』一般的存在，對方懼怕的，或許是小癢。

因為小癢和『暗影女神』有關係。

「總之，雖然沒有達到最初的目的，但至少解決了一個潛在的威脅，它厭惡我，就不會再主動找麻煩……」

趙啟看了看手裡『古神的觸腕』這張卡片。

然後驚訝的發現上面的文字發生了一些變化。

描述為：古神的觸腕，它是被咬下來的，而現在這條觸腕的主人放棄了它，因為它已經被古神所厭惡的存在玷污了，就像是被一條狗舔過的香腸，再好也只能捨棄……

「我有那麼討厭嗎？而且伱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趙啟看到這段文字后首先是反擊了一番，然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但毫無疑問，此刻這張卡片上沒有了原本的那種『危險感』，反而多了一些『親切』，似乎就如同卡片描述上說的那樣，這是一個因為掉到地上而被主人捨棄的香腸，必然會成為狗的食糧。

這個比喻趙啟不喜歡但卻很恰當。

握著卡片，趙啟再次將念力沉入，這一次感受到觸腕上的念力成為了一種可控的東西，那一瞬間，趙啟感知到了一個人的存在。

深入探查，發現是老葛。

趙啟甚至可以通過某種極為詭異而特殊的視角觀察老葛的一舉一動，甚至可以深入對方的身體，看到他的身體組織，對方身體里隱藏著這根觸鬚上的力量，而趙啟是這條觸鬚目前的所有者，所以如果他願意，可以完全操控老葛。

於是趙啟做了一個嘗試。

他給老葛發了一條『語音』。

「老葛，來我這裡一下。」

一樓某個角落裡的老葛正在研究莫瑞亞世界里的語言，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感覺，彷彿某種上位的存在降臨到他的身上。

緊接著，他聽到一聲低沉的耳語。

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

老葛嚇的一個機靈，他立刻警惕的看向四周，隨即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剛才的聲音，是趙啟……」

老葛驚疑之下起身，走向二樓，在極為忐忑中敲響趙啟房間的門。

「進來！」

「趙隊，你，你找我？」

「沒有啊，你聽誰說的？」趙啟裝糊塗。

「哦，那，那可能是我搞錯了。」老葛陷入了自我懷疑和迷惑當中，關上門，雙手抓著頭髮，似乎想要破解剛才那詭異耳語的奧秘。

而屋子裡的趙啟已經樂開花了。

這次對古神觸腕卡片的研究，富有成效且收穫巨大。

趙啟想了想，立刻將偽裝者聯盟的王錦元他們三個人叫進來，然後請他們一人喝了一杯茶。

「我有任務安排給你們……」

趙啟現在可以安心的將這三個偽裝者放出去打探情報了，茶水裡有古神觸腕污染的暗水，這麼一來趙啟就可以通過這條觸腕掌控王錦元三人。

如此一來，可以確保他們在自己可控的範圍之內。

如果他們有什麼異動，趙啟可以第一時間知曉且進行阻斷扼殺。

等到王錦元三個人離開，趙啟按下獲得巨大收益的心情，拿起了那張『鮮血女伯爵』的卡片，直接念力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