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也是『神秘人』

序列D『神秘人』是六種基礎序列D中最神秘的一類。

這種神秘，不光是因為擁有這種序列D的人極少，還因為即便是在圖書館里，關於『神秘人』的書籍也是鳳毛麟角，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

除了基本的介紹，完全找不到關於序列D神秘人的資料。沒有序列的分支，沒有晉陞的路線，沒有對這個序列念能力的研究和詳解。

所以，怎麼對付『神秘人』，趙啟壓根兒無法從現有的知識里獲取到任何幫助。

這時候，對方已經到了近前。

就像是一個可怖的幽靈。

趙啟此刻利用戰鬥系的念能【專註】，強行控制心跳，控制自己的身體機能，不至於在恐懼中大喊大叫，不至於發狂，或者，在極度的威脅下，本能的向對方發起攻擊。

對他來說，現在就像是雙方的一場博弈。

趙啟很清楚，如果這個『污染者』要殺自己，剛才就可以動手。

沒有下手，肯定另有所圖。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持鎮定，裝作看不見對方，繼續之前的那種貓捉老鼠的遊戲。

但這極考驗演技。

任何一點破綻露出來，下場都是災難性的。

趙啟也考慮過，偷偷通過無線電，把這個發現告訴外面的老葛他們。

可這個事兒不能幹。

完全是在找死！

就如同趙啟能看到對方一樣，這個污染者很明顯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同。

只不過，對方似乎也不敢確定，所以一直在觀察。甚至有的時候還會試探，例如這個恐怖的污染者會靠近到幾乎臉貼著臉的距離，用額頭那隻眼睛，死盯著趙啟看。

想想這個畫面。

一個兩眼血窟窿，額頭長眼，渾身蒼白，四肢怪異的怪物就貼在你臉上盯上看。你任何細微的動作，哪怕是一個眼神，一點劇烈的心跳，都不可能逃得過對方的觀察。

這絕對是一種煎熬。

趙啟只能苦苦支撐。

當然他也不止一次的想過攻擊，但還是那句話，如果連碰都碰不到對方，所有的攻擊手段，都是無效的。

就在這個時候，趙啟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等一下，序列D神秘人，我好像也是啊。」

得益於之前泡在圖書館里瘋狂啃書的經歷，趙啟對六種序列D或多或少都已經有了一些了解。

評測時看到的『序列幻象』，決定了屬於哪種序列D。

就例如序列D戰士，看到的就是一個浴血廝殺的壯漢形象。

序列D野獸，看到的序列幻象是某種猛獸，或獅虎，或豹狼。

而序列D神秘人的序列幻象，是一個渾身都籠罩在一片紫色的光霧當中的人影，雙手握在一起，似在低語。

趙啟在評測室測試念力序列的時候，就曾看到過這麼一副幻象。

當然，幻象是由神秘的詭月所引發的，而除了序列D神秘人，趙啟還看到了序列D造物師的幻象。

按照『序列幻象』的規則，能看到對應的幻象，就代表你具備了對應的序列能力。

所以趙啟並不是單序列，而是貨真價實的多序列。

這件事趙啟沒和任何人講。

按照這個規則，趙啟也是一個『神秘人』。

只不過他還不知道如何運用這個序列的念能。

時間在一秒一秒的過去。

雙方的博弈還在繼續。

趙啟這時候突然覺得，他可以換一個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例如，換位思考。

「如果我是他，這個時候也一定很著急，想脫身之法。按照對方的實力，完全可以殺死我。可那麼做，等於是告訴別人，這裡有巨大威脅，指揮中心，會派來更厲害的覺醒者處置。到時候，他還是跑不了。」

「所以，這傢伙十有八九也在猶豫，思考對策。」

趙啟決定幫對方想個辦法。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指揮中心那邊認為這個房間里只存在一個普通的污染源，而如果完成了清除污染源的任務，他就能順利脫身。」

趙啟心中一動，這時候他打開了無線電。

「葛隊，有情況！」

「有什麼發現？」門外老葛他們立刻詢問。

「我發現了污染源。」

「在哪兒，是什麼？」

「就在這裡的小柜子里，是，一條斷臂！」

「斷臂，你確定？只有一條斷臂嗎？」

「對，只有一條斷臂！」

趙啟這話，實際上是說給這屋子裡那個隱藏的污染者聽的。

希望對方聰明一點。

只要付出一點代價，就可以脫身。

這一筆買賣，不虧！

只是那個怪物似乎依舊在遲疑當中。

趙啟明白，一旦等專家組來了，那這個怪物必然會被發現，到時候魚死網破，無論是怎樣的結局對自己來說都不是好事，因為自己距離對方最近，這傢伙要動手，頭一個要弄死的就是自己。

與其這樣，倒不如賭一下。

下一刻，趙啟眼睛，直接看向對方。

不裝了。

我攤牌了！

「你覺得，你能逃得出去嗎？」

提前關閉了無線電，趙啟開口問了一句。

一瞬間，屋子裡陷入了極為詭異的安靜，那個遊歷在虛幻和真實之間的怪物，臉上露出了十分詫異，甚至略帶一點點驚慌的神情。

在短時間內，他終於反應過來。

對方是在和他說話。

「他能看見我？他果然能看見我。」這個怪物在短暫的愣神之後，立刻陷入憤怒和驚恐當中。

他要做些什麼。

污染這個人，佔據對方的意識，然後藉助對方的身體衝出去。

或者，直接將整個人撕成碎片。

「你覺得，你能逃得出去嗎？」

就在對方即將要下手的時候，趙啟再次問了一句。

依舊是平淡的，雲淡風輕的語氣。

這種語氣不光代表著說話的人很冷靜，也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可以讓聽到這話的人也冷靜下來。

這個怪物似乎受到了感染，那種驚恐和憤怒逐漸被現實安撫了下來。

「你能看到我？」

他發出了一聲疑問。

「廢話。」趙啟笑了笑。

「但也僅僅是看到我而已，你很弱小，我可以輕易殺死你。」怪物察覺到了這個關鍵，他也不蠢。

對此，趙啟也沒打算否認。

也沒法子否認。

「所以我才問你，你覺得你能逃得出去嗎？」趙啟這是第三次問同樣的問題。

危險的氣息在密閉的房間當中流淌，短暫的沉默中暗藏著恐怖的殺機，可能下一秒，就是一場可怕的屠殺。

趙啟微笑著，等待著對方的選擇。

終於，這個怪物沒有動手，而是開口問：「你什麼意思？」

有門！

趙啟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

但並不意味著接下來的事情會一帆風順，兇險，隨時可能再起。

「就如同我剛才通過無線電彙報的那樣，我發現了污染源，只是一條斷臂，然後將其清除，這樣，專家組就不會再來，我繼續我的工作，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咱們皆大歡喜。」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動手，但是，你得考慮清楚，一會兒怎麼應對更強大的專家組。」

法子給你想好了，走不走，自己決定吧。

問題是，這個怪物有選擇嗎？

目前來看，沒有。

這一點趙啟清楚，對方也清楚。

下一刻，這怪物伸手扯下了他自己的左臂，然後走到那個小柜子前，將這條斷臂，就這麼無視物理阻礙，塞進了小柜子最後一個抽屜里。

隨後看向趙啟：「你最好別耍花樣，否則，會死的很慘。」

「怎麼會，隱瞞事實，瞞報情況，在清潔隊是重罪，我不會自己和自己過不去，躲好！」趙啟回了一句，然後將無線電打開，舉槍，對著那個小柜子射擊。

槍聲炸裂，連續響起。

趙啟直接清空了彈夾。

那個小柜子立刻被接踵而至的子彈撕裂，連帶裡面的斷臂，也被打成了一灘爛肉。

似乎，只要脫離了那個怪物的本體，對方身體的組織就會成為『實體』，會受到物理攻擊所造成的傷害。

「趙啟，裡面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槍聲？」

副隊長老葛的聲音幾乎是在無線電當中炸響。

趙啟回答：「葛隊，剛才那個斷臂要攻擊我，我開槍了，現在斷臂已經打碎，已經將污染源清除。」

「你確定？」

「是的。」

趙啟看了一眼躲在牆角的那個怪物，示意對方藏好別動。

老葛是二隊的副隊長，趙啟是二隊的隊員，他自然關心。

之前沒有確定污染源，所以才臨時封閉，那如果已經找到並清除了污染源，自然可以接觸。

當然這個事兒，老葛得和指揮中心彙報。

很快，指揮中心下令進行核查。

房門被打開。

有專門的人員用手裡的儀器測試。

「念力輻射在降低，減弱，已經降到安全值以下，危險解除。」

聽到這個，老葛鬆了口氣。

顯然，他們是虛驚一場。

趙啟也鬆了口氣，顯然，那個怪物有法子隱匿氣息，瞞不過高序列的探查者，但可以騙得過一些探測儀器。

這邊老葛作為二隊的臨時負責人，按照流程上報指揮中心后，上面也沒有繼續下派專家組，畢竟，要處理核實的污染區域還有很多，人手本來就不夠，如果確認安全，那就不需要再浪費人力。

類似的情況，以前也時有發生。

幾乎無一例外的，被證明是虛驚一場。

畢竟清潔小隊都配備專門的念力污染探測設備，一般不會搞錯。

被子彈打碎的斷臂用塑料布包裹，放到了專門的隔離袋中。

接下來會帶回去化驗。

而看著楊隊和薛仁的屍體，老葛他們也來不及悲傷。屍體，同樣得經過核實，確認沒有被其他污染物寄生，然後會被帶到專門的地方進行焚化。

至於這個房間，暫時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稍後就會有專門的人員來清洗地面和牆面。

到時候，這個房間就完成了『清潔』。

最後會從指揮中心被劃定的危險區域里劃掉，然後，分配給其他人作為住所。

「趙啟，你小子運氣真好，走，去喝一杯，我請客！」忙活了半天的老葛過來拍了拍趙啟的肩膀，他這是難得大方一回。

此外，老葛陞官了，楊隊殉職，作為副隊的他，理所當然的頂了上來。

這是清潔隊的規矩。

舊日街里的一個酒吧，老葛舉杯。

「敬楊隊，敬小薛。」

說完，一飲而盡。

「葛隊，我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早飯不新鮮。」趙啟這時候面露痛苦，老葛一看，笑罵：「懶驢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記得多帶點紙。」

趙啟拿著紙一路跑出去。

出了門，他臉上痛苦的表情已經是蕩然無存。他沒有去廁所，而是一路跑回地下一層之前那個污染區域內。

之前拉的警戒線還沒有被撤掉，還有其他小隊的成員守在這裡。趙啟說他忘了拿東西，走進了這個隔離區，七拐八繞，到了之前那個房間門口。

這裡還沒有被清洗過，開著門，滿是血腥味。

最重要的是，這裡沒有人。

非常好。

趙啟走了進去。

那個怪物依舊躲在門后。

對方果然沒有離開。

這讓趙啟鬆了口氣，他估摸著對方就不會走，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外，外面的很多隊員都沒有撤離，現在走充滿著風險，即便這個污染者可以隱形，但行走之間，也會有意無意的將身上的污染氣息散落出來。

最聰明的方式，就是留在原地，等一切塵埃落定。

「你怎麼沒走？」趙啟明知故問。

怪物盯著趙啟，正準備說話，下一刻，趙啟突然一臉的驚恐，沖著身後道：「隊長，你怎麼來了？」

那怪物一愣，扭頭看去，就在這個時候趙啟突然扭胯轉腰，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刺進對方的額頭。

整個過程，快到極致。

因為那一瞬間，趙啟開啟了【敏銳】和【爆發】兩種念能，達到了身體所能達到了極限速度。

牆角的怪物壓根兒沒想到，趙啟居然敢攻擊他。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趙啟的匕首，居然真的能傷到他。

要知道他一直處在虛幻和現實之間，物理攻擊對他沒有效果。

也是因為如此，剛才他並沒有躲。

但是腦門上插入的匕首，恐怖的疼痛和隨之而來的黑暗告訴他，他分明被刺中了，而且是致命傷，即將死亡。

「這不可能……」

怪物想要說什麼，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直接倒地斃命。

他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什麼這個人的匕首，能觸碰到他。

趙啟早在攻擊后，就退到安全距離外，在確認這個怪物死掉后，終於鬆了口氣。

對他來說，和對方的交易只是權宜之計，對於這種威脅性巨大的怪物，無論於公於私，他都得將其滅掉。

當然，不能上報，這事兒解釋起來太麻煩，不如不解釋。

所以趙啟選擇自己解決麻煩。

這裡面最大的問題是，怎麼傷到這個怪物。

或許是巧合，趙啟之前發現了一個秘密。他在射擊斷臂，呼叫老葛他們的時候，再次看到了詭月幻象。

而這一次，他聽到了一陣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耳語』。

這若有似無的聲音講述了一種叫做【虛無】的念能。

歸屬於序列D『神秘人』的能力。

趙啟當時極為震驚。

他不知道這個詭異的『耳語』來自何方，更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毫無疑問，關於『虛無』念能的描述，讓他了解到一項極為重要的知識。

「虛無，無法被物理攻擊，但卻可以借用虛無者的血，觸碰到他們。」

這一條關鍵信息，促成了這一次趙啟冒險折返回來，襲殺那個怪物的行為。

在此之前，他的匕首上已經塗抹了這個怪物的血液。

血液的來源，是那條斷臂。

嚴格說，這很莽撞，完全是一場將性命壓在賭桌上的豪賭。

但幸運的是，趙啟賭贏了。

此刻，趙啟盯著地上的怪物屍體，眯著眼，似是在思考問題。緊接著，他試圖從對方身上搜東西，沒想到真的有收穫。

一個U盤。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接下來怎麼處理屍體這是一個大問題，好在趙啟從神秘『耳語』中獲取到的知識不只是之前那一條。

「虛無者本身，就是一件很不錯的材料，儲存它們，更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需要，借用它們的特性……」

趙啟嘗試著凝聚念力，然後伸手用力推了屍體一下。

瞬間，屍體就像是被推進了某個特定的空間，消失不見。

就彷彿從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