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楊鋒聽酒館掌柜的說到這裡有些奇怪:「我說掌柜的,照你的說法他老徐早就應該發家了,怎麼還會賣房子呢?」
楊鋒點點頭:「那老徐還耍不耍錢啦?」
楊鋒聽到這裡輕輕啊了一聲:「原來是這麼回事!我上午不是剛給他五塊大洋么,怎麼,還不夠還債的?」
「五塊!」酒館掌柜的搖搖頭,「差遠了!」
「那他到底欠人家多少錢?」楊鋒忽然可憐起這個老徐來了。
「聽老徐說,現在利滾利已經有五十塊了!」說到這裡,酒館掌柜的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楊鋒,「我說這位老弟,你不會是要替老徐還這個錢吧?」
楊鋒想了想自己懷裡的那些錢,估計最少也有二百塊錢的紙幣和二十幾塊大洋,他輕輕笑了笑:「掌柜的,你這是說到哪兒去了,我和老徐無親無故的,怎麼會替他還錢呢!再說,就算我想借給他老徐錢,他老徐現在是個什麼人我也不清楚,到時候他還不上我的錢怎麼辦?」
酒館掌柜的嘆了一口氣:「楊老弟,你說的倒是實話!這年頭,只有盼著燕子李三這樣的大俠能夠劫富濟貧幫幫我們這種窮人,別的啥也指不上!老徐自打出了事以後落下個殘腿,可是他老婆還是照樣跟他過日子,這些年過得也不容易,再說,他老徐一沒有什麼親戚,二沒有兒女,這事兒擱到誰身上誰不想想啊!」
楊鋒聽到這裡打斷了酒館掌柜的話:「等等!你說老徐沒有兒女,可上午那個收錢的年輕人是老徐的什麼人吶?」
酒館掌柜的一拍大腿:「你說上午收錢的那個小夥子啊!他就是老徐的街坊,人家姓於,大號叫于波,是個學生,不過因為父母都過世了沒人供他讀書,下邊還有弟弟妹妹需要養活,所以現在在街面上散混找活呢,上午的時候他是替老徐收錢來著,可是人家于波只是幫忙,連老徐的徒弟都算不上的!」
楊鋒想了想:「掌柜的,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老徐他在哪兒住呀!」
酒館掌柜的又一次打量了一下楊鋒:「我說楊老弟,你問這個幹什麼呀?」
楊鋒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塊大洋放在酒館掌柜的面前:「除去酒錢,剩下的就當我給掌柜的指路錢,你看怎麼樣?」
看到大洋,酒館掌柜的樂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好說好說,楊老弟,我這就領你去!」
徐德言的家離著這個小酒館並不遠,但是老徐的房子實在是太破了。
酒館掌柜的領著楊鋒來到老徐家裡的時候,老徐正和他老婆在那半截炕上哀聲嘆氣,一看是楊鋒和酒館掌柜的來到,老徐急忙把兩個人引到外面落坐。
楊鋒看了看老徐這兩間破爛不堪的老房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家,他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於是楊鋒轉過了身面對著老徐:「我說徐先生,就您這兩間房子能賣多少錢啊?」
老徐不知道楊鋒的來意,又不好向酒館掌柜的打聽,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楊老弟,你問這個幹什麼?」
楊鋒的眼睛直視著老徐:「我不想幹什麼,我就想知道,就這麼兩間房子你賣了也不夠還債,剩下的錢你怎麼還人家?再說,你把房子賣了,你怎麼生活呢?總不能老兩口子睡在大街上吧?」
老徐被楊鋒問的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面前這個年輕人,於是他看了看酒館掌柜的。
酒館掌柜的也不知道楊鋒是什麼意思,他只是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沒有說話。
楊鋒忽然從懷裡掏出錢來,從中數出了一百塊錢放在老徐面前:「這是一百塊錢,你下午就拿去還債,今天晚上掌燈的時候把你的借據拿到酒館來,我在那兒等你們老兩口子,因為我和你還有話要說!」說完,楊鋒把錢往老徐手裡一塞,也不等老徐反應過來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
何九不知道自己現在待在什麼地方。
雖然他能在看到日出日落的同時還能享受到錦衣玉食和美女,可是何九的心始終就像天上的白雲那麼飄忽不定。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隻鳥,一隻被人關進鳥籠子裡面的鳥。
古哲還是定期的來看他,雖然這個人每次來的時候只是陪他喝酒聊天,可是何九每一次看到古哲他還是感覺到恐懼。
今天古哲來到這裡的時候身後多出了兩個人。
何九不認識這兩個人,更不知道這兩人就是順和堂的鐘先生和肖霖,可是何九知道,這兩人就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像往常一樣豐盛的酒席,何九卻覺得這一次的飯菜是那麼香,他心裡暗自琢磨:這恐怕就是戲文上的鴻門宴吧!
鍾先生笑了笑:「何先生,咱們能不能平心靜氣的談一談?」
何九看了看面前的這三個人,他伸手抄起筷子大嚼起來,一邊吃著一邊冷冷說道:「有什麼好談的!老子就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死?」鍾先生輕輕搖了搖頭,「何先生,你怎麼會想到這個問題呢?如果我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何先生死的話我們也不會讓何先生在這裡待這麼久!」
何九點點頭,他放下手裡的筷子卻端起了一杯酒:「既然你們不想讓我死,那好,你們放我出去!」
「出去?」鍾先生又是一笑,「何先生,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我管他是什麼地方!你們給句痛快話,到底放不放我走?」何九把酒一飲而盡,充滿殺氣的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這個人的眼睛。
鍾先生並沒有迴避何九的目光,相反他仍然保持著微笑:「這裡是熱河城,只要何先生從這個門走出去,」說著,鍾先生用手指了指外面的大門,「老刀把子的人馬上就會找到你!」
何九眼睛里的殺氣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剛才的硬漢忽然變成了一個懦夫:「你怎麼知道老刀把子?」他的目光忽然轉向了古哲,「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日本人?」
古哲原本板著的臉上忽然多了一絲笑意:「我沒有說他是日本人,也從沒有說過他不是日本人,我只知道他現在就是我的幫主,我們兄弟會的大當家的!」
何九忽然又變成了一條隨時會咬人的惡狗:「我和你們兄弟會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這麼對我?」
古哲搖搖頭:「我們兄弟會的確和你無冤無仇,可是我知道,你如果想繼續吃上這麼好的菜喝上這麼好的酒就必須要加入我們兄弟會!」
「不可能!」何九就像屁股上被人戳了一刀一樣從椅子上蹦起來。
「為什麼不可能呢?」鍾先生還是微笑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是不可能變的,恐怕只有死人!只要是活著的人就會有可能,好像何先生現在一樣,老刀把子為了找你把那個叫韓起的都搭上了,對了,你們的人都叫他老黑,這個人是葉老先生的心腹愛將,好像還在梁在柱,何先生,我請你仔細想想,你背叛了老刀把子,而且還讓老刀把子為你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老刀把子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嗎?你再想想,號稱丟了一條狗一隻羊也能找回來的老刀把子為什麼就是找不到你呢?」
「什麼?黑哥死了?」何九慢慢的坐回到原位,剛才的惡犬現在就好像被打斷了脊樑。
「何先生,你現在想不通我們可以理解,而且我們還有時間,三天以後我們會再來拜訪你何先生的!」鍾先生說著站起身來,「我們告辭了!」
何九猛地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同時他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就好像一個快要淹死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條船;「這位先生,不,大當家的,您留步!」
······
錢的概念在楊鋒的腦袋裡基本上沒有多少。
小的時候要飯吃,沒有人給錢,所以那個時候的楊鋒並不在乎有沒有錢,那個時候的楊鋒眼睛里只有吃的東西,為了能搶到一點殘渣剩飯楊鋒甚至和街上的那些野狗去爭去搶;楊鋒大一些的時候就已經到了老刀把子裡面,在那裡不用錢,也不用擔心有沒有飯吃,那個時候的楊鋒瘋了一樣的習練拳腳和槍法,一是為了自己能不挨打,更是為了自己能早一天出人頭地,為了那個時候的目標楊鋒甚至強迫自己睡在木樁上面;到了楊鋒能熟練的把一個人殺死的時候楊鋒接觸錢的機會就更少了,因為楊鋒眼睛裡面只有目標,至於錢的問題他甚至想也不去想,反正有人會主動的去安排,所以有錢和沒錢還是一樣,而且他也沒有什麼嗜好,所以他的錢往往剛到手就會被其他的兄弟借走,至於借給誰多少、什麼時候還他楊鋒壓根兒就沒有想過。
楊鋒現在不在乎錢並不代表楊鋒現在不知道錢的作用。
他之所以會這麼大方的把錢送給那個徐老拐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楊鋒現在模糊記得自己也是住在像徐老拐家那麼破爛的房子里,但是自己的家現在在什麼地方楊鋒卻已經不記得,甚至可以說已經忘得一乾二淨,要不是父母臨死前曾對自己說過自己是山西太原人,楊鋒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老徐的那兩間破房子讓楊鋒想起了自己那個不知道還有沒有的家。
瘸叔其實是楊鋒最喜歡的人,因為瘸叔從不打他們這些小傢伙,相反,瘸叔總會千方百計的給楊鋒他們帶一點好吃的好玩的東西,而且每當他們睡覺前瘸叔還會坐在他們炕頭上,一面逼著他們這些小傢伙洗腳一邊給他們說著評書。楊鋒很想留在瘸叔的身邊,可是老爺子偏偏把他派到了老黑的手下,老黑那張雖然不黑但足夠十五個人看半個月的臉子可沒有瘸叔那麼慈祥,所以楊鋒就把對瘸叔的那種感情深深埋進了自己心裡。看到了徐老拐,楊鋒就想起了瘸叔,他總覺得徐老拐就是當時的瘸叔,無論是走路時的神態還是說書時的聲音,總能讓楊鋒在徐老拐身上找到瘸叔的影子。
想到這裡,楊鋒忽然停下了腳步,先是輕輕一笑,而後又搖了搖頭。
楊鋒從小就想愛聽瘸叔說的那些書,書里那些大俠無一不是他心中的偶像,所以楊鋒很想自己也當一回俠客。那個時候錢老闆教他們識文斷字,他嘴裡的常說的那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讓小時候的楊鋒琢磨了好些日子,模糊記得當時瘸叔給出的解釋就是像梁山上的那些好漢一樣劫富濟貧,老爺子解釋說就是懲強扶弱----每個人嘴裡的解釋雖然大同小異,可是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幫助窮人。
楊鋒也想當一回俠客,酒館掌柜的那句只有燕子李三能幫窮人的話更是勾起了埋在楊鋒心裡的俠客情結。
*武把超兒:方言,武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