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大地精氣被抽干,世玉悲憫蒼生

第506章 大地精氣被抽干,世玉悲憫蒼生

第506章大地精氣被抽干,世玉悲憫蒼生

武官城位於大周邊陲,跟世外相接,沃野千里,四季分明。

時值深秋,夜晚寒氣襲人,地面鋪滿乾枯落葉,卻不見半分寒霜。游弋長風吹拂過大地,空氣中瀰漫著乾燥塵灰。

塗山世玉身著黑色勁裝,原本披散的長發高高束起,她腳步輕盈,行走過山林,姿態不像高貴優雅的帝姬,倒像是行走江湖的遊俠。

自離開使臣隊伍后,塗山世玉在武官城內奔行一圈,發現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

武官城旱災來得又猛又急,沒有絲毫預兆,江河湖泊頃刻間乾裂,地面像是碎裂的鏡子,裂開一道道驚人溝壑。

草木莊稼轉瞬枯萎,整座城池在一夜之間,再也看不到半點綠色。

官府措手不及,跟鎮妖司聯手調查,卻始終無果。期間試過施法降雨,可雨落大地猶如落入深淵,乾旱並未得到緩解。

甚至,就連官倉囤積的糧食,都乾癟成灰,無法食用。

此等旱災規模,簡直史無前例。

上古時期,就算旱魃過境,千里赤地,都沒有如此誇張。

當地鎮妖司見降雨無用,曾用法器調取其他湖海之水,希望能暫時緩解現狀,盡量爭取時間,調查真相。可是水入大地,卻像是流進無底洞一般,不見任何成效。

「踏踏踏……」

塗山世玉走在枯葉遍地的山林中,眉頭緊鎖,認真分析著武官城旱災一事。

此旱災顯然不是天災。

若真是天災,修者設法下場雨、用法器去其他地方借點水,都能盡量緩解災情,不會越來越惡劣。

根據她的打探,官員用法器裝了半條江的水,都沒能填滿這片大地,地面還是乾涸枯竭。

「莫非是旱魃……」

塗山世玉輕聲自語,能在短時間內造成如此級別的乾旱,她目前只想到了旱魃。

旱魃過境,赤地千里。

上古時候,曾頻繁出現旱魃,造成不少災難。但旱魃不會久留,很快便被修者驅趕、誅殺,便不會造成嚴重影響。

可旱魃若是藏在武官城某處,自會源源不斷地散發熱能,災害程度亦會直線飆升。

修者施法降雨、借水,自然無用。

畢竟,降雨對修者消耗極強,修者不可能源源不斷地降雨。借水本就是解燃眉之急,取之有度,這兩種辦法都不能澆滅旱魃之威能。

塗山世玉思緒萬千,決定感知武官城地脈。

若此地真藏著一頭旱魃,她可以通過地脈反應追蹤其位置,設法將其斬殺。

思至此,塗山世玉停在山林開闊處,盤腿坐下,運轉自身功法。

塗山世玉輕念法訣,靈炁光影自周身浮現,逐漸凝聚成一道白狐虛影。虛影順著開裂的地縫鑽入,朝著地底深處而去。

「奇怪……」

隨著虛影深入大地,塗山世玉臉色驟變,地下情況跟想象中截然不同。

塗山世玉眉頭緊皺,以指甲為刃,劃破食指,擠出一滴鮮血。金色血液猶如透明琉璃,融入真炁之中,再次朝著地下而去。

她身負塗山狐跟青丘狐血脈,經過返祖后,血脈純粹毋庸置疑。

塗山狐本就是大地的寵兒,具有溝通萬物之能,富有憐憫仁慈之愛。以精血感知地脈,將會更加準確。

「怎會如此……」

塗山世玉的神識跟大地幾乎合一,在精血作用下,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在無盡黑暗的地下,武官城的地脈已經乾涸,精氣已然被抽干。

塗山世玉臉色驟變。

所謂地脈,好似大地之心。大地之心是土地精華所在,只要心不滅,就算碰到天災,亦會緩緩復原,重新煥發生機。

可現在,武官城的地脈已經死氣沉沉,精氣全無。

塗山世玉心底發顫,難怪鎮妖司降雨、借水統統無用,原來作祟的根本不是旱魃,而是地脈乾涸。

若想改變現狀,唯一的辦法便是重新喚醒地脈,賦予其生機。

否則就算調來再多的水,這片大地也無力留存,毫無意義。

可是…誰能將武官城的地脈抽干?

旱魃就算千里赤地,亦只是地表災害,根本傷害不到地脈。

地脈乃是大地之精,是天地間的恩賜,想將地脈抽干,談何容易?!「嗯?誰?!」

塗山世玉心底沉重,正思索間,忽然察覺到兩股妖氣從遠處傳來,同時還夾雜著女孩稚嫩的聲音。

她神思一動,真炁化作狂風,朝著妖氣而去,將其束縛而來。

「呼呼呼……」

狂風消散,露出妖氣來源,赫然是兩隻奄奄一息的幼小狐狸,跟一位面黃肌瘦的小女孩,正眼神驚懼地看著她。

塗山世玉微微一怔,戾氣盡消,下意識收功起身,道:「你們這是……」

兩隻小狐狸感知到塗山世玉的強大,匍匐在地,虛弱地發出稚嫩之聲:

「姑奶奶饒命,我們…我們不是壞蛋!」

那面黃肌瘦的小女孩攔在小狐狸身前,抬著頭看向世玉,顫聲道:「它們都是好狐狸,雖然會說話,但也是好妖,姐姐、姐姐你別殺它們……」

說著,小女孩轉身彎腰,吃力地將兩隻小狐狸抱起來,瑟瑟發抖地護在懷裡,留給塗山世玉一個單薄後背。

青丘雖不入世,卻也知道世間規矩。惡妖不被世間所容,但好妖卻能在城池出入,甚至跟人類一起生活。

同為狐族,看到同類如此狼狽虛弱,世玉眼神悲憫,彎腰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輕聲安撫:「別怕,我不會殺它們的。」

小女孩抬起頭,轉身看著塗山世玉,見她眼神滿是哀痛,卻依舊掛著溫柔的笑,才逐漸放鬆下來,將兩隻小狐狸鬆開。

兩隻小狐狸乃純種白狐,沒有雜色,毛髮十分粗糙,身上髒兮兮的,背部有不少傷痕,鮮血混合著皮毛連在一起,結出醜陋疤痕,但兩雙眼睛卻囧囧有神,敬畏地看著塗山世玉:

「姑奶奶……」

姑奶奶並非輩分稱謂,而是狐族晚輩對長輩的常見稱呼。

塗山世玉眼神溫柔,兩隻小狐狸雖然開了神智,但是修為並不高,又因為損失了精氣,已有油盡燈枯之相。

塗山世玉心底泛起酸楚,彎腰抱起兩隻小狐狸,手掌溫柔地拂過它們腦袋。輕柔的真炁像是微風,撫慰著兩隻飢腸轆轆的小狐狸。

在真炁滋養下,滿身傷痕的小狐狸逐漸恢復精氣,毛髮變得雪白柔軟,周身光澤瑩瑩。

「沒事了……」塗山世玉輕聲安慰,又從儲物戒指里掏出食物遞給小女孩,柔聲道:「吃吧。」

小女孩眼睛瞬間瞪大,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卻沒有去接食物,而是脆生生地問道:

「姐姐,你不餓嗎?」

塗山世玉眼神柔軟,微笑道:「姐姐不餓,給你吃。」

小女孩伸出雙手欲接,但伸到一半時,又急忙縮回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才重新去接:

「謝謝姐姐……」

小女孩狼吞虎咽吃了起來,像是很久沒有吃過東西。

塗山世玉星眸輕顫,心中百味雜陳。身負塗山狐血脈,令她跟大地更加親密,卻也令她繼承了塗山狐的柔軟跟善良。

她望著大口吞咽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懷中兩頭小狐狸,雙手不自覺收緊。

待小女孩吃完后,塗山世玉才開口問道:「還餓嗎?」

小女孩搖搖頭,撲通跪倒磕頭:「謝謝姐姐救我,也謝謝姐姐救小狐狸……」

塗山世玉放下兩隻小狐狸,它們落地的瞬間,便環繞著女孩轉圈圈,邊用稚嫩的嗓音感謝:「謝謝姑奶奶。」塗山世玉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看著小女孩道:「你不怕它們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稚嫩的面龐帶著幾分堅韌:

「天氣乾旱,莊稼沒有了,山也倒了,村子被砸了,是它們兩個救了小雨。小雨肚子餓,是它們沒讓小雨餓死。小雨不怕它們,它們雖然跟人長得不一樣,但在小雨心底,它們就是家人,也是恩人,若能活下去,小雨會供養它們一輩子。」

女童站在山林中,巴掌大的臉瘦弱枯黃,身體弱不禁風,可眼神卻真摯純善,一字一句的話如春風拂面,令塗山世玉滿心動容。

好半晌后,塗山世玉才問道:「你們從哪裡來?」

兩隻小狐狸起身拜了拜,脆生生道:「姑奶奶,我們從幽蘭谷來,我們兩個是幽蘭谷的地靈鎮母,幽蘭谷的百姓平時會供奉我們,小雨就是幽蘭谷的人。」

所謂地靈鎮母,並非官職,純粹是一種稱號。

塗山世玉知道人族有祭拜野仙的習慣,野仙並非仙,而是良善精怪,精怪受到供奉,自會庇佑鄉里,地靈鎮母便是人族對這些狐狸「野仙」的稱謂。

「幽蘭谷發生了什麼?」塗山世玉問道。

兩隻小狐狸眼底浮現淚花,傷感道:「幽蘭谷原本綠樹茵茵、湖泊甘甜,百姓們生活快樂富足。可是就在半個月前,幽蘭谷忽然乾裂,湖泊乾涸、萬物枯朽成灰。長輩們說,大地被人抽幹了精氣,武官城要有大難了。」

「而幽蘭谷坐落在幽蘭山中,可是大地精氣被抽取后,山都乾裂搖晃,轟然倒塌……」

「我們的長輩為了救人,不得不耗儘力量去背住那山,可是那山實在太重了,長輩們很吃力。」

「在山徹底砸下的時候,長輩們將我們兩個送了出來,幽蘭谷被崩裂的幽蘭山砸了,我們在村外碰到了小雨,她出去挖野菜,才意外躲過一劫。」

「我們不知道村子里什麼情況,但憑藉我們的力量,根本移不開那座大山,想來凶多吉少。」

「我們帶著小雨出來,想在外面找一線生機,找人去救幽蘭谷。可沒想到幽蘭谷之後,外界精氣也沒了,莊稼灰飛煙滅,就連囤積的糧食都化成了灰塵,我們找不到救兵,只能找到災民……」

「……」

小狐狸說到此處,聲音已經哽咽。

它們被百姓稱作地靈鎮母,它們能溝通大地,讓百姓們五穀豐登,可面臨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它們確實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子民遭難。

而它們身上的傷,便是被餓極了的災民所傷。若非小雨拚死護著,若非災民良知尚存,它們早就成了盤中餐。

塗山世玉暗暗攥緊雙拳,她發現地脈精氣被抽時,便猜到此事不是旱魃、不是天災,而是人為或者妖禍。

眼下聽完小狐狸的話,塗山世玉更加確信,只是沒想到,竟然有人/妖敢在大周境內作祟,害了這麼多百姓。

她嘆息道:「所以,你們找不到吃的,便用精氣餵養小雨?」

「嗯嗯。」小狐狸點了點頭:「長輩們說,我們有塗山狐的血脈,雖然稀薄,但也是大地山林的精靈。只要接受了百姓們的供奉,就要為他們做事。小雨的長輩供奉信任我們,我們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

「……」

塗山世玉心中動容,這兩隻狐狸不過兩三歲,只是因為身具塗山狐的血脈,才勉強修得一些精氣。

可它們年齡雖幼,卻有一片赤誠之心。

小雨走到塗山世玉跟前,跪下拜了拜,請求道:

「姐姐,我們走得實在太慢,能不能請您去鎮妖司,讓他們去救救我們村子,求求您了。」

塗山世玉拉起小雨,蹲下看著她:「我跟你們去幽蘭谷,但你不用跪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小雨搖搖頭:「娘親說了,天底下沒有誰應該做什麼,姐姐願意幫助我們,我們就要感謝姐姐。」

塗山世玉摸了摸她的腦袋,擠出一抹笑:「走吧。」

……

汴京,鎮妖司。

艷陽東升,薄霜消融,霞光照在琉璃瓦上,映射出綺麗光澤。

按照建築格局,青陽樓乃眾星拱月之所,是鎮妖司大司主辦公之處。而青陽樓兩旁的紫氣樓、浩然樓,便是少司主跟執刃部門辦事處。

陸斬坐在浩然樓內,靠在紅木靠背上,捧著一盞靈參茶慢飲細品,默默補充身體這兩日消耗的精氣。

大司主不愧是活了數千年的存在,僅僅是需求量便非常人能給予。好在陸斬身強體壯,這才能連續支撐兩夜。

饒是如此,還是損失了不少精氣,需要養精蓄銳。

精氣補充頗慢,還沒見到成效,便聽到腳步聲從外傳來。

「陸執刃。」

楚晚棠身著黑色官服,烏髮高束,做翩翩公子打扮,拎著玉筒而來。

剛進來便看到陸斬靠在椅子上,一副無精打採的虛弱模樣,楚晚棠有些狐疑,邊走邊問道:

「接待使臣的事情這麼勞累嗎?竟讓你如此萎靡,像是精氣神都被掏空似的。」

陸斬下意識坐直身體,胳膊放在桌案上,微笑道:「沒有,只是這兩天夜晚降妖,消耗有些太大。」

楚晚棠坐在陸斬對面,將玉筒放在桌上,道:「汴京有什麼妖,需要你陸執刃親自出馬?還把你累成這樣?若真有這樣的大妖,怎麼沒聽到風聲?」

「……」

陸斬面不改色道:「諸葛沉已經開始研究南海妖毒,需要大量妖魔惡靈做試驗品。這兩日我連續催動聚魂帆,消耗真炁頗多,不過問題不大,緩緩就好了。」

楚晚棠知道聚魂帆的事,當下也沒多問,感慨道:「到底是邪魔外道的法器,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是透支身體去換,你還是少用為妙。」

陸斬笑了笑,溫柔道:「我心底有數,不過若真能研究明白南海妖毒,一切都是值得的。不過,你一大早過來,是有公事要商談嗎?」

楚晚棠聊起正事,當即坐直身體,將玉筒推到陸斬跟前,道:

「鎮妖司今早收到來自武官城分司的摺子,言稱武官城出現千載難遇的旱災,旱災之重,令鎮妖司束手無策。」

「武官城調查此事,懷疑此事並非天災,許是人禍,但找不到根源,希望我們派人前去。」

「摺子用得加急,本該先讓你過目,但早晨我正好碰到,便順手看了。」

「……」

楚晚棠面色凝重,能令地方鎮妖司束手無策、不得不上報總部的案件不多,武官城只怕出了大事。

在來找陸斬之前,她便派人前去武官城查明情況,這才稍微放鬆了些。

陸斬大概看了眼玉筒摺子,蹙眉深思:「莫非是旱魃?旱災來得如此突然,施法降雨跟借水都沒有用處,或許是旱魃沒有離開武官城?」

楚晚棠雙手環胸,眼神盯著桌面,顯然是在沉思,半晌才道:

「若是旱魃,武官城不可能毫無察覺。就算旱魃實力高強,知道隱蔽,可旱魃身上的熱氣無法隱蔽。越靠近旱魃之地,越會覺得灼熱,但武官城搜尋許久,並未察覺到異樣。我懷疑,或許有邪修作祟。」

陸斬面色嚴肅起來,若有所思道:

「武官城內鎮妖師不在少數,他們全都束手無策,可見事情很大。要不這樣,我親自去走一趟。」

楚晚棠搖頭:「你是執刃,又是負責接待使臣的官員,因為地方事離京,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我已經派陳北放帶著精英前去,你如今身份地位,沒必要親自跑一趟。」

陸斬明白小楚的意思,並非執刃尊貴,而是大周鎮妖司頗多,若是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根本忙不過來,也會耽誤其他鎮妖師的歷練。

執刃只需要穩固大方向,然後派手下解決即可。

「但是青丘使臣已經到了武官城。」陸斬指了指身後地圖,道:「若我沒有算錯,昨晚應該就到了。青丘雖是世外,但畢竟是自成一國,武官城作祟者能如此大的手筆,想必實力非同小可,若青丘使團出事,只怕會影響我們跟世外的平衡關係。」

「我是負責接待使臣的官員,在汴京接待、還是在武官城接待,無非是路途遠近的事。而且蠱神的事情還沒結束,我不親自看看,心底放心不下。」

「……」

楚晚棠稍作沉默,想問問陸斬,到底是擔心武官城百姓,還是擔心塗山世玉,可轉念想想,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不該問如此狹隘問題,便道:「師尊去年新獵一頭水龍獸,速度奇快,你騎乘水龍獸前去,速去速回。至於汴京這邊,我會幫你打好招呼。」

*PS:前段時間不是說我外公肺癌嗎?剛剛傳來噩耗,今天中午去世了,哎…過兩天等葬禮日子定了,要請假回去一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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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請尊重我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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