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北部大軍的催命符
周野含笑點頭,就此將話題揭過。
酒賀尚未結束,就有小將闖入稟報:「報將軍,活捉的匈奴剛剛交代,他們伏擊過主帥,主帥一行人遇襲后被逼出境,為了以絕後患,他們統帥特意安排了一支部隊緊追不捨,到現在那支部隊都沒有回來。」
聞言,所有人神情都是一肅,寧遇更是瞬間酒醒,立馬站了起來。
「把人押上來。」事關宋潤,他要親自問問。
很快,交代事情的匈奴就被押了上來,光著身上滿是傷痕,臉上帶著淤青,嘴角還有血跡,明顯是挨了一頓毒打。
他把原委一五一十的又交代了一遍,事情的脈絡也就此明晰。
他們是提前得知了宋潤的行蹤,所以才去設伏的,雖然做足了活捉宋潤的準備,卻不想還是被宋潤給跑掉了,宋潤受了傷,一行人被他們直接逼到境外,為了防止宋潤等人迂迴折返入關,他們的統帥甚至單獨安排了兩三百人去追殺他們,如今去追殺的人都沒有回來呢。
「追殺的匈奴沒有回來,就說明主帥極有可能還在與他們周旋。」寧遇心中燃起了希望:「便是冒險,也得派人去尋找才是。」
其他人立刻應聲附和,誰都清楚,宋潤若是不能回來,北部大軍所有將領的仕途只怕都會因此斬斷,這位可是皇上的嫡子,太子爺的親兄弟,分量不輕。
周野到是更關心另一件事:「主帥的行蹤是保密的,你們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這一問,眾人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寧遇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聽說是我們統領提前收到了消息,具體情況我也不知。」他就是一個小卒,能打聽到這些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周野沒有再繼續詢問,但在場眾人心裡的想法卻在這短短几句話中千變萬化。
「押下去,好生看押。」寧遇著重強調了一句。
酒賀的好心情已經沒了,面對神色各異的眾人,寧遇先行做了安排,派出了好幾隊散騎備足糧食飲水出關去尋找宋潤的蹤跡,至於其他事,他壓下不談,可即便如此,這個消息也得往上稟報,寧遇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寫在摺子上讓人送去京兆。
為了防止匈奴添亂,寧遇又阻止了兩次進攻,逼得匈奴拔營後撤了數百里,他們慘敗,需要很長的時間休整,短時間內無法再抗衡大魏的進攻。
半個月後,好消息終於傳來了,找到宋潤的蹤跡了。
周野乍一聽到消息,立馬朝著營中趕去,到了主帥帳外,卻見寧遇等人全都面色凝重的等在外頭,這讓周野心中蒙了一層陰影。
「寧將軍,主帥如今什麼情況?」周野實在不得不多嘴一問,等回到西北了,他還要交代給宋涪的。
寧遇眉頭緊皺:「身邊跟隨的人都死了,主帥身負重傷,也只剩下一口氣了。」
這樣的情況是周野早就預料到的,畢竟在那樣的情況下能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但看寧遇的情況,只怕比他說的要更為嚴重。
不一會兒,就有軍醫出來,沖著眾人遺憾搖頭:「主帥的傷勢沒有及時用藥,潰爛太多,高燒難退,只怕.若能尋到名醫,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寧遇根本不敢猶豫,立刻吩咐人入城去找名醫,同時著人八百里加急傳信京兆。
安排好這些,他這才進帳,周野也跟著進去,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一靠近宋潤,腐敗的血腥味還是讓他這個已經習慣了戰場血肉橫飛的人呼吸一滯,被丟在一旁尚未收走的盔甲破破爛爛滿是污漬,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穿在盔甲之下的襯衣更是黏膩腥臭連顏色都變了。
宋潤赤條條的躺在床榻上,傷口腐爛化膿,惡臭的膿血清理過一遍了仍舊包裹著他,細看腐爛之處,幾乎可見蠕動的蛆蟲,他本人更是雙目緊閉,要不是胸膛尚有細微的起伏,任誰都不敢相信這人還活著。
周野完全不敢想象這有多疼,記憶里的宋潤便是身在軍中,也是個極潔凈清爽的人,與一眾臭烘烘的將士有著天壤之別,他本人只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覺得自帶清香不染俗塵。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竟然這副模樣。
「主帥。」寧遇嗓間發緊,嘴唇翕動實在不知要說些什麼,聲音也放的很輕:「可要接王妃過來?」
宋潤的呼吸停了停,極艱難的從喉間擠出了一個字:「.不.」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嚇人,不願意讓自己最愛的人瞧見自己這副模樣,瞧見了,她會傷心的。
「二爺。」周野跪在榻邊,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莫將周野,二爺有什麼話都可以交代末將。」
宋潤嘴唇顫抖,有熟人在身側,他顯然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只是他實在虛弱,根本無力將心裡的話一股腦全部說出來。
「二位將軍,容我替主帥清理傷口吧,興許還能拖延幾日。」軍醫已經著人換了乾淨的熱水進來。
寧遇和周野忙退到一旁,軍醫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洗著宋潤身上的污漬膿血,他身上乾淨的地方越來越多,傷口的真實模樣也越來越清晰。
刀傷,箭傷,擦痕,還有野獸撕咬留下的傷口,軍醫甚至從他的肉里拔出了一顆斷掉的狼牙
寧遇看的眉頭緊皺,周野卻心涼了。
「這些腐肉,是不是可以割掉?割掉之後仔細看護是不是就能養好傷?」寧遇抱著一絲希望詢問。
軍醫不敢直接回答,沉默的擦洗著。
「別問了。」周野攔住他,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宋潤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
他相信宋潤可以扛住割去腐肉的痛苦,可是細菌感染才是最致命的,在這個時代,細菌感染,無葯可醫。
「有沒有烈酒,很烈很烈的那種。」周野說了一句:「擦乾淨之後,用烈酒往傷口周圍擦一擦。」
軍醫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他們走了出去,寧遇臉色十分不好,他想起自己半個月前送往京兆的那封摺子,若宋潤當真沒了,那封摺子,或許就是北部大軍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