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一場臨時手術
宋潤已經被軍醫擦洗乾淨了,雖然依舊渾身惡臭,但比白天的情況要好些,腰間搭了一塊柔軟的絹布,堪堪替他遮羞,其他地方,遍布傷口讓人不忍直視。
二嫂嫂幾乎是釘在了原地,她死死咬著唇才沒有讓自己情緒崩潰,卻怎麼也控制不住眼淚,周野生怕她暈倒,一直站在跟前。
秦玊緊皺著眉上前,軍醫瞧見她一個姑娘這樣放肆,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女人家來這裡做什麼?」
「救人。」秦玊懶得和他啰嗦,打開自己的木箱,從裡面拿出一張潔白嶄新的帕子,倒了些酒在帕子上,細細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將一把銀制的鑷子拿出來,用酒淋了一遍,這才來到宋潤跟前,彎腰湊近,將他的傷口扒開細看。
「不夠亮,燭火。」
她嫌棄了一句,周野正要上前,二嫂嫂就急忙拿了燭台湊近替她照明,一手還擋在旁邊,蠟油滴落在她的掌心,她也面色不變,只怕宋潤再受半點傷害。
軍醫面色十分不好,一見寧遇進來就說:「寧將軍,主帥情況不好,可不能容人胡來啊。」
「寧將軍,幾年前九殿下重傷性命垂危,就是這個秦姑娘救回來的,如今沒有合適的大夫,讓她試一試吧。」周野幫著說話。
軍醫還是不願意:「她一個女人.」
「讓她試。」二嫂嫂直接打斷軍醫的話,她雖柔弱,卻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全都盯著秦玊。
秦玊將所有傷勢都檢查了一番后才直起腰,打開自己的另一隻箱子,從裡面倒出兩顆丸藥:「傷口腐爛化膿,腐肉是一定要割掉的,右腿的最為嚴重,如果清理傷口之後還是不行,這條腿就保不住了,先用丸藥替他吊住氣,你們也考慮一下,要不要冒這個險,另外,他被狼咬過,狼牙有毒,很難保證會不會發瘋病,如果發了瘋病,也是活不了的,被他抓到咬到都有可能感染瘋病。」
「割肉之痛,以王爺現在的身體情況受的住嗎?」二嫂嫂趕忙問。
秦玊把桌面騰空,將自己箱子里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神色冷漠:「有麻沸散,不會很痛,而且,他現在的情況也不比割肉好受到哪裡去。」
看她擺出大小不一七八把手術刀,周野越發肯定自己心裡的猜測,對宋潤活著的希望也越發大了。
「若是王爺撐不住了怎麼辦?」寧遇十分擔憂,雖然二嫂嫂答應醫治,可人要是被治死了,他們也脫不了責任。
秦玊動作一頓:「怕人死了擔責任,可以選擇不治,以他現在的情況,撐不過三天。」
「治,我們治。」二嫂嫂趕緊說道:「只要有一絲希望,也要治。」
秦玊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擺放自己的東西:「熱水,火盆我都需要,再給我拿個盆子裝腐肉,燭火也不夠亮,再多拿幾盞過來。」
寧遇立馬安排人去準備她需要的東西,幾人也不敢出去,只拉個屏風遮擋。
二嫂嫂伏在宋潤耳邊,小心翼翼的蹭了蹭他的頭髮:「我知道你很疼,為了我,為了孩子們,撐一撐,算我求你。」
宋潤平靜的呼吸略略急促了些,顯然他聽見這些話了。
二嫂嫂擦去眼淚,朝著秦玊深深一拜,也走到了屏風外頭,秦玊已經做好了準備,等她一出去,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隔著屏風,幾人能瞧見她在用烈酒擦洗宋潤的傷口,只是瀰漫的酒味又與他們平日里聞過的不一樣,他們神色不安,周野卻在熟悉的酒精味道里逐漸心神安寧。
擦洗過後,秦玊動手割肉,一條條腐肉被她丟在地上的盆里,刺鼻的血腥味讓人作嘔,即便隔著屏風,他們都能瞧見秦玊被血水染紅的雙手。
漫長的一夜過去,天色漸亮,卻沒人敢放鬆半刻,為了不讓宋潤失血過多而死,秦玊每清理好一個傷口,就得縫合止血,這是極其費力的事,她做的很細緻,縫合傷口的針線都泡在酒里,每用一根就用銀制的鑷子夾一根出來。
燭台燃盡,陽光灑落,帳篷里明亮非常,將最後一個傷口仔細包紮好后,秦玊洗了手,往宋潤的脖頸探了探,確認脈搏正常后,她這才鬆了口氣,腳步一個踉蹌,直接腿軟的站不住,跌跌撞撞的滑坐在了地上,兩條胳膊酸痛的根本抬不起來,腰背也酸痛的彷彿斷了一樣。
「好了。」
她說好了,二嫂嫂立馬衝過去,先看了一眼被繃帶包裹住全身的宋潤,隨即就轉身跪在秦玊面前:「姑娘大恩,請受我一拜。」
秦玊很受不了這種感謝方式,但如今卻沒有半點力氣躲避。
「喝些水吧。」周野端來一杯熱水,秦玊都沒顧上道謝,立馬湊過去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隨即越發癱軟在地上。
寧遇也湊過來細看,見宋潤還活著,不由的鬆了口氣,又看向秦玊,心裡不免佩服:「多謝姑娘。」
秦玊根本沒有力氣與他們客套,癱軟在地上一言不發,周野有意扶她到椅子上去歇歇也被她拒絕了。
血水和腐肉全被拿走,屏風也撤了,二嫂嫂細瞧著宋潤,當真是一眼都捨不得眨,生怕他有什麼動靜自己瞧不見。
些許緩過來一些力氣后,秦玊這才啞著嗓子說道:「麻沸散的效果不會很長,我用了三次葯才撐到結束,等藥效過了,渾身劇痛是免不了的,但不能有任何掙扎,傷口的線不會融進肉里,等癒合的差不多了,還要拆掉,右腿傷到了骨頭,即便是保住了腿,走路也會不太方便,還有狼毒,那個我無法確定他會不會發病,狼毒的潛伏期挺長的,有些幾天就沒了,有些要十幾年,這都說不準。」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二嫂嫂並不敢奢求太多。
周野忙問:「如今天氣還很暖和,傷口會不會再次化膿?」
「不會。」秦玊說的很肯定:「我擦過青.葯了。」
她就說了一個字,周野卻立刻聯想到了一個熟悉的葯,只是他不敢確認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