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執迷不悟
這語氣，這神態，簡直精準無誤的刺激著林氏。
她厲聲大叫，抓起一旁的湯羹就砸在了地上，被褥，羅帳，全被她瘋了一樣扯下來，宮人聽見動靜慌忙進來，烏泱泱全部圍上來攔著她，林氏被禁錮著，更加用力的掙扎反抗，卻還是被一群人拖著遠離了宋淳。
宋淳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發瘋，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話沒說明白。
一開始成婚，他也願意與林氏相敬如賓，可是感情之事不能強求，他自問已經做到了一個丈夫該做的事，體貼，關心，溫柔，理解，可是真心相愛一事他實在無能為力，娶的不是心儀之人，難道一場婚禮就能讓他變心？那是大婚，不是做法。
林氏頻頻闖禍，惹下那麼多事，他偏袒包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直到宋威出生，他們夫妻都盡量維持著相敬如賓的關係，他自知給不了林氏真心，所以地位富貴他都給了，即便林家敗落，他也不曾有過半分怨言。
可林氏半點都不在意這些，她執意要自己的真心，要自己愛她，似乎強人所難才能證明她如何如何的好，一味的霸道要強，讓宋淳除了厭惡她再找不到其他感覺，連一開始的相敬如賓都做不到了。
這些年，念著她孝順公婆教養孩子辛苦，宋淳把自己所有的尊榮都給到她了，連帶著林家也幫扶起來，雖不及舊時那般家門顯赫，卻也保住了滿門富貴，他覺得自己做的已經足夠了，實在不明白林氏到底哪裡不滿意？
「宋淳！」林氏被人拖著往外走的時候仍舊聲嘶力竭的大喊：「你這輩子都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
宋淳內心毫無波動，冷漠的閉上眼，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林氏發瘋的事，自有宮人告訴宋威，雖然不知情由，但宋威已經對父母交惡的前因後果有所了解了，他沒著急去看望林氏，先到了宋淳屋裡，瞧宮人正在服侍宋淳吃東西，便知道林氏所謂的照顧便是餓著宋淳，一時間心裡越發不忍。
「父王。」宋威撩袍跪下：「孩兒替母親賠罪。」
宋淳輕輕擺手：「父母恩怨，與你無關，快些起來。」
宋威這才起身，來到床榻前接替了宮人服侍他吃東西，憔悴的神色滿是心疼：「兒臣已經交代下去，往後都不讓母親進來了，父王可以安心休息。」
「她是你母親，與我再不和睦，你也別針對她，她有錯，你當指出責令她改正，但孝道也是不能忘的。」宋淳看著自己已經長大的孩子：「我走之後，她還是要依靠你的。」
宋威點點頭沒吭聲，服侍他吃完東西睡下，這才又去探望林氏。
林氏把自己寢殿里的東西砸的稀巴爛，宋威到的時候，她坐在滿地狼藉中神情獃滯，發瘋將她的精力都掏空了，她這才稍有安靜。
「母親。」宋威上前蹲在她面前，將她凌亂的頭髮撥到耳後：「你總是這樣鬧，圖什麼？」
林氏的目光慢慢移到他臉上，獃滯的眼神漸生委屈不甘：「我替他生養子嗣，他卻厭惡我至此，我不甘心啊。」
「生養子嗣有功不假，可是父王讓你衣食無憂，給你權勢富貴，難道還不夠嗎？」宋威看了眼滿地狼藉：「你要求他對你以真心報恩，可當時大婚，不也是你一廂情願嗎？」
這話從親兒子嘴裡說出來，林氏更受刺激，她一把拽住宋威的衣裳面目猙獰的大喊：「你不懂，你們都不懂，我滿心滿眼都是他，只求他心裡也只有我，我有什麼錯？我孝順公婆養育孩子，賢惠持家，難道不足以他把我放在心裡嗎？」
「母親，母親。」宋威不忍心再刺激她，即便十分不認同她的話也只能先安撫她。
林氏卻哭喊起來：「我究竟是哪裡不好，哪裡比不上沈翎光？我就那麼不如她嗎？」
她哭喊出來的名字讓宋威直接呆愣在原地，瞧著情緒崩潰的林氏，腦子裡一片空白。
沈翎光.沈妃娘娘？
莫不成.莫不成.
宋威的一顆心都差點停止跳動，任憑林氏如何崩潰哭喊都沒能在他幾乎靜止的精神世界激起半點水花。
林氏拽著他哭喊了許久，直到力氣耗盡累的暈了過去，宋威依舊愣在原地，他的腿已經麻了，被林氏一撞，直接坐在了地上，地上的東西硌疼了他，他才慢慢回過神。
把林氏扶上床榻歇著，宋威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外頭伺候的宮人全都低著頭，誰也不敢多說半句。
宋威本想交代兩句，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自己敬重的父親竟然與祖父的寵妃有情，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這事成了宋威心裡的疙瘩，在他心裡一直膈應著，以至於到宋淳跟前照顧時，情緒也不好。
宋淳的狀態非常差，林氏那一鬧，他雖然表現的不太在意，但依舊累著他了，太醫來了幾波，探脈后無不搖頭嘆息，沈皇后得知林氏鬧了一場后就趕過來了，宋潤和宋沅也到了。
宋淳奄奄一息，身上無法抑制的疼痛一直折磨著他，他求生的意志被一寸寸吞噬，他早就不想活了，他只想趕緊解脫。
「我的兒。」沈皇后這些日子已經哭幹了眼淚，深陷的眼窩再也擠不出半滴眼淚，她抱著宋淳痛心疾首，悲傷的渾身顫抖。
宋淳眼皮沉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卻已經目光渾濁無神，雙唇翕動了好幾次，才從嗓子里擠出一道沙啞的聲音：「母后，讓我去吧。」
他們不懂日日夜夜被身體里的痛疼蠶食的滋味，不懂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他強忍著一聲不吭，每日替他更換被褥的宮人都知道他抓破了多少被褥床單，他的指甲都已經斷了，他實在撐不住了。
「皇上呢？」宋潤問道，雖然早已經領教過洪明帝的涼薄，可這個時候，宋潤仍舊希望洪明帝可以來看一眼。
他不是一向器重大哥嗎？不是聲稱自己耗盡心血栽培大哥嗎？那這個時候為什麼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