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看來需要和頤大姐聯繫一下了,先派一個保鏢過來?」陸遠說這話的意思當然不是為了那些瘋狂的粉絲,而是那些執著的正道人士。
鍾瑜白點點頭,「現在他們還以為明明是普通人,他的妖氣被佛意掩蓋,卻不能保證一直不被認出來。」熊明明的身上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檀香味。
「對了,黃碧呢?」陸寧問。
「他回去拿點東西,」鍾瑜白說,「現在顧怡去了上海,你們暫時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聽說虛空那老傢伙在你們那兒當了門衛?」
「沒錯。」陸遠對此表示很煩,「這老傢伙挺聰明,知道蹲守老巢,我們總會回去的。」
「需不需要換個住處?」鍾瑜白建議,「不過其實你們現在住的地方挺好的,人氣旺,來去普通人多,他們也能收斂點,如果換到高級公寓,人太少的話反而麻煩。」
比如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左右鄰居忽然換了人什麼的,反倒是這些住慣了的地方來來去去都比較熟悉,換了人很容易就能察覺。
「過陣子再說吧。」陸寧也說,「反正只要有普通人在,他也做不了什麼。」
等鍾瑜白給頤秋意打完電話,他們一到機場就看到兩個人在候機廳里等他們。
這兩個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倒不是說長得有多奇葩,而是他們身上那種彪悍的氣質,實在是太符合「保鏢」的身份了,面容不算嚇人,眉目平凡,只是大夏天的一身黑西裝難道不熱嗎?
不過,幸好他們來了。
陸寧和陸遠一下車就聽到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時值暑假,《一唱成名》火起來之後,很多年輕粉絲開始聚集,而這次蘋果台給選手們放假是很容易就打聽得到的消息,選手們來自四面八方,好幾個選手都會乘飛機回去。
本來陸寧陸遠並不在此列中,他們的住處就在C市,但是在有些粉絲包著車跟在他們身後來的時候,行蹤就已經暴露了,除了跟著來的粉絲,還有一些直接就來了機場。
他們一下車,沒有戴墨鏡也沒有弄髮型,就是普普通通的短髮,普普通通的短袖格子襯衫和牛仔褲,或許沒有舞台上那麼閃耀,卻是實打實沒有半點兒修飾的兩個帥哥,粉絲們頓時紛紛朝著他們圍攏而來!
而那兩個頤大姐派來的保鏢先生立刻一人一個,將陸寧陸遠護住朝前,鍾瑜白和熊明明倒是沒人理會,不過因為鍾瑜白長得清俊秀氣,連熊明明都是濃眉大眼的模樣,幾個粉絲拍照的時候將他們都拍進去了。
「嘖,明明看那裡。」鍾瑜白忽然說。
熊明明一扭頭,就看到幾個明顯和這時的狂熱氣氛格格不入的人,在機場,這些人並不奇怪,拉著行李箱戴著墨鏡的都市熟女,背著琴盒的文藝青年,坐在等候椅上讀著報紙的白髮老人,拎著工具箱穿著樸素的藍領機修工……
但是鍾瑜白知道,那個行李箱里放著的絕不是行李,不知道是什麼法器,威壓讓人挺不舒服的,琴盒裡應該放的是一把劍,至於看報紙的那位,一雙手瑩白如玉,壓根兒就不像是老人家的手,多半一身的功力多在這雙手上,至於機修工,鍾瑜白見過他一次,盒子里放著的應當是他的得意兵器,一條同樣是法器的鞭子。
可惜啊,這些人從頭到尾都找不到機會動手,只能眼睜睜地目送陸寧他們上了飛機。
從C市飛去港城只需要一個半小時,鍾瑜白已經提前將手續都辦好了,《黑鯊》是由內地投資的,導演和劇組都是港城的,兩位主演一位是港城人一位卻是內地的實力派演員,也算是強強聯手了。
而推薦陸寧和陸遠的正是投資方,他們樂於用比較少的投入來獲得較大的回報,陸寧和陸遠不管怎麼樣都是會紅一陣子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趁著這溫度,邀請他們演個配角還是合算的。
所以這場試鏡只要他們表現不是太糟糕,就能上戲了,陸寧心裡對這些門道很清楚,陸遠卻不清楚,他仔仔細細看過那本薄薄的劇本,雖然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卻還是有些擔心。
「這劇本寫得也太簡單了吧!」
「這部電影是由一篇小說改編的,你知道原本的小說只有多少字嗎?」陸寧慢條斯理地說。
「多少?」
「三萬字的中篇小說而已,要將它拍成一部電影,劇本有這麼些字已經不錯了。」陸寧翻了兩下就放到了一邊。
陸遠皺了皺眉,「拍戲的劇本怎麼差別這麼大,《秘密花園》那本就挺詳細的啊,還有那本《藍天下的幸福》也比較細緻……」
《藍天下的幸福》就是那部偏於生活的電視劇。
陸寧笑了起來,「港城的電影是出了名的依靠演員發揮的,以前甚至連這些薄劇本都沒有,直接給個故事就能開拍,也能拍出精彩的電影來,這兩年已經好很多了,內地的劇本很詳細,但是越詳細的劇本,越是限定了演員的發揮,只能說是有利有弊吧,當然對於我們新人而言,還是講的清楚的更好一些。」
嗯,這個應該不是「我們新人」,而是陸遠這個新人。
陸寧的視線有些飄遠,他距離新人的年月,已經挺久了啊……
車停在了一棟大樓的門口,《一唱成名》的熱度暫時還沒燒到港城來,所以他們下車的時候甚至被保安攔住了。
「我們是來試鏡的,和陳導約好了時間。」鍾瑜白上前交涉。
也難怪,陸寧陸遠穿得太不像是明星了,長得倒挺像明星的,而且這位保安算是「見多識廣」,確實不認得他們,他才要確認一下,等到和上面通了話,才放他們進去。
今天來試鏡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黑鯊》里其他一些主要配角,所以一路上碰到的幾個人多多少少還有點面熟。
「就在前面……」鍾瑜白說著,卻挑起了眉。
呃,妖怪們的聽力大家知道的,和普通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門緊緊關著,照理是聽不見的,至少也是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但是他們卻聽得一清二楚。
「……何必一定要兩個人演呢!削減成一個人完全沒有問題!」
「唉,陳導你也看到了,我們小趙的表現還是很出色的嘛,他可是上戲的高材生呢,科班出身,表演也很有靈氣,我敢保證比那兩個選秀的好多了!」
「張先生啊,不是我不用他,削減角色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內地的投資方希望我們能用那對雙胞胎,聽說他們現在在內地挺火的,這也是為了票房……」
「切,兩個選秀的小子,能帶來多少票房,只要你這個導演說好,他們怎麼也要給您兩分面子吧?」
「……」
陸寧緩緩笑了起來,原來上輩子《黑鯊》這部電影削減角色的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啊,他不出現,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雙胞胎,削減角色就變成順理成章的事了,這位趙霖不知道從哪裡走了港城張勻生的門路,這位張先生也是圈中人,但在娛樂圈大鱷雲集的港城,他只能算是一條小鱷,所以身為名導的陳達並不怕他,只需要給他點面子就行了。
鍾瑜白上前敲門,開門的是陳達的助理,而門開的剎那,門內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陳達看到那兩個少年的時候眼睛就是一亮。
無他,這兩個孩子長得太好,單單外貌這一項上就完全符合他的要求,原小說里這兩個狼崽子一樣的孩子,本身也是很好看的。
張勻生和趙霖也朝他們看來,臉上神情都有些微妙,張勻生沒有想到,這兩個小子長得這樣好看,他只聽說投資方推薦了兩個選秀唱歌的少年,卻沒關注過究竟是誰,現在看來才有些失策,至於趙霖,他是看過陸寧和陸遠的比賽的,他主要是尷尬,剛才張勻生的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到?
陳達是個好導演,從這兩個孩子走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敏銳地發現他們的變化。
他們已經入戲了,就在進門的剎那。
《黑鯊》里的兩個少年是黑幫老大震東收養的孩子,一胎雙生,像得幾乎難以分出彼此,他們是震東的影子、心腹和手中的刀,只需要震東的一個眼神,就可以立刻明白,指誰咬誰,從不遲疑。
短小簡單的劇本中,他們的台詞總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還都簡短到幾乎揣摩不出什麼,場景動作除了殺人就是被殺,可面前的兩個少年仍然將這兩個角色分開安到了自己的身上,就連陳達這樣見多識廣的導演都有些吃驚。
哥哥阿夏陰鬱殘忍,弟弟阿秋殘暴冷酷。
這兩個詞都並不好表現,可他們偏偏就做到了,陳達清晰感受到了他們的個人特徵,他們甚至還沒有說一句台詞。
「東哥。」他們齊齊叫著,陳達看到「阿秋」的神色還是那樣,眼神卻透著親昵和信任,不禁滿意地點點頭,但當和「阿夏」視線相接的時候,卻更加驚訝!
這個「阿夏」還是那樣陰鬱,整個兒都叫人背脊發涼,仔細看去才會發現他掩藏在眼睛深處的信賴,他凝視著自己的眼神和剛剛進門看坐在一旁的張勻生和趙霖的時候全然不同,只對著自己一個人這樣。
因為他是「東哥」。
比起「阿秋」算是不錯卻還比較浮於表面的演技,這位「阿夏」簡直是太入戲了,這樣的演技已經不能用精湛來形容了,而是一種遊刃有餘的出眾。
「就是你們了!」陳達當下就拍板,別說他們表現得這樣好,只要兩個都有「阿秋」的演技,他就可以百分百拍板了,更別說還有「阿夏」給他驚喜。
陸寧的角色,正是「阿夏」,而陸遠的,是弟弟「阿秋」,阿夏的性格比阿秋要收斂幾分,但這種收斂卻並不是弱小,而是要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殘忍,他或許沒有阿秋那樣赤|裸裸的殘暴,下手的時候卻從來沒有半分容情。
而在陳達拍板的時候,他們兩個立刻整個人都不同了,那種肩背挺得筆直,腳步輕盈如貓,雙手垂直彷彿隨時可以出手的姿態不見了,變得隨意許多,陸遠笑得如同普通十七歲的少年,「謝謝陳導。」
陸寧也是一樣,向陳達致謝之後才接過陳達的助理遞過來的茶水。
厚著臉皮坐在一旁的張勻生和趙霖很快就找了個理由灰溜溜地走了,他們也是看過《黑鯊》的劇本的,趙霖甚至為此在家揣摩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了,為了能說服陳達將兩個角色削減成一個,他當然是自信滿滿地來,但結果呢?
比起趙霖一個角色兼顧兩個設定,保留原本的兩個角色,竟然可以這樣精彩,單單是這兩個少年,就讓人移不開眼去,他們身上有一種奇妙的聯繫,又各自獨立,使得整體感覺立刻豐滿起來,不需要為了表現兩種性格而陰晴不定,在他們身上,陰鬱就是陰鬱,冷酷就是冷酷,涇渭分明,性格更突出,角色也更尖銳。
本來陸寧也不會這麼直白地打他們的臉,誰讓張勻生之前用那麼輕視的口吻說自己和陸遠來著?
等到出來的時候,陸遠忽然停住了腳步,陸寧朝他看去,「怎麼了?」
陸遠認真地看著他,「這次我輸了。」
「什麼?」陸寧不明所以。
陸遠卻笑了起來,輕輕說,「陸寧,我不會輸給你。」
陸寧這才反應過來,這傢伙因為剛剛演技的事情耿耿於懷呢,不禁失笑,又故意說:「在這方面你是不可能贏過我的,陸遠。」
「等著瞧!」陸遠氣鼓鼓的,臉頰都有些圓了。
「好,我等著!」陸寧卻微微笑著,口吻恬淡。
嗯,他這才想起,哪怕這個吸血鬼少年再如何成熟穩重,也才十七歲而已呵……
所以,陸寧覺得,他偶爾的幼稚什麼的,還是勉強可以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