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壓力面前保持優雅
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身上系著圍裙，看起來就像是食堂窗口負責打飯的大娘。
但從理論上來說，正常的打飯大娘應該不會半夜爬起來偷吃，這麼大的食堂，幾百人一起開伙，餓著誰也不可能餓著這些做飯的。
王雲霄腦子裡面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並不是確認那隻人手的真假。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他首先判斷出，這個女人不應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
既不點燈，也不燒火，說你是在做早點都沒人信啊！
「嘿嘿……」
似乎是察覺到了生人的氣息，那女人轉過頭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朝著王雲霄露出滲人的笑容。
「小老鼠……」
王雲霄二話不說，掄圓了板凳照著她的腦袋就拍了過去。
十幾斤重的粗木長板凳乃是街頭鬥毆的搏殺利器，在這種狹窄的空間里更是避無可避，只可惜自己這具身體不夠強壯，發揮不出真正的威力。
不過那老婦人同樣也沒有什麼戰鬥經驗，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還在詫異這個小孩為什麼不害怕自己。
下一刻，板凳就狠狠地拍在了她的臉上，慣性帶來的力量拍得她整個人都失去平衡，向後仰倒過去，後腦勺碰撞在水池的邊緣，發出一聲悶響。
在板凳命中她面門的那一瞬間，王雲霄就鬆開了雙手，撲向旁邊的案板，抄起一把剔骨尖刀反握在手中，然後轉身就跑。
順手還掏走了箱子里的兩罐午餐肉。
他很清楚，以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力量，光靠那板凳可掄不死人。
更何況那還不一定是人。
他一路狂奔跑回食堂，守在門口的孩子們正要說話，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轉向他身後，紛紛面露驚恐之色。
「快跑！油條去喊人！」
王雲霄抬手扔出一個罐頭，也不管他們有沒有接住，自己一個急停轉過身來，直面背後的怪物。
果然是怪物。
那頭破血流的老婦人已經踉踉蹌蹌地追了出來，她的嘴張大到近乎一百八十度，噴吐出足有一丈長的鞭子……也有可能是條舌頭，就像是蟾蜍一樣，想要捲住王雲霄的身體。
不知道為什麼，王雲霄一點都不害怕。
他呼吸急促，僅僅只是因為剛才劇烈的奔跑，但在看清這怪物恐怖相貌的時候，他的心中卻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是怪物。
殺了應該不犯法。
那粗壯的長舌從王雲霄耳邊呼嘯而過，腥臭難聞的氣味讓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反手上撩，手中的尖刀在舌根下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而他本人則靈巧地就地一滾，在長舌卷回之前脫離了原來的位置。
老婦人爆發出憤怒的嚎叫。
那些小孩逃得飛快，只留下食堂的兩扇大門在來回輕微擺動，發出吱呀的聲音，再想要追已經來不及了。而眼前這個最討厭的小崽子已經鑽進了周圍整齊排列的長桌裡面。
越是驚慌逃竄的獵物就越容易追捕，因為他們在慌不擇路下會弄出許多聲響，在黑暗中指明方向，甚至自己摔倒……但是這個討厭的小老鼠，一頭鑽進桌椅板凳的叢林之中，就再無聲息。
王雲霄躲在不遠處的板凳下面，一邊緩緩深呼吸，一邊打開了午餐肉罐頭。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廢了，雖然相比較其他那些孩子來說確實算得上強壯，但終究還是個孩子，沒接受過專業訓練，平時營養也跟不太上，稍微做一點劇烈運動，全身上下的肌肉就開始顫抖。
難道我以前接受過專業訓練？
王雲霄在腦子裡面挖掘不出相關的記憶，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補充一點食物。
不知道上一頓飯是什麼時候吃的，現在不過是跑了兩步，肚子就已經開始餓了。
人就是這麼矯情的生物。
心裡想著午餐肉狗都不吃。
可在泡麵的時候不加兩塊又會覺得少點什麼。
用衣角擦乾淨刀尖上的血水，從罐頭裡面剜出一大塊粉白的午餐肉塞在嘴裡。王雲霄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支起耳朵聽著後面的動靜。
那個怪物沒有多少戰鬥經驗，它的呼吸很粗重，嘴裡面藏著那麼長那麼粗的舌頭，想也知道呼吸肯定不順暢。如果呼吸不順暢，那就等於是在憑白消耗體力。
雖然說不能用常理去推斷一隻怪物的身體狀況，但只要還在地球上，至少也該遵從最基礎的物理法則。
反之，則說明這個世界有很大問題。
王雲霄在心中假設那隻怪物在黑暗中還能保持視力，但對方顯然沒有這麼厲害，它就像是一隻無頭蒼蠅，憤怒地嚎叫著，推翻一張又一張長桌。
不過最終，它還是聞到了午餐肉的香味。
怪物咧開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它放輕腳步，朝著香味傳來的方向悄悄地繞了過去。
看它臉上猥瑣的表情，似乎在心中做好了調戲獵物的準備。比方說，在靠近到目標的時候，讓腳步消失，然後偷偷爬上桌，將腦袋伸過去，等那隻小老鼠抬起頭的時候，臉色想必一定會非常精彩……
然而它的笑容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它並沒有找到目標，只看到了放在地上的半罐午餐肉。
這是個誘餌。
王雲霄貓著腰從旁邊悄悄繞過來，瞄準它的肋下，一刀穩穩地捅了進去。
人類的骨骼幾乎保護住了所有的重要器官，唯有從肋骨到胯骨中間的這一部分，沒有骨骼的保護，只有大量的脂肪，以及左右兩顆腰子。
對於人形的怪物來說，這裡有可能不是要害，那也沒關係。
王雲霄一擊得手，拔刀就走，毫不留戀。
那怪物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捂著后腰踉踉蹌蹌撞翻了周圍的桌椅板凳。
它再一次吐出長舌，想要抓住那隻該死的老鼠，可老鼠實在是太靈活了，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在最後關頭身體一扭就躲了過去。
「滾出來！」
怪物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咆哮，它用舌頭捲起一條長桌，朝著老鼠躲藏的方向拋了過去。
轟隆嘩啦——
無數桌椅板凳碰撞傾倒的聲音，遮掩住了王雲霄的腳步。
雖然危險，但是不能離開食堂，外面幾十米長的走廊無險可守，反而比不上食堂這裡複雜的地形更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只可惜這具身體太虛弱了，稍微一運動，心臟就跳得像拖拉機引擎一樣。如果能活下來的話，以後一定要多加鍛煉。
話說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怪物？被捅了兩刀還跟沒事一樣，不會是普通武器無法造成有效傷害吧？
王雲霄一邊四肢並用，在地面上如貓一般爬行，躡手躡腳地繞過憤怒的怪物。一邊在心裡默默地盤算著，要不要給自己手裡這把刀附個魔。
別的東西一時間可能找不到，但童子尿管夠。
在發泄過怒氣之後，怪物又安靜下來。它似乎也意識到了對手的難纏，決定另想辦法。
地面上隱約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王雲霄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看著身邊那如同蛇一般的東西蜿蜒匍行。
怪物似乎變得聰明了，它將舌頭貼在地面上，似乎是想要以此感應地面的輕微震動，又或者是空氣中的微弱信息。
怎麼一上來就是這麼恐怖的傢伙啊！
這不是純純的新手教學關卡劇情殺么，你倒是讓我升升級，點兩個技能……
我真傻，真的，就不該帶他們來開什麼葷！
王雲霄在心裡默默嘆息著，猛然睜開眼睛，從隱藏之處俯身衝出。
那怪物距離他不到兩米，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
王雲霄從它身邊貼著地面衝出，一刀劃開他左小腿的肌腱，然後緊接著抱頭翻滾，行雲流水一般地竄了出去。
「啊啊啊啊——！」
怪物瘋狂咆哮著，似乎是被這一刀給徹底激怒，陷入到了瘋狂之中。但它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半跪倒在地。
然而就在這一刻，突如其來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食堂。
頭頂上的燈泡發出昏黃的光芒，並不特別耀眼。但即使是這一點點微光，也讓怪物爆發出比剛才凄厲百倍的尖叫。
那長長的舌頭在燈光的照耀下迅速燃燒成為灰燼，只留下一個頭破血流，遍體鱗傷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跌倒在地上。
怪物就這樣消失了，彷彿剛才那一切都只不過是王雲霄自己的幻覺。
也許從來都沒有什麼怪物。
只不過是偷吃少年與食堂大娘在黑暗中的激烈肉搏。
聽到食堂大門外雜亂的腳步聲，王雲霄冷靜地用衣角擦掉刀柄上的指紋，將刀扔到那個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老婦人身邊，自己找了個合適的地方躺下來，順便將旁邊掉落的板凳蓋在自己身上。
他確實也有考慮過自己腦子出問題，把人當成怪物的可能性，所以剛才那三刀都沒有切中要害，不足以致命。以後要是扯皮起來，沒有人看到自己動手，總還是會有一些寰轉的餘地。
閉上眼睛，他再一次嘗試著呼喚系統。
然而依舊沒有獲得任何回應。
完蛋，自己看過的那些穿越小說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