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身二魂

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晚上了。

對於虛清來說，他這幾天的睡眠很不錯，剛躺在床上立刻就會睡著。

不過他並不知道，在自己睡著后沈維就會出現，控制自己的身體。

實際上，沈維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導致。

上次在福天小區自己快要死亡時，腦海里的戒律尺爆發出最強威力。

戒律老人出現，將康子傑這個仙家禁身連同他背後的仙家一併撕裂。

而就是在那一刻，自己也被這瞳神給傷害，感覺身體已經分裂，意識也被磨滅。

卻沒想到醒來后，他竟然佔據了遠在郊外暮雲觀這虛清小道的身體！

不過這僅僅只是佔用，並不是剛開始沈維所理解的奪舍，因為只有到傍晚虛清決定睡覺了，沈維才會取而代之出現，暫時使用虛清的身體。

而此時的虛清並不知情，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其實在睡覺。

為了不引起懷疑，沈維這幾天晚上控制了虛清的身體后，他也不敢出去，擔心第二天有其他人詢問虛清之後，露出馬腳。

現在關鍵是沈維不知道那天事情過後，自己這種情況到底算不算死亡，而自己的身體還在不在。

不過他內觀腦海，那把熟悉的戒律尺依然還在，看起來似乎沒有異樣，但仔細觀察和感應之後，就會發現那隱藏在戒律尺下的老者的枯坐身影已經不在了。

「戒律之法，戒論防惡，律論與罪，歸為不死道。仙路已絕，萬道歸一，唯有屍解可乘，名為屍解仙。不死之道，屍解唯仙。」

沈維心裡默念。

現在他知道了，自己所修的戒律，稱為不死道。

上次玄致曾說過，修鍊之法有內丹與外丹之分，不死與黃白之別。

現在看來，自己的戒律之法，算是不死道的一種。

內丹與外丹法他已經大致清楚了，就是不知道黃白之道是什麼。

至於屍解仙，沈維之前並沒有研究過，只是在一些史料上曾見到，還好現在自己正處於道觀中，這裡肯定有這方面的資料，說不定可以找個機會好好研究一下。

當前最主要的是能通過虛清的這具身體做些什麼。

沈維回到床邊坐下，陷入沉思。

虛清睡著，自己出現，而等到天亮時分虛清醒來后，自己又沉睡。

「要是我現在也跟著入睡，虛清的神魂會不會立刻蘇醒？」

沈維試著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現在他需要嘗試不一樣的方法，儘快找到問題的關鍵。

自己的神魂無聲無息地進入了虛清軀殼，而虛清當時遠在衡光市郊區，所以其中肯定有什麼原因是自己不知道的。

心裡想著讓自己睡覺，沈維原本以為會睡不著，而前兩天他並沒有嘗試這樣做，而是在不斷試探自己是否真的已經進入了虛清的身體。

沒想到現在一躺下后，雙眼一閉，很快入睡。

不多時，一股極其恐懼的感覺忽然降臨。

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抖得越來越厲害，強烈的恐懼感使得沈維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不過似乎剛才睡著后，現在只有自己醒來，並不是虛清重新取回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害怕，我很害怕？」

剛才的恐懼感仍然在，且非常強烈，沈維有些納悶，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如此強烈的恐懼感，同時這股恐懼感在驅使著他趕緊離開這裡。

這種恐懼並非來自被仙家禁身注視的感覺，被仙家禁身注視的話，會是一種不適、心悸感，而不是單純地感到恐懼。

而現在沈維就是只感到恐懼，內心不停地顫抖那種。

「我到底在害怕什麼？」

他扭頭瞧了一眼窗外，發現天色並沒亮，現在還是晚上，也不知道剛才閉眼睡了多久。

不過就是這一眼，沈維發現在窗子旁邊的牆角處，似乎有一個人直直地站在那裡，背對著床鋪的方向。

這是一個女人，因為窗戶外面的光透進來一部分，使得他能看到對方那披著的長發，還穿了一件白色坎肩的睡裙。

一個穿著白色睡裙、披頭散髮的女人。

沈維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雖然這顆心臟是虛清的，但他依然感覺心跳加速得厲害，彷彿隨時都會跳出嗓子眼。

手心和額頭的虛汗很快冒出，他大氣也不敢出，慢慢揭開被子，穿上虛清的布鞋。

還好這布鞋走路發不出一點聲音。

隨即沈維小心翼翼站起來，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背對著自己、站在牆角的女子身上。

雖然對方並沒有動，但那股威壓和恐懼感實在太強了。

沈維嘗試將戒律尺的虛影激發，握在手中，但不知道是不是戒律尺上次爆發過度的原因，現在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戒律老人與瞳神同歸於盡后，這戒律尺就無法使用了？」

沈維心中駭然，暗叫糟糕，連背心也都冒出了冷汗。

就在此時，他見到那牆角站著的女人肩膀抽搐了一下，變得一邊肩膀高，一邊肩膀低，看上去更是詭異莫名。

心裡想著不能與這女人待在一個屋檐下，此刻哪怕出去會暴露，沈維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立刻快步走到房門前，將門閂拉開。

響聲傳出，那女人脖子一動，咔的一下將腦袋轉了過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不過也就在這一刻，沈維已經拉開門跑了出去。

他其實很想看一眼這女子長什麼樣子，但內心的恐懼感太強烈，加上沈維深知好奇害死貓的道理，所以沒有停留哪怕一秒鐘去查看。

離開虛清的寢室后，發現天邊一片黑暗，說明此刻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除了寢室外有昏暗的過道燈亮著以外，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不對，有聲音，就在身後的屋裡傳出，是那種光著腳在地面行走的細微響聲。

沈維知道是那女子跟上來了，他想也不想，立刻沿著寢室過道往左邊跑去。

一邊跑，心裡一邊琢磨。

「這女子是十傷厲鬼？」

隨即又搖頭，「看著不像，但剛才明明給我的感覺，那就是一隻厲鬼。」

「如果是十傷厲鬼的話，戒律尺為什麼不給我提示？」

沈維暫時得出結論，那女人可能是一隻惡鬼，但並不是十傷厲鬼。

正在思考時，剛剛走到轉角處迎面就與一個人撞在了一起，雙方一驚，趕緊各自後退一步。

「虛清！」

沈維眼睛瞪得滾圓，盯著剛剛與自己撞了個滿懷的人。

虛清也驚訝地看著他：「啊，沈……沈哥？」

看得出來，他原本是脫口要叫「治安官先生」的，但話到嘴邊想起了沈維的要求，所以立刻改口。

沈維沒有回答他，而是立刻低頭看自己。

他發現現在這具身體竟然是自己的，他已經回到了原本的軀殼裡，而屬於虛清的身體就站在對面，兩者是完整獨立的兩個人，並不是神魂共用一具身體。

再扭頭瞧去，發現剛剛那原本要追出來的女人並沒有出現，而目前自己心裡的恐懼感也正在一點一點地減退。

沈維對虛清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虛清一愣，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我……我好像，我……咦，我在這裡幹什麼來著？」

「不對勁，這裡不對勁！」沈維沒有去糾結他到底在幹什麼，往四周看去。

一想到這三天來自己一直待在虛清身體里，此刻竟然忽然就分離開了，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這一切轉變太快，而且虛清竟然不知道他自己在幹什麼。

除非……

「在夢裡？！」沈維幡然醒悟，盯著虛清的眼睛，「我們在夢裡，你剛剛下意識想要叫『治安官先生』，證明此刻你的意識是完全獨立的，但你卻想不起自己為什麼在這裡，所以……這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