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時間筆記

【陣營提示（煉獄城）：場景刷新出錯，場景時間錯亂……正在強制回歸陣營主城！】

陣營提示不斷在腦海里響起。

頭頂的血色火焰噴吐能量，將他的身體包裹。

伴隨著失重感襲來，蘇年回到煉獄城。

傳送廣場上到處是徵召戰士的身影，它們都迷茫的掃視著四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可見這次強制回歸併非只發生在蘇年身上，時間錯亂帶來的未知影響，讓許多徵召戰士被同時送回煉獄城。

攥緊了手裡的兩枚碎裂印記，蘇年穿過人群，徑直走向通往個人空間的金字塔。

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壓抑著情緒的翻湧。

憤怒好似即將噴涌的火山，被他死死壓在心底。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親眼看到紀雲在眼前死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感到無比憋屈。

內心也對煉獄神產生強烈恨意。

腦海里翻湧著紀雲死前閃現的記憶畫面，蘇年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現實。

渾渾噩噩間，他聽到了小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抬頭看去，渾身髒兮兮，背著巨大行囊的小柔站在他跟前，伸手朝他遞來一張紙巾：

「哥，你哭了。」

低頭看去，蘇年發現自己縮在卧室的角落，衣衫早已被淚水打濕。

伸手抹去眼淚，他強撐起笑容：

「回來了……我給你去做飯，辛苦了。」

「不用了，哥，有個東西要交給你。」

說著，小柔脫下背後的行囊，從裡面取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遞至他手裡：

「老哥，我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是他留給你的東西，我在坑裡挖出來的，他顯然知道我會去。」

望著眼眸通紅的蘇年，蘇柔無比心疼，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哥哥這般無助：

「哥，我去做飯。」

蘇柔轉身離去，蘇年低頭望向手裡的筆記本。

手指撫過筆記本上的機甲戰神圖畫，這本筆記本，是他年幼時送給紀雲的生日禮物。

他沒想到紀雲還留著。

翻開第一頁，上面是紀雲上課時塗抹的腦補戰鬥畫面，獲得超凡力量的紀雲與他大戰入侵怪獸，後面還配了一行字：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雖然我與年哥身負重傷，但成功守護了地球，帥炸啦」

畫上的他與紀雲穿著搞笑的作戰服，滿滿的中二風。

一頁頁往下翻，往事在腦海中回放。

當他翻至第20頁，後面的內容變成了紀雲探索腐朽世界的記錄：

[嘿嘿，擁有時間印記，我終於獲得了挑戰煉獄神的資格，往後每次重啟都是我邁向成功的一步……拯救世界，我輩義不容辭，沖呀。]

[失敗了，但是問題不大，至少我沒有死，有句話說的好，論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擁有時間印記，就問我怎麼輸？怎麼輸？]

[又失敗了，被折斷四肢的痛楚還殘留在腦海里，想想都覺得疼，但是我沒死，哈哈哈哈（叉腰）。]

[失敗了，第三軍團麾下的多腦族徵召戰士夢魘，我記住你了，下一條時間線看我不揍你。]

[個人的力量無比渺小，或許我可以試著組建人族聯軍，向煉獄神發起反抗。]

[失敗了，人族的力量太渺小了，無法撼動煉獄神這座高山，我擁有時間印記可以豁免煉獄神的徵召控制，但族人卻無法像我一樣超脫煉獄神的掌控，或許我得換個方式對抗它，那就先收集情報吧，我需要更多情報幫助我。]

[這條時間線，我成了憤怒麾下的最強戰士，事實上他並非我想象中眼裡只有戰鬥的莽夫，可惜我和他走的不是一條路。]

[我詢問憤怒，擁有預知未來的你已經可以超脫，為何還要死忠於煉獄神，將自己的未來徹底交給煉獄神，他的回答讓我沉默了，他跟我講述了一個故事。]

[它說，它曾經所在的世界，身為弱者無法通過任何手段改變自己的未來，就連勞動獲得的果實也被強者剝奪，它帶領族人為了求生離開族地踏上尋找未來的道路，數年的遷徙，它們終於尋到一處荒蕪的土地，停下了尋找的腳步，但新發現的這片土地存在諸多問題，但它們很開心，因為族人終於有了安身立命的新家園，它們凈化土地，將荒土地上的石子一顆顆拾取，將泥土犁平，挖掘溝渠灌水……數年的努力令它們精疲力盡，但它們卻高興的忘乎所以，將遷徙時攜帶的種子播撒在了新土地上，認為新家園即將建成……也正是在這一年，一支強族意外路過，數年的努力化作泡影，它們跪下來祈求，身為族長的它將腦袋重重磕在地上，祈求強族能給它與族人留一線生機，但祈求沒有換來同情，它們再一次被驅趕，這次徹底被斷了後路……族人因為飢餓不斷死去，它絕望卻無能為力。]

[就在它以為會在飢餓中迎來死亡時，它遇到了煉獄神的徵召……將它從絕望深淵中拽了出來，給了它與族人一線生機，從那一刻起，憤怒就已經將煉獄神視為自己唯一的信仰，為其徵召腐朽，哪怕只是煉獄神眼裡的一顆棋子。]

[這個故事讓我意識到，被煉獄神徵召的戰士中，既有我這樣的反抗者，也有憤怒這樣的忠誠信徒……無關對錯善惡，只是立場不同。]

[這是我走過最漫長的一條時間線，差點在冥神遺迹的陣營戰中死去，是憤怒替我抗了致死一擊，這傢伙的行為讓我有些感動……可惜了，道路不同註定了我們只能是敵人，它看到的是煉獄神帶來的希望，我看到卻是人口日漸凋零的人族黯淡未來。]

[煉獄陣營里，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嫉妒』這傢伙，如果說憤怒是一個充滿人格魅力的大哥，那麼嫉妒就是純粹的渣滓，煉獄陣營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唯獨這傢伙是純粹的惡，滿腦子的毀滅，臭煞筆，就因為我可能成為第五軍團的軍團長，就趁我探索腐朽世界偷襲我，破壞了我既定的計劃，你就是個****，下條時間線跟你沒完。]

[事實證明，想要反抗煉獄神的並非只有我一人，這段未知的旅途，我結識了很多想要抗爭煉獄神的同行者，相同的夢想讓我們相遇。]

……

筆記本里記錄了紀雲挑戰煉獄神的抗爭過程。

早期的記錄普遍很歡樂，雖然過程很艱難，但紀雲相信自己能夠通過時間重啟改變未來。

只要堅持下去，戰勝煉獄神解放全人類的那一天總會到來。

但伴隨著記憶變得沉重，紀雲的狀態不斷下滑。

繼續往下翻：

[雖然擁有無限重啟的能力，但我的記憶儲備卻不是無限的，我很害怕會隨著記憶的增量丟失曾經的自己，這或許就是我選擇用筆記本記錄經歷的原因，它會承載我的一部分記憶，讓我在時間穿梭中找回自我……當然，筆記本只是心情記錄，根本無法承載我龐大的記憶，我還需要製作一顆可以存儲記憶的晶石。]

[或許……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次重啟時間，我發現身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變化，鏡子里的我有了一撮白頭髮，我的生命伴隨時間的不斷重啟早已布滿裂紋，即將無法承受時間重啟帶來的身體負荷，原來我的重啟有盡頭，接下來的旅程我要加倍努力，加油啊，紀雲！]

[麻煩越來越多了，發現我的情緒似乎出了問題，時間重啟帶來的痛苦、挫折、失敗、絕望，各種積壓在心底的負面情緒正在蠶食我的意志，似乎有一個獨立的負面人格在我體內孕育，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了想要放棄的衝動……當場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太可怕了，負面情緒休想操控我，我紀雲絕不妥協，絕不服輸，絕不！]

[這條時間線我拉攏了八個被徵召的種族一起對抗煉獄神，可惜仍敵不過憤怒率領的煉獄第一軍團，這傢伙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

[贏了，終於贏了，憤怒的預知未來存在一個破綻，只要前期暴露的信息越少，他能夠獲得的未來情報也就越少，開局穩住別浪，後期才是我發力的時刻，可惜這條時間線的最後，我被嫉妒、絕望、恐懼率領的軍團圍攻，導致失敗，下一條時間線或許可以見到煉獄神。]

[這條時間線我選擇繼續卧底，聯合陰嚎城陣營搞破壞，聽憤怒老哥說煉獄神已經氣壞了，哈哈哈哈，讓你奴役人類，可惜這條時間線的最後被發現了，好在我還是成功重啟了時間線。]

[頭髮全白了，我的時間不多了……總之，繼續加油，我可以的。]

[我領悟了時間掌控的最強戰鬥模式，不是時間倒流也不是時間加速，而是時間永固，這個狀態下我的狀態被定格，任何無法超脫時間法則之上的力量都無法動搖我分毫，簡直無敵了啊！]

[這是我與煉獄神的第一次交手，時間永固的狀態下我還能交手片刻，但永固狀態結束，我甚至抗不了它一擊……雖然敗了，但距離終點又近了一步，戰勝四大軍團只是開始，距離終點還很遙遠，但始終站在我這邊的時間已經不願意再給我更多的試錯機會。]

[身上出現了時間裂紋，根據每次重啟生命流失的量推測，我還有五次重啟時間的機會……結局要來了，我不甘心這樣的失敗，我還想繼續努力。]

[哈哈哈，這條時間線遇到了我的好兄弟年哥，每一條時間線的我成長都太快了，忘記了我年哥還在殘月場景里掙扎求生，但這條時間線的接觸，我發現年哥身上好像藏了大秘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在扮豬吃老虎，不愧是我結拜大哥，我得探探他的秘密是什麼，讓他明白沒有什麼能瞞得住時間之神（叉腰）。]

[我終於知曉了年哥的秘密，他竟然是一位陣營神，天吶，我到底錯過了什麼，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年哥的秘密（抱頭哀嚎）！]

[天無絕人之路，在我生命垂危的臨終時刻與年哥重逢，這或許是『時間』在我生命消亡前贈予我的最大禮物，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年哥的暗影神格加上我的重啟未來，我就問怎麼輸？煉獄你完了，我說的，煉獄神都留不住你……emmm，這句話好像有點奇怪。]

[靠，美好的未來開局就失敗了，年哥竟然被憤怒殺死了……不對勁，不對勁，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難怪我從未在未來見過年哥，哪怕是組建人族聯軍的時候也不曾見到年哥，肯定有我沒有調查到的重要情報，下次重啟重點調查年哥的時間線，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曾經，我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麼憤怒總是不願意輕易使用預知未來的能力，導致每次多次算漏了我這個變數，讓我成功得以成長起來……現在我明白了，原來憤怒一直在搜尋年哥，這也是年哥每一條時間線會在起步階段死亡的原因，想要讓年哥成長起來，就必須殺死憤怒，絕不能讓他成功年哥成長路上的絆腳石。]

[又失敗了，煉獄神遠比我想象中更強，我能通過時間重啟改變未來，但煉獄神的四大軍團長卻可以通過預知未來與信息捕捉等法則力量，感知到被改變的未來，我能悔棋，但他們卻能知曉我下一步棋該怎麼走，太難了。]

……

[還剩下最後一條時間線了，我將迎來生命的終點，是該做出抉擇了……下一條時間線，會是我無數次重啟的時間線中最短的旅途，我會為年哥打破成長枷鎖，掃去憤怒這顆攔路石，只是往後的道路不能再與年哥相伴。]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它是生命走向完整的一部分。]

[重啟時間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是我無數條時間線的漫長旅程，我的意識掠過凜冽寒風席捲的凜冬雪原，穿過布滿荊棘的黑暗森林，跨過清幽的葬神草原，飛躍雲端的天空城……都是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世界，我還在夢裡看到了曾經的摯友都來參加我的葬禮，葬禮在'風行者嘆息草原'舉行，那是我去過最美的地方，我看到已經變成游吟詩人的老骨頭吹著風笛，笛聲響徹天際，晚霞餘暉鋪滿天空，赤紅色與金色色交織出濃烈而溫暖的色彩，蘇年、老骨頭、幻獅、碧水、小神鹿……所有朋友圍著我的棺材談笑著我的過往，告訴我你們已經成功戰勝煉獄神，獲得自由，各自過上了想要的生活，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啊。]

[最後一條時間線了，我不知道憤怒會在什麼時候降臨，在那之前儘可能的陪伴年哥走下去吧，憤怒到來的那一刻，就是告別時，忽然有點傷感，要結束了，我那漫長的人生即將畫上句號。]

[年哥的夢想被現實磨平了稜角，但我知道他最終都會選擇踏上抗爭的道路，那麼……就用我的死亡加速這一天的到來吧，我可是時間之神，加速可是我的強項！]

……

翻開下一頁，蘇年發現這一頁貼著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他與紀雲站在天台邊緣，遙望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在這張圖片的下方，還留著紀雲書寫的一行字：

「照片是叔叔拍的，還記得那時我們正在腦補城市遭受邪惡入侵，我們化身英雄迎敵，帥炸了有沒有。」

翻開第二頁，上面是他與紀雲拿著木劍比劃的照片，兩張稚嫩的臉龐洋溢著笑容。

「年哥，你比我小，但我一直喊你年哥，因為你始終比我更強，這聲哥，我心服口服。」

第三頁、第四頁……每一頁都是他與紀雲相處時的照片，有的是老爹拍攝，有的是他與紀雲的自拍。

看著照片上的畫面，蘇年的記憶跨越時間阻隔，回到與紀雲相處的童真歲月。

當看到兩人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照片時，蘇年臉上浮現難看的笑容。

照片里的紀雲舉著手機，勾著他的肩膀，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他則是表情無奈的望著鏡頭。

看到這張照片，他好似聽到了紀雲稚嫩的聲音：

「年哥，又做了一件好事，拍照留個紀念……來，笑一個。」

嘴角在笑，但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筆記本的最後一頁，放著一塊扁平的菱形晶石，後面是紀雲贈給他的最後一段話：

「年哥，看到這本筆記的時候，想必我的旅程已經結束，解脫咯（笑臉），是選擇接過我手裡的接力棒，還是按照你既定的想法走下去，遵從本心，我已為你掃清前路阻礙，你的未來一片光明（笑臉），可惜……那個未來，我看不到了……最後來個預言，我猜你現在正在哭，哈哈哈哈，讓你當年贏我卡牌，什麼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哭死你，略略略（鬼臉）。」

「阿……雲。」

喃喃間，蘇年放下筆記本，攥緊了手裡的時間與預知融合在一起的規則印記。

眼中的迷茫散去。

筆記本上，紀雲曾在絕望與痛苦中寫下的這麼一段話：

「選擇這條道路，痛苦必然相隨，但我認為痛苦分為兩種，一種讓我變得更強大，另一種讓我沉淪，如何選擇取決於我內心的堅持，若將痛苦化作磨刀石，我只會愈發鋒銳……無需害怕道路的曲折，只願終點花開萬里，擦拭傷口，繼續前進，沖呀。」

紀雲無數次時間重啟后的繼續出發，給了他無窮的精神力量。

這一刻，蘇年做出了選擇。

找回兒時丟棄的夢想，接過紀雲遞來的接力棒，背負他的夢想，沿著被劈開阻礙的道路繼續走下去。

「煉獄神，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