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女的嫁妝
1．
當務之急，是完成原身的第一個願望，跟陳三郎和離。
陳三郎想要銀子去找王巧兒，繼續偷情，既然覺得王巧兒是真愛，那就成全他們好了。
宿顏表示，撮合前夫跟他的白月光，她最會了！
當然，銀子一分都不給他，讓背叛婚姻的男人凈身出戶，她也很會！
2.
夏末時節，厚雲低沉，天氣又潮又熱，讓人很不舒服。
屋子的窗子打開，窗欞上的紅漆已經褪色，看起來暗灰無光，有的地方龜裂成紋，露出原本的木料顏色。
窗外照進來的光線不足，捲起的竹簾半遮著，屋裡更顯得陰暗，有淡淡的霉味，混雜著一股樟腦的氣味，不太好聞。
宿顏留意到這些細節，看得出這房宅建得有些年頭了，不是新宅子。
原身成親兩年，算是新婚，卻買了一座陳舊老宅子，環境陰沉，氣氛壓抑，也讓她跟陳三郎的婚姻染上一層黯淡之色。
買這樣的房宅，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宿顏坐到梳妝台前，打量鏡子里的女子，圓鏡是半舊的，照出來的人影有些模糊不清。
宿顏眉頭蹙緊。
原身十六歲出嫁，現在也才十八歲，還是個妙齡少女。
但鏡子里的女子打扮得很成熟，額頭梳得光溜溜，腦後盤了一個饅頭髻，插一根銀簪子。
身上穿的布衣裳顏色暗沉，一身灰撲撲的氣息，顯得威嚴而又壓抑。
這打扮，真是一言難盡！怪不得輸給王巧兒。
哪是少女裝扮，分明是一個小老太太！
*
原身長相極好，五官秀麗，肌膚白皙，杏眼櫻唇，雙眸顧盼生輝，即便不施粉黛也難掩古典美人的容貌。
宿顏輕撫著眉心，那裡有幾條淡淡的豎紋。
很顯然，原身不愛笑，還經常皺眉頭，才會在眉心留下細紋，使得明艷娟秀的眉眼透著幾分凜冽的冷意。
也是這張臉唯一違和的地方。
但不細看的話，絲毫察覺不出來，也不影響容貌的美感。
*
宿顏心頭憋悶一口氣，把陪嫁丫鬟柳兒叫來，讓她把平芸的衣裳首飾全都拿出來。
一堆土裡土氣古板又老成的衣裳，還有土裡土氣的發簪和銀釵。
宿顏沉默了。
這些都是什麼玩意？很像壽衣！
原身為了顯得成熟穩重，所以把十八打扮成八十？
這心思很不尋常，讓人難以理解，也難以接受。
宿顏從一堆衣服里找出一身稍顯年輕的裙子換上，又讓柳兒給她重新梳了頭髮，臉上化了淡妝。
看著鏡中的人總算恢復少女模樣，明艷俏麗中帶著幾分嬌嬈，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柳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歡喜又欣慰，「大小姐，你終於想通了，還是這樣的打扮好看，活像畫上的仙女！自從大小姐嫁進陳家，穿得像個老婆子……」
柳兒跟著平芸陪嫁到陳家，但稱呼還沒改，仍然叫大小姐。
此時她雙眼亮光閃閃，彷彿看到小姐出嫁前的模樣，不，比出嫁前更光彩照人！
宿顏瞅著她激動不已的模樣，眸底的幽深閃動起來。
*
宿顏來執行任務，代替了原身，很多隱藏劇情不清楚，對以前的記憶很模糊，也不知她從小到大經歷了什麼。
現在仔細想一想，似乎能從記憶中搜尋出一些殘碎的片斷。
平芸出嫁前是個愛漂亮的小姑娘，家中不缺錢，喜歡穿好看的衣裳，戴華貴的首飾。
以她的長相，稍微打扮一番，便是明艷奪目的美人，想不引人關注都很難。
但看陳三郎的態度，對平芸充滿防備和反感，而她明知打扮得老氣橫秋不討丈夫喜歡，為什麼還要扮丑，硬是把顏值拉低到負數？
是無意，還是故意？
宿顏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少女，深吸一口氣。
平芸身上充滿矛盾，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女子。
不過鏡中的少女模樣讓她很滿意，這顆珍珠終於拂去灰塵，露出熠熠生輝的絕色姿容，不知道王巧兒能不能磕得過！
3.
驚奇總在不經意中，來得猝不及防。
宿顏換衣服時，發現了一件讓她意外的事。
她的身體四肢出奇地靈活，遮蓋在衣服下的肌肉精瘦富有彈性，沒有絲毫柔弱的地方。
雙手均勻修長，虎口有力，食指上有一層不明顯的薄繭。
以宿顏的經驗判斷，這是手持兵器留下的，比如經常拉弓射箭，比如揮舞長劍，造成的厚繭已經褪掉，只留一層細薄的繭子。
顯而易見，原身是習武的，而且武藝高強！
這就奇怪了，她擅長經商，又精通武藝，後來改嫁蔣新午，竟被王巧兒那樣的女人刁難搓磨，以至於絕望而死！
除非王巧兒是個更厲害的人物。
4.
心思轉念，宿顏拋開王巧兒，打算先收拾整理嫁妝，跟陳三郎和離。
但看著地上的五十個箱籠，她不禁有點出神。
原身的嫁妝除了老氣的衣裳和首飾，就是被子褥子和布料，還有一些荷包手帕的小玩意。
都不值錢。
這些東西就該送去當鋪，換銀子！
「大小姐，當掉這些，你的嫁妝就沒了。」柳兒瞅著自家小姐發愁，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小姐跟姑爺吵架了？所以連日子都不過了？
宿顏拿來嫁妝單子，上面清楚地記錄了各樣物品的名稱、數量和價錢。
粗略計算一下，五十箱籠的嫁妝，能賣三百兩銀子。
*
原身出身小康富戶，是獨生女，出嫁時陪嫁了五十箱籠，還有一間規模不大的首飾鋪。
合算起來，不超過一千兩銀子。
嫁到陳家兩年，原身賺了大筆家業，買了兩套三進宅院，十畝良田，還開了縣城最大的胭脂水粉鋪和成衣鋪。
宿顏看過原身的賬目，鋪子里囤了價值幾千兩的貨物，除此以外，賬面上還有兩千多現銀。
在一個小縣城擁有這些財產，絕對算是富貴之家。
原身靠著稀薄的嫁妝底子，竟然能在兩年之內把陳家變成大富戶。
不得不說，她很有經商頭腦，天生是做生意的料，宿顏有點佩服了。
不過，有一件事讓宿顏覺得困惑。
擴張生意需要本錢，快速發財要有暴利買賣。
原身的嫁妝沒動，經營首飾鋪也很難獲得暴利，那麼她開胭脂鋪和成衣鋪的本錢哪來的？
宿顏擰了擰眉頭，看來真有隱藏劇情！
她有種預感，跟陳三郎和離的事不會太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