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第1章楔子
勁風肆虐，雨雪紛紛。
象徵大康皇族的黑底金龍大旗風雪中破敗成縷。
薄雪不掩黑甲，細雨沖刷出血色，淺白重黑鮮紅渾然人間煉獄。
風雪中，百餘人的馬隊由遠及近。
這些人穿著深褐色的棕衣，像是趕了許久的路，馬兒渾身濕透疲憊的邁著滿是泥濘的蹄子。
最前頭身量頎長略顯單薄的少年跳下馬背高喊：「最後再查一遍。」
「是！」百餘人如出一口。
很快，百餘人以極快的速度逐一查看屍首。
細雨細雪漸漸地變成了鵝毛大雪，黑甲及血色很快被白雪掩蓋。
一人起身大喊：「這有個孩子，還活著」
眾人聞聲圍了過來。
白雪如羽紛紛飄落。
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蜷縮著趴在黑甲將士的臂彎里，滿眼驚恐的看著圍過來的蓑衣人。
仔細看，那黑甲將士是個女子。
小女孩黑色的棉衣棉帽落滿了積雪，小臉蛋通紅通紅的，一雙眼睛因為恐懼睜的圓圓的。
少年緩緩蹲下朝著小女孩伸出了手。
小女孩緊緊抓著黑甲女子已經僵硬的手對少年視而不見。
少年眯眼看了看越來越大雪吩咐道：「你們繼續查！」
眾人應聲散去。
少年移身半蹲在了小女孩身旁展開蓑衣將小女孩罩住溫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小女孩抬頭望著少年，一雙大眼睛漆黑清澈，細長微顫的睫毛上落了兩片雪花，像是受到驚嚇的精靈一般。
「你別怕，我們是援康大軍，我們不會傷害你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小女孩依舊不語。
少年皺了皺眉：「小妹妹，你聽我說，呆在這裡你會凍死的。跟我走，我保你安全。」
小女孩像是聽不見一樣緊緊握著黑甲女子的手，俯身將臉貼到冰冷的手上緩緩閉上眼睛。
「小妹妹？」少年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見她一動不動的，不由用力搖了搖，「小妹妹你醒醒，不能睡啊！」
「少主！」有人回來複命，「已經查完了，沒有活口。」
少年伸手將凍僵的小女孩抱起，輕輕掰開了小女孩拉著黑甲女子的手，吩咐道：「先撤！」
「父王的小韶華就是好看，難怪你皇祖母那麼喜歡你」父王滿眼疼惜的將她高高舉起，見父王的次數不多，但是每一次都那麼溫暖。
「韶華，不許再吃糖了！」娘親嚴肅的神情讓她委屈的大哭，娘親穿著漂亮的衣裙子，身上暖暖的香香的。
父王將大哭的她抱在懷裡，捏著她的小臉蛋故作嚴肅：「吃太多糖會變醜，韶華願意變醜嗎？」她伸出小手指著父王胸口的金龍大哭：「不要變醜，不要丑.」
一天，娘親將錦衣換成了鎧甲，把她的粉色的錦裙也換成了黑色的棉衣。之後她被娘親扔給了一對放牧的夫婦。「韶華記住了，以後他們就是你的父母。」她拚命喊著娘親卻被夫妻倆緊緊抱著眼睜睜看娘親騎馬遠去。
再後來，養父母放牧后再也沒有回家。她一個人在山裡轉了幾日幾夜才看到熟悉的大康皇旗和漫山遍野的屍首。
屍體堆里她竟然找到了娘親，看到娘親，所有的思念和害怕都消散了，她趴在娘親懷裡睡了好長好長一覺就像小時候一樣踏實，永遠都不想醒來。
燃燒著炭火的營帳隔絕了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
一天一夜的守候，小女孩終於睜開了眼睛，滿眼驚疑的四處看。
「你醒了？」少年輕聲問，「你放心，這裡沒人傷害你。」
小女孩的目光聚在少年臉上。
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猶如雪山的蓮，荷上的露，空中的霞，人間最美的摸樣，一雙帶笑的眼睛更像是寒夜最亮的星，冬日最暖的陽，像是父王最寵溺的眸光。
「你別怕！」少年端著微微冒熱氣的葯碗，「我會護著你的，你好好吃藥很快就能好的。」
小女孩聽話的張嘴喝葯。
喝了葯小女孩又睡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小女孩趴在少年的背上，少年騎在馬上，兩人共同裹著厚厚的披風，寬闊柔軟的帶子將兩人牢牢的綁在一起。
「那邊有村子！你把她送過去！」一個清冷的聲音命令道。
「她還病著！」少年勒馬回握了一把小女孩的手臂，「等她完全好的.」
「這是命令！」清冷的聲音不容抗拒，「梁人隨時都可能反撲，你帶著她不安全！」
「我不管！」少年抓緊了她的手腕堅持道，「等她完全好的.」
「你們！」清冷的聲音帶著怒氣，「都留下護好他！什麼時候送走了，什麼時候再和大軍匯合！罷了！不用匯合了！你們護送他直接回去吧！他這樣的就適合家裡窩著！」
小女孩微微側頭，冰天雪地中，前面一個寬闊的身穿金甲的背影策馬跑開，隨即一眾穿著銀甲的人追了上去。
「少主！」一個銀甲兵上前勸道，「將軍真的生氣了，您這麼帶著她也真的不安全.」
「我不管！」少年賭氣，「我就帶著！大不了我帶她回家，反正我不能把她扔下！」
「將軍都說了，讓我們護少主回去！」另一個銀甲兵上前，「我們回去便是！少主要帶就帶著好了！就是小貓小狗的少主也不會扔下的，何況是個人呢！」
少年提高了聲音，「那就回！」
少年領著百餘人的衛隊，雪地中逐日而行。
日落時分，馬隊已經跑出了冰天雪地。
枯草中紮營安頓。
「你還好嗎？」吃飯時少年望著小女孩問道。
小女孩握緊手裡的乾糧，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滿是不安的望著少年。
「大夫說了你燒的太厲害了才會失語的，等你全好了，就能說話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好的話，你就點點頭！你放心，我娘人很好的！」
小女孩望著少年緩緩點了點頭。
「好！」少年笑開了，像是曇花綻放，雪蓮吐蕊，「再過三五日的路程，就出康國了。你放心，我們那可好了.」
「少主！」一個銀甲兵衝進帳子，「快撤！有敵，見人就殺！快！我們護著您突圍！」
「什麼人？」少年瞬間起身，「梁人不可能在此處！」
「看不出！他們穿著夜行衣，像是死士或者殺手！反正來者不善，少主先撤！」
「去看看！」少年抓劍。
「少主！」銀甲兵攔住，「只有幾十個，但都是亡命之徒，少主不可犯險！這小妹妹還病著！您帶著她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少年抓著劍，看了一眼小女孩一咬牙朝她伸手：「走！我帶你走！」
少年拉著小女孩快步上了馬，四周都是兵刃相搏的聲響。
「少主這邊！」銀甲兵在前領路。
十來個銀甲兵簇擁著少年衝出廝殺圈。
「韶華！」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是你嗎？你應小姨一聲！」
「是叫你嗎？」飛奔中少年俯在小女孩耳邊問道。
小女孩蜷縮著抓緊了鐙環，使勁的搖了搖頭。
年紀雖小，但是她知道娘親和小姨面和心不和。小姨嫁給了王叔，王叔每次來，父王都會不開心。小姨每次來，娘親也都很生氣，她從小就討厭小姨。
「小姨來救你了！你快停下！」聲音越來越近。
「快！」少年拍了拍馬脖子，「快跑！」
馬兒奮蹄慌不擇路飛奔出去。
耳邊的寒風，眼前的暗夜怪影都讓劫後餘生的小女孩膽顫心驚，唯有背後少年的懷抱溫暖，像是父王的懷抱又像是母親的臂彎讓她滿心踏實。
「快停下！」小姨的聲音帶著威壓，「別逼我動手！」
飛馳中，她只覺得身後一寒，少年被人擊落馬下，她也被一把提起又重重拋下，下一刻，她便落入冷硬的冰河之中。
身體砸在厚厚的冰面上，發出一連串咔嚓咔嚓的冰裂聲。
「別怕！」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在！」
夜色中，冰面冒著森森寒氣，少年朝著女孩艱難的爬行，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咔嚓咔嚓的冰裂聲。
冰裂聲讓小女孩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朝著少年緩緩伸手。
就在倆人的手剛剛碰上的一瞬間，河面開裂，少年和小女孩連同大塊的碎冰一同墜入寒冷刺骨的河水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