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第452章 我苒姐還是我苒姐
「苒軍的人呢,把他帶過來。」周滄岳說道。
斥侯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是桂地人,收到命令后,桂地派出五名斥侯,只有年紀最小的他順利來到青木,找到了駐紮在這裡的虎威軍。
看到周滄岳時,小夥子淚流滿面:「周大元帥,您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嗚嗚嗚。」
他找了很多當地人打聽,都說扎代山很危險,如果兩個月還沒有回來,那就肯定回不來了。
他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他帶著周滄岳的人頭回去交差,他的長官勃然大怒,一劍朝他揮過來,夢醒之後,他抱著自己的腦袋,確定腦袋還在他的脖子上,這才鬆了口氣。
周滄岳可不知道這個素昧謀面的小夥子夢裡有他,看到小夥子這麼激動,他笑著安慰:「放心,我沒被嘎腰子,全須全尾零件齊全。」
小夥子更想哭了,周大元帥太親民了,太風趣了,嗚嗚嗚。
等這孩子終於不哭了,周滄岳問道:「你從軍營里出來多久了?」
小夥子想了想:「一個月零九天。」
周滄岳點點頭,那就是三月末出來的。
「嗯,你出來時有沒有聽到外面的消息?」
所謂外面,當然就是西南之外了。
小夥子懂了,虎威軍自從進入青木地區之後,便和外界斷了消息,周大元帥是想知道現在的時局吧。
「福州的小朝廷沒有了,這事兒您知道嗎?」
周滄岳:「這事兒我知道,還有嗎?」
「黑魔王死了,您知道吧?」小夥子問道。
周滄岳:「知道,我還知道何宗群任隴西兵馬大元帥,你就從這事之後說起。」
當時聽說這件事後,周滄岳無限感慨,都是打仗,他帶著軍隊來到西南,虎威軍自組建以來一路順暢,高歌猛進,戰無不勝,然而到了西南,卻因為對氣候和環境不適應,處處受制,折損了很多兄弟。
和寶象王交手的這四年,虎威軍吃的敗仗是在此之前所有敗績的兩倍!
而寶象王世代居住於此,對一山一河都無比熟悉,臨死前還要把他誘進扎代山,差一點他就命喪於此。
而何苒卻和他完全相反。
苒軍同樣如此,西北除了沙漠,還有雪山和草地,苒軍雖然強悍,但無論是將官還是兵卒,甚至何苒自己,全都沒有沙漠作戰的經驗。
然而何苒卻另僻蹊徑,以雷霆之勢席捲榆林和西安、咸陽,然而把這條線打下來之後,苒軍便停步不前,何大力的軍隊四處剿匪,卻只在陝州一帶活動。
滅掉蕭文遠的是長安軍,黑魔王的軍隊自相殘殺,撿漏的也是長安軍。
長安軍的前身是孟家軍,他們固守西北,作戰經驗豐富。
面對群雄爭霸的西北,何苒沒有硬攻,她只是派出了何宗群。
她派何宗群在長安軍中取得話語權,再利用長安軍對付囂張的蕭文遠,蕭文遠滅亡之後,收編同樣擅長西北作戰的西蕭軍。
而因為西蕭之戰,何宗群已經在長安軍中建立威望,收攏人心,有了自己的擁躉。
其後利用黑魔王的內部爭鬥,讓這支沙漠新貴自相殘殺,何宗群率領長安軍黃雀在後,曾經威風不可一世的沙漠強軍,至此成為過去。
周滄岳還記得,因為報紙上只是刊登了隴西大捷,隴西兵馬大元帥何宗群戰功赫赫。
當時他很奇怪,他從未聽說過何宗群這個名字,苒軍里的那些出名的或者不出名的將軍,他大多全都知道,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後來還是張世功告訴他,這個何宗群是官員考的進士出身,是個文官。
周滄岳來了興趣,把他能打聽到的所有消息結合起來,研究了整整一夜,終於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
原來西北之戰,何苒只派出一個何宗群,卻取得了巨大的勝利。
周滄岳想通之後,差點哭了。
他苒姐就是他苒姐,不服不行,都是打仗,人家是智取,而自己卻只憑胸前一個勇字。
不過,周滄岳是自謙了,如果他真是只靠一個勇字,也不可能走到如今這一步。
所以現在聽到那小夥子說起這件事,周滄岳感慨萬千,一時走神,卻沒有聽到小夥子後面的話。
「四月二十八,何大當家登基,這事兒您應該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周滄岳一怔,驚呼道,「你說什麼,登基?誰登基,怎麼回事?」
小夥子嚇了一跳,連忙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四月二十八,何大當家登基,這事兒您知道嗎?」
周滄岳嗷的一聲,小夥子嚇得後退三步,一臉驚恐地望著這位傳說中所過之處一地雞毛的周大元帥。
「是是是小人小人也是聽長官說的.是不是真的,小人也不知道。」
周滄岳怔了怔,然後哈哈大笑:「哈哈哈,一定是真的,一定是!我苒姐要登基了,女皇帝,你就說牛不牛吧,我苒姐就是牛,太牛了,哈哈哈,我苒姐要當皇帝了!」
小夥子.周大元帥這是高興傻了?
是何大當家登基,他怎麼比自己當皇帝還要高興?
虎威軍和苒軍只是盟友啊,盟友是啥,那就是和親戚差不多的存在,嫌你窮,怕你富,這才是正常的,像周大元帥這樣的,就是不正常的。
這時,白狗端了湯餅進來,一進門便聽到了周滄岳的笑聲。
白狗不明所以,見那斥侯還在裡面,便覺得自己不該這個時候進來送飯,他正要退出去,周滄岳卻叫住了他。
「白狗,你看上去很高興啊,你怎麼知道我苒姐要登基當皇帝了?」
白狗我不知道。
白狗放下湯餅,帶著那個小夥子去領賞,周滄岳端起飯碗,只吃了一口,便不想吃了,都什麼時候了,哪裡還用得著吃飯。
他走出營帳,看到兩名軍醫匆匆走來。
「大元帥,我們來給您診脈。」
周滄岳:「診什麼脈啊,我苒姐登基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又走幾步,看到張世功正和兩名手下在說著什麼,周滄岳走過去,問道:「你們是在說我苒姐登基的事吧?對,我知道了,四月二十八嘛,到時我一定趕回去。」
張世功.
「大元帥,四月二十八早就過了,今天是五月初五。」
周滄岳.
興奮過後,周滄岳終於平靜下來,苒姐的登基大典他沒趕上,但是賀電是要發的,當然,沒有電,只有信。
周滄岳寫了一封長達十頁紙的信,他想再送一份賀禮,可惜想來想去,也沒想好要送什麼。
最後,就只是把信送去了京城。
他還要再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至少一個月內,他還不能離開。
那兩天,周滄岳有些沮喪,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那樣子和他前陣生病時差不多。
紅豆和黃豆急得不成,好在他們帶了很多爛泥,雖然快要用完了,但是還有沒用完的。
於是兩人便把那些爛泥各挑了一擔過來,忽然聞到那股畢生難忘的臭味,本來無精打採的周滄岳,一下子來了精神,抄起他那好久沒用的打狗棒,追得兩人到處跑,跑累了,鬧夠了,他的精神頭兒也來了。
「來人,通知下去,明日拔營!」
時間回到幾天前,京城。
天不亮何苒就醒了,她是被小八叫醒的。
「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你。」
何苒笑了,摸摸它的小腦袋:「謝謝小八。」
小八把腦袋在她的臉上蹭了蹭:「皇上吉祥,擺駕回宮!」
何苒失笑:「誰教你的?」
小八想了想,卻已經想不起來了,鳥的記憶力實在有限,小八已經忘了,十年前它曾經在皇宮裡住過一陣子。
何苒對小八說道:「誰能想到,第一個恭喜我的不是人,而是鳥。」
小八忙道:「皇太鳥,八爺是皇太鳥。」
何苒哈哈大笑,在小八的腦袋上親了親:「謝謝你小八,這些年有你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門外傳來腳步聲,何苒知道是小梨帶人來了,她起身開門,門外站著的除了小梨,還有流霞、金波、壺觴和清酌,以及龍井、壽眉、祁紅、碧螺四人,再往後看,元小冬和曾福也在。
他(她)們是她的下人,也是她的侍衛和親隨,是她身邊最親厚的人。
正在這時,一陣喘息聲並著腳步聲傳來,何苒看去,只見小艾和小葵相攜著走來,兩人都已經上了年紀,許是走得急了,兩人氣喘吁吁。
何苒無奈:「你們怎麼起得這麼早?」
小艾和小葵以及秀姑等人是幾天前陸陸續續到達京城的,就連遠在關外的如意也來了,可惜登基之前要準備的事情太多,何苒沒有時間和她們相聚。
小艾說道:「姑娘,就讓我們兩個再給您梳妝打扮一回吧,您回來之後,一次也沒讓我們伺候過,您放心,就是梳個頭穿穿衣裳而已,我們這兩把老骨頭還能做得來。」
何苒微笑,對小梨說道:「你去把宮裡的嬤嬤請過來,讓她在一旁指導,今日就由她們二位給我梳妝更衣。」
小梨含笑:「是。」
今天是登基大典的正日子,何苒的龍袍早在多日之前便已經做好,關於龍袍也曾有過爭議,有人認為她是女子,不應穿龍袍,而應該穿鳳袍,除了衣裳,所有代表皇帝的龍形圖騰都要改,她不能用龍,只能用鳳。
這件事在晚報上爭論了整整一個月,何苒放任世人爭論,她不用親自向世人解釋,這場辯論中,不乏驚艷於世的文章,更是有足能流傳後世的金句頻頻出現,世人已經為她做出解釋。
今日的穿戴極是繁瑣,小艾和小梨在宮裡嬤嬤的指導下,將各種佩釋一件件地戴在她的身上,每一件佩釋都有對應的出處,每戴一樣,宮裡的嬤嬤便要解釋一遍,於是當何苒打扮妥當的時候,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元英派人給元小冬帶話,元小冬走到何苒身邊:「陛下,百官都到了。」
何苒微笑,對一旁的小艾和小葵微微頷首:「你們隨我一起吧。」
兩人沒想到何苒會讓她們一起去,兩人都很激動,小葵強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小艾小聲說道:「大喜的日子,你這個大哭包可不能哭,千萬不能哭。」
小葵忍不住笑了:「不哭,不哭,我就是高興,多好啊,咱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無數人告訴她們,她們的姑娘肯定早就死了,但是她們不相信,無論別人怎麼想,她們一直堅信她們的姑娘不是凡人,她們的姑娘就是天上的仙女,來到人間拯救百姓於危難,仙女能飛走,也能再飛回來,所以她們一直在等,一邊等,一邊做著姑娘交待她們的事,她們堅守在驚鴻樓,遵守姑娘定下的規矩,這一等就是幾十年。
她們青春不再,垂垂老矣,很多同伴已經死去,就在她們以為,她們到死也見不到自家姑娘時,她們的姑娘回來了。
小葵悄悄說道:「小艾啊,我覺得我還能再多活幾年。」
小艾撇嘴:「幾年算什麼,我還想像咱們姑娘那樣,四處遊歷,每到一處,就建一座驚鴻樓。」
這是小艾最近幾天才有的想法,姑娘做皇帝了,肯定不能像當年那樣,說走就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她現在已經退休了,驚鴻樓的生意全權交給了白雲黑土,她又不像小葵那樣喜歡帶孩子,所以她想趁著腿腳還靈便,四處走走,多建幾座驚鴻樓。
小葵笑著眉眼彎彎:「好啊,等你走不動了,就讓我的孫女們接你的班。」
小艾白她一眼:「顯得你家孫女多是不是?得瑟什麼,趕明兒我就讓白雲黑土成親,給我生上十個二十個重孫女。」
何苒坐上輦車,一眾人穿過正德門,走向太和殿。
太和殿前的廣場上,已經站滿了官員,除了在京的文武百官,還有從各地趕來的武將和官員,以及從江南來的各大書院的山長,已經榮休的前朝官員、勛貴。
而在這些人當中,有一群人非常引人注目,他們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美有丑,他們未穿官服,但是站在那裡時,卻個個自信滿滿,不似尋常百姓。
「那些是什麼人,怎麼也能有幸來此?」有人小聲問身邊的人。
「你是說那些人嗎?他們是驚鴻樓的。」
「驚鴻樓?」
「是啊,驚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