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兩敗
「怎麼樣?」岳承宗蹲了下來,看她水流得滿身都是,那原本看著小巧的棱形小嘴兒腫得跟兩條肉香腸似的掛在原本巴掌般大小的瓜子臉上,偏偏兩頰還衝刷出兩條白嫩的淚道,讓他本來充滿了關切的話對著玲瓏看了一眼,頓時忍不住又想笑了起來。
剛剛喝過薄荷水之後嘴中本來的劇烈疼痛這會兒在薄荷清幽的安撫下,頓時清涼了起來,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那股灼熱的感覺卻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涼的氣息,讓玲瓏在面對岳承宗問話時,不由點了點頭。
她口中雖然感覺不到痛了,但還是能感覺到口腔四處還殘留著紙錢灰,這讓玲瓏想起了馬神婆等人的情況時,不免大為火光,又有些厭惡,她本來雖然算不得多有潔僻,但也不是那種能容忍嘴中殘留這些符灰的人,因此想到剛剛那種薄荷水灌進嘴中時的感覺雖然激伶伶打了個冷顫,但仍端了端碗,示意岳承宗給她再端碗水過來漱口。
這小丫頭也實在是命苦。岳承宗表面話雖然不多,但其實是個極為有正義感的人,別說她這會兒受傷了不想動彈,就是她沒受傷,只是嚇到了,看在兩人好歹算是朋友的份兒上,不過是舉手之勞,他也會幫忙的。
強忍著嘴中的疼痛,玲瓏接連漱了七八道口,才感覺口中那種紙灰存在的感覺少了些。她指了指廚房裡頭,又比劃了個盆子的姿勢,示意岳承宗給自己端個水盆出來。她要照照看。這古代沒有現代時的清晰鏡子,唯獨只有銅鏡。那東西照人不止不清楚,而且價格也貴。可不是現在處處指著用錢的玲瓏能享受得起的,因此要照鏡子,只得打盆水往裡頭看了。
岳承宗一開始看她比劃的樣子沒明白,玲瓏有些著急了,只得吃力的動了動好像已經不屬於是自己的嘴皮兒:「盆~」才剛說了一個字兒,嘴中一股撕裂的感覺傳來,玲瓏疼得眼淚一下子又含在了眼眶裡,這還不是最丟臉的,最讓她恨不能找條地縫鑽下去的。是她剛一張嘴說話,痛便不說了,字含糊不清的,而且口水還順著嘴角開始往下流了。自從成年懂事以來,玲瓏還從來沒有弄到過這樣狼狽的地步,她恨恨的咬了咬牙,又疼出了一股眼淚了,才看岳承宗明白的進屋裡給她打水去了。
照了盆中的自己模樣,玲瓏險些沒給氣死。她這具身體看得出來眉眼不差。那雙眼睛極大,嘴巴小巧,臉型也是標準的瓜子臉,雖說皮膚與頭髮不怎麼樣。但看得出來若光論底子,這劉玲瓏其實可以稱為漂亮的,不過是她自已以前膽小。給人一種畏縮之感,人家一看到她便只想到厭煩與躲閃。哪個會管她長得是不是好的,再加上她的頭髮枯黃。皮膚又不好,臉頰看起來自然寡淡無肉,就是再好的底子也給折騰得沒了。
玲瓏到了這古代之後,便開始注意養這具身體,她吃了幾個月的飯食,根本沒在飯菜上虧待過自己,這具身體養好了,眼見了臉頰豐盈了一點兒,好不容易多了幾分少女的靈動,看得出來有些可愛了,今日那殺千刀的馬神婆竟然敢又將她的臉給弄成了這模樣!女人的臉就是她的第二條生命!可惜現在她的嘴唇周圍已經長滿了水泡,下巴上也有,腫得跟個豬頭似的,玲瓏一看到自己這模樣,就氣得哭起來,恨恨的踹了水盆一腳。
「好了,不要生氣了。」岳承宗忍了笑,一邊將晃蕩個不停的水盆給她端得開了些,又盯著玲瓏看。
玲瓏被他看得有些火大,又想到自己現在豬頭似的臉,鬱悶的將背轉了開來,吃力的道:「會,留疤不?」
原本以為她是在為了今日之事而生氣的,沒料到她竟然會問自己臉上會留疤不,岳承宗覺得小少女真是奇怪,他倒真是不在意女孩兒臉上有沒有疤,只是看得出來玲瓏對這個很是在意,岳承宗深怕自己說錯一句她等下又哭了,這小姑娘還很少哭的,沒料到今兒倒是看她哭了好幾回。不想將人給惹哭了,岳承宗又不想說假話,畢竟玲瓏傷得不輕,那紅腫一消,水泡一平,女孩兒家皮子又嫩,依他看來,恐怕就算以後不留疤,也會留下痕迹,想來玲瓏不會想聽到這個答案的。
「我會去給你抓些葯,你到時多敷一敷。」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轉到玲瓏面前,看她要哭不哭的樣子,想到這小姑娘也確實有她可愛的一面,岳承宗最近也跟她打過好幾回交道了,原本以為她的性格不是一個好吃虧的主兒呢,本想她要開口說話的話一定是會問劉家的下場,沒料到自己真是錯看她了,人家根本沒問劉家下場,顯然不是他剛剛想的那般會使小性兒,也是一個通情達禮的姑娘了,想到這兒,岳承宗心中對玲瓏又添了憐惜的同時,連忙又道:「我聽說玉春堂有賣玉肌膏的,這可是他們家的招牌,我去問問看多少銀子一盒……」
「哼哼!」玲瓏這會兒也顧不得自己一說話口水便會亂流了,今日吃的苦頭以及自己臉上有可能會留下疤,從此跟美女這兩個字無緣的仇恨令她再也忍耐不了了,想了想扯了岳承宗衣袖一把:「不,去,看劉家,死了沒有!」幾個字說得困難,卻能聽得出來她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剛剛還心中暗誇這姑娘深明大義識大體,沒料到其實原來是自己的錯覺,一開始自己果然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會想看劉家的下場。岳承宗有些無語的同時,也沒去想自己怎麼會心裡生出一股好像是猜中結果之後的得意感。雖然也覺得劉家人今日行事過份了些,但岳承宗自小受的教育其實不是快意恩仇般的性子,再想到玲瓏往後若是沒有劉家庇護著,恐怕她一個小姑娘生得也困難,他雖然年紀還小,但因為從小失父,倒比其他同齡的孩子要懂事得多,也明白玲瓏以後若是長大,若是沒有親族家人,恐怕就連親事上都會不順,本來是想勸她識大體一些,不過看到玲瓏氣哼哼的模樣,傷成這般還要冷笑,岳承宗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去看。」玲瓏扯著岳承宗的衣袖搖了兩下,眼神有些堅持,她今日吃了這樣大的苦頭,要是劉家沒脫層皮,她咽不下這口氣。她倒霉了,劉家該比她更倒霉才是,尤其是劉有才與魏氏那兩個該死的!
岳承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她倔強的樣子,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好吧,我去。」他說這話時有些猶豫,要是他老娘姚氏知道他好好兒的不幹正事兒反倒去幸災樂禍的偷看人家倒霉了沒有,回頭可想而知恐怕跪祖宗牌位與受罰是免不了的了。
等他答應了,玲瓏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倒不是成心想麻煩岳承宗的,她其實自己想去,不過剛剛也許受的驚嚇太大了,她現在渾身軟綿綿的,半點兒力氣也沒有,就連剛剛洗嘴后順著下巴流到衣襟口兒的薄荷水將胸前衣裳全打濕了大半她都沒力氣站起身來去換一換。要是能走得動,她自己去看劉家倒霉,還痛快一些。岳承宗看她氣哼哼的模樣,莫名的覺得她有些可愛,其實她這性子一點兒也不柔順,也跟此時的女孩兒從小被教的逆來順受性子完全不同,甚至她這會兒頭髮散亂,臉龐紅腫,嘴高高腫得拱起,狼狽得讓人一看便忍不住轉開眼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一雙靈活的剪水大眼,岳承宗根本沒再生出想要說她幾句的念頭,也沒想過自己乾的事兒是不是該男子漢做的,轉身便出去了。
等人走了,玲瓏這才深呼了一口氣,對著水盆理起了頭髮,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會兒形象一定很不好看,不過收拾一下總是好的。約兩刻鐘后,岳承宗又回來了,一進屋門便看到玲瓏期待的眼神,果然這丫頭是她倒霉了人家比她更倒霉才會歡樂的類型,完全不是以德報怨的,岳承宗看她著急的樣子,連忙便道:
「你爺……」他剛開了個頭,便看到玲瓏翻了個白眼兒,不知怎麼的,她還沒開口說話,岳承宗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無奈又換了個稱呼:「劉大爺說是中了邪,肩膀的琵琶骨處被錠了兩鐵釘,這會兒正困在床上,而劉三娘則是說中邪不輕,因此,也只是吃了些符紙灰……」
劉有才竟然被錠了兩根鐵釘,玲瓏聽到這兒,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雖說這兩釘子還沒要了劉有才的命,但暫時這樣讓他吃些苦頭沒辦法來找自己的麻煩也不錯了,更何況他現在不死,自己的仇親自來報其實更好,只盼他能撐得過去,一定要挨到自己能替原主以及自己出氣之時!不過劉有才那兒倒是出了氣了,畢竟他今日偷雞不成蝕把米,吃的苦頭比自己可大得多,但魏氏竟然只是吃些符紙,這就讓玲瓏心頭十分不滿了起來,想到自己灑出去的近百文銅錢,玲瓏忍不住又冷笑了,今日那馬神婆收了她的錢,可不是這樣好收的,來日自己要讓她加倍奉還回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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