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一章 滅了你的傲氣,破了你的底氣

第兩百五十一章 滅了你的傲氣,破了你的底氣

「死了!可死了!王雄該死,早該死!」

「天上派下神人來了!兗州太平啦!嘿嘿!哈哈哈哈!」

何金水先是從床上坐了起來,兩眼昏昏地四處張望,然後突然開口絮絮叨叨,最後又發出一連串癲狂的笑聲,到處亂爬。

一群官員站在房間外面,臉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

畢竟是一州的錄事參軍,州衙內排名靠前的官員,大家還是要來看一看的,結果這一見,似乎真的如傳言那樣,深受刺激,胡言亂語,但又不像是完全的胡言亂語。

「外感六淫,內傷七情,是人都有生病的時候,何知錄這病來得確實洶洶……」

楊泌昌上前一步,對著為首的狄進解釋道:「大夫診斷是陽狂病,已經開了定神丹,剛剛服下去,這葯還未生效……」

狄進淡然聽著。

此時的八大王恐怕都已經開始喝奶了,你給我整這一出?

不過還真別說,何金水這一瘋,確實瘋得十分果斷。

因為王雄還未交代。

如果王雄已經招供,失火焚毀的軍器庫,與何金水有關,此人私自將州衙的軍器交予一幫匪賊,養匪為患,那何金水必死無疑,全家也要流放千里,一個都跑不掉。

到那個時候,何金水再想裝瘋,就是毫無作用,誰都不會理會。

可現在罪案還未發,就得了陽狂病,官是肯定當不下去了,接下來只能在家宅里養病,實則就是想捨棄權力,保住性命。

哪怕大家心裡有數,但瞧著其他官員兔死狐悲的眼神,一旦追究到底,就和人死為大是一個道理,終究會遭來非議的。

狄進轉身,朝前走了幾步,待得嘿嘿怪笑的何金水於背景中消失了,才開口道:「何家宅老呢?喚他來見我!」

不多時,宅老戰戰兢兢地立於面前:「狄同判!」

狄進道:「我昨日見何知錄時,他仍然身體康健,專於政務,怎的一日不見,就成了這般模樣?傳信之人說,他是得知王雄被擒,欣喜若狂,暈倒后發了病,何至於此?」

宅老支支吾吾:「這……小的也不知……官人就突然病倒了……」

狄進聲音平穩,既無溫和的撫慰,也無質問的冷酷:「你若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必顧慮,州衙的諸位官人都在這裡,都會為你家官人作主的,但也不可隱瞞,聽到了沒有?」

楊泌昌心頭一驚,暗道不妙,宅老則迎著狄進的目光,再看到一眾州衙官人的表情,開始抹眼淚:「狄同判……諸位官人……要為我家阿郎作主吶!」

狄進臉上浮現出鄭重:「哦?有何冤情,速速道來!」

宅老道:「我家阿郎,不是突然發病的,前些時日回來,他就悶悶不樂,反覆念叨,自己沒有瀆職坐視,縱容王賊,這幾日更是鬱結於心,日夜操勞,就盼著王雄被捕,證明自己的清白!聽得王雄真被狄同判擒下,才會激動不已,一病不起……」

此言一出,氣氛再變,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司理參軍胡瑞。

那日在大堂之中,雙方的衝突確實極為激烈,官員之間很少有把話說得如此露骨的,基本是指著鼻子罵,但若說一席話語將人逼瘋,似乎又顯得有些牽強……

狄進卻正色道:「如此說來,何家上下以為,是胡司理逼瘋了何知錄?」

話到這個份上了,已經沒法退縮,宅老泣聲道:「小的不敢妄加指責,然我家官人一心為公,還望狄同判明察!」

伴隨著腳步聲,胡瑞毅然走出,宏亮的聲音響徹內外:「下官以為,何金水是在裝瘋賣傻,逃避罪責,望狄同判明察!」

氣氛沉重起來。

楊泌昌的手籠在袖子里,死死捏緊,心裡恨不得掐死這群蠢物。

他知道,宅老方才所言,肯定是何金水提前授意的,也能夠理解,對方是想將前因後果解釋一下,畢竟這瘋得太過突然,唯有結合前幾日與胡瑞的直接衝突,才能有所鋪墊。

但這種想法其實是大錯特錯的,瘋了這種事情,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怎麼都不會信,根本沒必要解釋清楚。

現階段的關鍵,是如何讓已經在當地擁有了威望的同判,不要趕盡殺絕,能夠高抬貴手,所以何家要做的不是解釋,更不能攀扯,一味哭訴扮可憐才是正道!

「好了!」

果不其然,狄進抬起手,為此事定性:「現在何知錄的家人指責胡司理妄加指責,逼瘋了何知錄,胡司理則認定何知錄做賊心虛,以裝瘋逃避罪責,此事不僅關係到兩位州衙官員的聲譽,更與惡匪王雄有脫不開的干係,得查個水落石出,諸位以為如何?」

「狄同判英明!」

楊泌昌無法反駁,其他人更是作壁上觀,你指責別人把你逼瘋,那就別怪對方要揭穿你是裝瘋,雙方斗去吧,與我等無關!

「看好何家上下,不得有誤!」

「是!」

眼見狄進領著一眾官員離開,卻又留下了一批信任的人看住何家,宅老面色慘白地回到房內,然後就看到一個巴掌抽了過來。

「啪!」

宅老被打得轉了一個圈,天旋地轉之間直接倒在地上,卻見剛剛還嘿嘿傻笑的何金水面容猙獰地站在面前,低吼道:「誰讓伱多嘴!誰讓你多嘴的!」

明明是之前何金水的關照,宅老卻不敢應聲,低著頭挨罵。

罵完宅老,何金水抱住頭,滿目的驚恐:「錯了……錯了……不該把胡瑞牽扯進來的……他不肯放過我……我都裝瘋了……我都不當官了……他竟然還不肯放過我!」

眼見何金水在房裡走著,越走越快,喘氣的聲音越來越重,宅老噤若寒蟬地看著。

官人的模樣,是真有點瘋了。

……

「唔……唔……」

狄進再度走入刑房,小半邊身子已經血肉模糊的王雄,徹底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反倒呻吟著,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這並不奇怪,之前遊街,百姓砸東西時,王雄那懼怕的模樣就能反應出,這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山大王,骨子裡其實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

因此狄進坐下后,直接開口問道:「你們此番偷入城中,目的何在?」

王雄緩緩抬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狄進,悶哼一聲。

「回話!啪!」

立刻有鞭子教他,在痛苦和恐懼面前,他那點扭曲的自尊根本不值一提:「入城是為了軍器!」

書吏開始記錄在案,狄進則沉聲道:「仔細說!」

王雄也注意到了書吏在記錄,悶悶地道:「老子敢說,就怕他不敢記!」

獄卒的鞭子抬起來了。

王雄趕忙道:「你們太守的兒子丟了,不知道么?俺們準備用太守的兒子,換州衙的軍器,所以才入城!」

書吏手輕輕一顫,確實露出驚懼之色,狄進卻淡然道:「用軍器換被綁架的孩子,依你之意,這是呂郡守或呂郡守的家人,親自承諾你的?」

王雄滯了滯:「不是,是我寨子里二當家,跟那個太守家談的!」

狄進道:「那就是臆測。」

王雄沒聽懂臆測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不是好話,眼見書吏開始放心的記錄了,恨聲道:「這次老子被抓,都是老二算計的,他把老子騙進城裡,又在酒里下了葯,都是他的算計!」

狄進明知故問:「此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雄沙啞著聲音,吼出了自己琢磨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把老子扳倒,接手寨子,自己當大王!你們都上他的當,滅了老子,兗州也不得太平,後面他肯定還會拉起更大的山匪,搶更多的村子,殺更多的人!」

狄進繼續問道:「這個二當家姓甚名誰,何方人士,你如何與他結識,又為何對其信任有加?」

王雄動了動嘴,一時間沒了聲。

狄進奇道:「你方才說,此番被捕是因為遭到背叛出賣,現在反倒為他遮掩秘密?是想要死後讓他帶著你昔日的兄弟,假惺惺地到你的墳頭祭拜,告知你這位昔日的大哥,寨子很好,兄弟們都很聽話?」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畫面,王雄遭不住了,眼神中透出刻骨的仇恨之色:「那狗兒子曾經說過,他姓大,是陝西秦州人士!」

狄進目光微動:「姓『大』?這個姓氏倒是少見……」

王雄道:「老子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鬼姓氏,聽他說還是什麼古老的大姓,反正老子是大王,他姓大,那怎麼喊嘛?乾脆就以老二、二當家稱呼,寨子里的兄弟則稱呼他軍師,這幾年都是他在出主意!」

狄進道:「你還沒回答完我的問題,你們是如何相識的?你為何對一個外鄉人這般信任?」

王雄哼了一聲:「寨子里的軍器,就是靠他弄到的,不然老子才不會信他!」

「軍器不是憑白得來的!」

狄進沉聲道:「你方才說,希望通過要挾郡守,來獲得衙門的軍器,還召集了山寨的人手入城來取,能讓你們產生這種非分之想,是不是代表著,第一批軍器也與衙門裡的官員有關?」

王雄拉人下水,異常乾脆:「老子才不為當官的遮掩,第一批軍器就是靠一個狗官得來了,那個人叫何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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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神探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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