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7.第687章 底細(三)
天子已擺出既往不咎的態度,也沒有索回多發的軍費,只要求各軍隊來年補齊兵力。
誰還有臉說自己做不到?
左大將軍第一個表態:「請皇上放心,今日過後,末將立刻招募新兵。一年後,必會讓皇上看到足額的五萬精兵。」
司馬將軍宋將軍包將軍不甘人後,也紛紛道:「請皇上也給末將一年時間。」
「末將回去之後,也立刻招募新兵,補齊空額。還要多加操練,練出一支精兵來。」
姜韶華點頭讚許:「好。就以一年為期。一年後,朕會親自巡查京城幾支軍隊。到時候,還有各軍隊的演武比賽。具體的演武方案,等兵部商定列出條陳。」
「到時候在演武中奪了頭名的,朕有重賞!」
眾武將一同拱手,慨然應諾。
京城幾支軍隊吃空餉一事,就這麼舉重若輕地敲打了一番。
至於各地駐軍的具體情形,就得等各親衛回京城稟報了。
此事也急不得,且慢慢等著就是。
姜韶華宣召丁侍郎汪侍郎進宮,將演武方案的差事吩咐給兩人。丁侍郎身為代理尚書,先一步拱手領命。
汪侍郎被丁侍郎牢牢壓了一頭,心裡不痛快。不過,他屢次被天子敲打,不敢七情上面,也跟著一併拱手應了。
姜韶華目光一掃,落在汪侍郎的臉上:「汪侍郎,朕知道你心裡一直不太服氣。」
「論辦差的能力,你不弱於丁侍郎。甚至還要強一些。在你看來,丁侍郎能做代理尚書執掌兵部,是因為朕偏袒提攜自己人。」
「你這麼想,也沒有錯。朕登基之後,要重用的臣子,必然得和朕一條心。如果心裡懷著怨懟不滿,私下裡牢騷不絕,不時煽動別人對朕的不滿情緒。這樣的臣子,能力再強,朕也不會重用。」
汪侍郎:「……」
如果言辭能化為兵器,天子這一番話,就是一箭飛來,正中喉嚨。
汪侍郎面色難堪,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半晌才擠出一句:「臣不敢!」
姜韶華哂然:「你是不敢明著和朕作對,私下裡怨言不絕。朕沒有特意去打探,也有人主動來回稟。」
「朕奉勸汪侍郎幾句,把心思多用在差事上。差事辦得好了,才有資格底氣站在昭和殿里,和朕對話。」
「還有,丁侍郎的代理尚書一職,長則三年,短則一年。兵部尚書的位置,就是他的。你這個兵部左侍郎,要全力輔佐丁尚書。如果你做不好,或是不願做,多的是願意做兵部左侍郎的臣子。」
「朕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汪侍郎被敲打拿捏得沒了一絲火氣,繼續低頭應是。
可不是么?朝堂里缺什麼都不缺人。不說別的,就是兵部里,便有一堆覬覦兵部侍郎職位的。私下來天子面前告狀的,定然就是其中一個。
一個蘿蔔一個坑,他這個蘿蔔被撬走,自然就有別的蘿蔔來填補了。
丁侍郎倒是厚道,沒有趁機落井下石,還張口為汪侍郎求情:「皇上息怒。汪侍郎性子急了些,心直口快,其實他對皇上素來恭敬,並無忤逆之舉。」
姜韶華扯了扯嘴角:「朕聽聞,汪侍郎私下發牢騷,罵得最多的可不是朕,而是你丁侍郎。你倒是厚道,半點不記仇,還在這兒為他說情。」
丁侍郎笑得寬厚:「臣比汪侍郎年長十歲,進兵部早了幾年。除此之外,確實沒什麼勝過汪侍郎的地方。」「汪侍郎對臣不服氣,情有可原。換了臣,也一樣不服不忿。」
「臣既做了兵部尚書,就該有一部尚書的涵養和度量,這點口舌之爭,臣不會放在心上。」
姜韶華笑著贊道:「丁侍郎確實好涵養。」
汪侍郎簡直連頭都抬不起來。
丁侍郎表現得越大度寬容,越發映襯得他小雞肚腸心胸狹隘。
虧得今天不是大朝會也不是小朝會,站在昭和殿內的,除了他們只有陳長史和王中書令。要不然,他今日真是顏面掃地,以後再沒臉抬頭做人了。
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行了,沒別的事,你們兩個領了差事就退下吧!」
丁侍郎汪侍郎一同拱手告退離去。
陳長史捋了捋鬍鬚,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經此一遭,汪侍郎也該老實安分一些了。」
今日天子和丁侍郎一搭一唱,將汪侍郎擠兌得都快沒立足之處了。
姜韶華挑眉,悠然一笑:「那就得看汪侍郎腦子能否轉過彎了。」
……
汪侍郎出宮之後,一路沉默,一言不發。
丁侍郎同坐一輛馬車,也不出聲。待到了兵部衙門后,丁侍郎將所有人都叫過來,把天子吩咐的差事交代下去,讓所有人都寫一份條陳。到時候集思廣益,整理成一份奏摺。
換在往常,汪侍郎定會跳出來,對丁侍郎的安排挑三揀四,發表一些建議或意見。
今日汪侍郎出奇地安靜,拱手領命,就回籤押房去忙活了。、
兵部眾官員頗有些不習慣,私下裡擠眉弄眼:「真是稀奇,汪侍郎今天怎麼不抬杠了。」
「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換我我也不服氣。兵部里的大小事情,汪侍郎操心更多做得也好。而且還是左侍郎,背後有王丞相撐腰。結果郡主一登基,立刻就推了丁侍郎做尚書。汪侍郎心裡豈能痛快。」
「嗐,都別多嘴。兩位侍郎大人你爭我斗的,我們站在一旁瞧瞧熱鬧。誰贏了我們就給誰鼓掌助威。」
這些閑言碎語,總會悄然傳進丁侍郎汪侍郎耳中。
兵部就這麼大的地盤,官員們口中說不分派別保持中立,其實都是鬼扯。這邊閑話,那邊就溜去告狀了。
丁侍郎不動聲色地聽完:「罷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到了汪侍郎這邊,來嚼舌根的官員被汪侍郎的黑臉嚇了一跳:「滾回去。以後聽差辦事,別像長舌婦似的,到處嚼舌頭。」
那個嚼舌根的官員灰溜溜地走了。
汪侍郎面色複雜地捏著筆,沉默許久,才又重新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