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個女同學1

目光的正前方，隔了兩排的位置，靠右坐的，是個個子中等，穿著粉紅色羽絨服的女孩。

女孩有著一頭烏黑濃密，又長又亮的頭髮，不過，此時的這頭及腰長發卻被女孩梳成了一條長長的麻花辮，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脊背的正中央。

此時的女孩兒，正昂首端坐，聚精會神地聽著講台上班主任雖然「聲情並茂」，但卻是照本宣科，催眠寡味的講課。

這位穿著紅衣服，留著麻花辮的女孩兒，不是別人，正是蘭回鎮蘭回第二初級中學初三一班的班長兼英語課代表，吳煙，一個范曉華上輩子從小學暗戀到初中，一直到他考上了縣裡的省重點高中「雍縣一中」，見識了一大票吃得好，穿得好，更膚白貌美，更婀娜多姿，無論吃穿用度，無不「養尊處優」，「高人一等」，和他們這群窮哈哈，農村娃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的城裡女同學后，他對「俏村姑」吳煙吳同學持續了八九年的暗戀，才一下子終結，很快「移情別戀」。

當然，即便移情別戀，那個時候的他，對班上和年級上的那些每天都想多看兩眼的漂亮女同學，他也只敢暗戀，不敢明戀，只能遠觀，不敢「褻玩」。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那些九十年代，矢志以「考大學，脫農皮，當城裡人」為最大奮鬥目標，情竇初開的農村娃們而言，對面學校那些一個個讓人心動的縣城女同學，誰又不是「只能遠觀，偷偷喜歡」呢？

范曉華讓自己溫柔的，同時又帶著幾分欣喜的目光在吳煙挺直的後背上停留了起碼一分鐘，這才越過對方的身影，來到教室右邊第一排，一個穿花色襖子，梳著齊肩個小馬尾，身材嬌小的女孩身上。

這個不像吳煙吳同學那樣昂首端坐，認真學習，反而趁班主任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開小差，和同桌時不時講著小話，名叫林小慶的女孩兒，是范曉華多年後回憶自己班上同學，尤其是初中女同學時第二個讓他記憶深刻，難以忘懷的同窗。

林小慶長得漂亮，尤其是五官，極其的端正——眉如青山；鼻子挺拔，秀氣；嘴唇不大不小，嘴皮不厚不薄，甜甜一笑，就露出一嘴整齊，耀眼的白牙；最出彩的是對方的一雙眼睛，睫毛長長，褐色的眸子又大又亮，看起來靈動而又狡黠，彷彿會說話一般，尤其是當它們跟你四目相對的時候。

除了五官端正，精緻，林小慶的皮膚也極好，呈現出農村女孩兒少有的奶白色。

白皙，細膩的皮膚配合對方那張精美秀氣的五官，讓林小慶的這張桃形小臉，在很多年後，尤其是在范曉華大學畢業，出了社會，歷經社會一遍又一遍的毒打，夜深人靜，身後睡著愛慕虛榮，性格乖張，和他同床異夢的城裡老婆時，林小慶的那張精緻漂亮，單論五官，比很多所謂女明星都要好看的小臉便會一次又一次的浮現在自己的眼前：

總是宜嗔宜喜，笑嘻嘻；

總是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摸摸地打量自己；

而一旦被自己發現，便會臉紅筋漲，飛速移開自己的目光，猶如一隻受驚逃跑的小鹿。

「那時，我怎麼就沒發現林小慶真的很漂亮呢？而且那小妮子似乎還對自己有意思……如果自己當初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全部心思系在吳煙身上，而是廣泛撒網，重點盯防，『弱水三千，多舀幾飄』，哪怕最後和林小慶沒結什麼果，但人生就是經歷，只要經歷了，自己上輩子的感情世界，也不至於高不成低不就，最後一地雞毛，得過且過了吧……」

這是上輩子的范曉華午夜夢回時無數次在心頭反問自己的話。

不過，林小慶雖然長得漂亮，但是成績不好，中等偏下，可以說很一般，而且個子也不高，初三的時候也只有一米五幾，再加上當時的范曉華「心有所屬」，迷成績又好，人又漂亮的吳煙迷得不行，所以，哪怕實際上林小慶比吳煙其實要好看不少，當時的范曉華對林小慶也是毫無感覺，完全不來電。

坐在教室中間偏後的范曉華遠遠地凝視著那個上課期間動來動去，一直不老實的林小慶，讓對方那張即使二三十年後，在他的腦海中也依然清晰，靚麗的面容和現實中的樣子重合，分離，再重合，最後合二為一，猶如金屬蝕刻一般牢牢地刻在他的腦海中后，范曉華嘴角一勾，便將目光再次挪動，移動到了教室左邊，偏後，靠窗的位置。

那裡，依然坐著一個女孩兒，一個讓上輩子人到中年的他回憶起青蔥韶華時，很難被他忘卻的一個人：

陳萍萍。

陳萍萍的成績比林小慶要好一點，但好得也有限，一般也就中等，在班上二三十名的樣子。

所以，這種「差生」，在上一世心高氣傲，只以成績論英雄的少年范曉華的心目中，也是難以入他法眼的。

和林小慶一樣，陳萍萍在范曉華眼中形象的個改觀，也是需要七八年後，等他進入社會，被殘酷的社會現實一頓毒打，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得到重塑后，他對陳萍萍的評價，才會正常和客觀起來。

當評價標準改變后，當他再回憶起自己這位昔日的女同學時，便赫然發現對方除了成績「差強人意」外，在其他方面，真的是很不錯，很優秀。

陳萍萍剛上初一，便被眼睛一亮的班主任直接欽點為文藝委員。

一般來說，能當文藝委員的，身材，長相都長得不差，同時身上多少都懷有一些才藝。

陳萍萍自然也滿足這些條件，一米六幾的身高，在班上二三十個女生中絕對算鶴立雞群；五官雖然沒有林小慶那麼精緻，但也輪廓分明，柔和秀美，相互搭配，相得益彰，加上一副標準的瓜子臉和細膩的皮膚，讓陳萍萍無論在何種意義上，都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美女。

除了外在的身體條件，陳萍萍還有一副空靈的嗓子，讓對方不論說話還是唱歌，都如同百靈鳥一樣，悠揚悅耳。

至今，他還記得對方在某年國慶文藝表演上所唱的一首中華民歌《洪湖水浪打浪》，那乾淨，空靈，猶如雲雀直上雲霄一樣的嘹亮歌聲，幾乎剛一開口，便立刻獲得了全校師生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儘管身材高挑，容貌嬌好，歌聲悠揚，但學生畢竟以學習為主，除了一年一度的國慶文藝表演讓陳萍萍有一試身手，一展所長的機會，平時的絕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個默默無聞，不太惹人注目的女孩兒。

加上陳萍萍本身性格上的安靜，不跳脫，不惹是生非，不招蜂引蝶，上課老老實實上課，下課除了上廁所，其餘大部分時間也喜歡和同桌待在教室，安安靜靜，不太讓人能夠感覺到她的存在。

在范曉華的記憶中，整個初中三年，他和自己班上的這位文藝委員似乎都沒什麼交集，也不記得跟對方說過什麼話，唯一記憶深刻的，便是對方穿著一條湖綠色的連衣裙，手持話筒，在國慶文藝表演的舞台上，引吭高歌，唱《洪湖水浪打浪》時那光彩四射的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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