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1 番外之回家

小島上，幾個小孩在白色的沙灘上追逐著玩。

「妝妝，海的那一邊有什麼？」剛會走路不久的小紅問。

三歲多的小妝想了想：「爹爹說很高很高的樓，很大很大的房子，很寬很寬的路，還有很多很多的人。」

「好好喔。」小紅一根手指含在嘴裡，羨慕地看著遠方，「小紅想去海的那一邊，看很高很高的房子，還要看很多很多的人。」

家裡很好，可是，家裡人太少了，才那麼十幾個人，她從畫冊上看到很多不同的人，她想看那些人。

「唉呀，大海的那邊一點都不好玩啦！」十歲大的小海大聲道，「那裡有很多壞人，那些人最喜歡欺負小孩和窮人，像你們這樣的小孩去了外頭，會被拿去賣的！」

小紅眨巴著大眼睛：「什麼是賣？」

她們天天住在小島上，哪裡都沒去過，也沒見過別人，島上住的都是自己的家人，不存在買賣行動，她們自然不知道什麼是買賣。

「這個嘛……」小海摸了摸頭，好一會兒才道，「哦，外頭的世界跟咱們這裡不一樣。在那裡，你想要別人的東西，就得拿自己的東西去交換，有些人沒有東西，就拿別人家的小孩去換東西。比如說，有不認識的人會偷走小紅，把小紅送給其他不認識的人，換兩個包子吃，這樣小紅就見不到爹娘了……」

「哇哇——」小紅嚇得抱住姐姐小妝，哭起來，「小紅不要和小妝分開啦！小紅不要見不到爹爹和娘娘了……」

小妝也抱住小紅，哭著道：「妝妝不要和小紅分開啦！誰都不可以把小紅偷走了！嗚嗚嗚……」

島上就這麼幾個人，姐妹倆天天粘在一起，感情自然很深厚。

小海嘿嘿一笑：「你們不要哭啦，只要你們留在這個小島上，就沒有人能偷走你們！」

「為、為什麼？」小紅抽抽噎噎地問。

小海像個小大人一樣：「因為這裡是天堂，外面的人不能來到這裡，所以沒有人能偷走你們。」

「真、真的？」

小海拍拍胸口：「那當然，我可是從外面來的呢，我最了解外面了。」

「小海，你好厲害！」姐妹倆一臉崇拜地看著小海。

小海嘿嘿地笑，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都、都是乾爹救了我嘛！總之，那面的世界很危險，你們不可以出去哦……」

他本是孤兒，因為餓得不行，就偷了乾爹的東西而被乾爹抓到，乾爹就收留他，認他為乾兒子，帶他到這個海島上隱居。

他在外頭流浪了很久，吃盡了苦頭，受了很多欺負，來到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小島，有吃有喝，與世無爭，乾爹、干叔叔兩家對他很好，對他來說，這裡就像天堂一樣。

他一點都不想去外頭的世界，只想留在這個小島上，跟「家人」一起好好的生活。

「那我們不出去了。」小姐妹倆互視一眼，哇哇地叫。

「小紅只是看、看海……」小紅說，「海好看。」

說著，她看向蔚藍的海面。

忽然，她激動地伸手一指，尖叫：「壞人來啦——那裡有壞人來啦——」

小海和小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都變了。

不遠的海面上，有一條不是很小的小船正朝這裡划來，船頭上站著兩個很奇怪的人。

他們看不清那兩個人的樣子，但是，這麼幾年來，這是第一次有外人抵達，誰也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他們又來這裡做什麼。

小紅和小妝第一次看到爹爹之外的人來，害怕之餘，忍不住好奇地踮腳張望。

小海卻驚慌地抱起小紅，拉住小妝的手：「小紅小妝，咱們趕緊回去告訴乾爹，他們說不定是壞人呢，得讓乾爹做好準備。」

然後，他帶著她們趕緊跑進樹林里。

樹林里有幾棟小屋，屋前的椰子樹之間綁著很多繩子和棍子，上頭掠著衣服和一些臘肉作物什麼的。

「乾爹——不好了不好了！」小海尖叫，「有人來了——有壞人來了！」

洛煜從搭在半丈高木架上的木屋裡走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小海口乾舌燥，指著沙灘的方向，結結巴巴地道：「有、有不認識的人來了！兩個人！看著像、像壞人……」

他親眼見證了戰爭，他的父母就是在戰爭中死去的，在他看來，從外面來的陌生人幾乎都是壞人。

而且，前兩年，就有幾個海盜發現了這裡，想將他們全殺了奪走他們的一切，好在乾爹和干叔叔會功夫，又熟悉地形，最終把那幾個海盜殺死了，要不然、要不然連乾爹和干叔叔兩家都會死。

他很害怕他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洛煜轉身進屋，拿了一副弓箭和一根長茅出來，冷靜地道：「你們別怕，留在家裡等我，我去看看。」

他的妻子正坐在樹下刺繡，站起來：「我也去看看。」

洛煜搖頭：「你就站在樹下看著，別跟過來，如果發現不對勁就帶孩子們躲起來。」

雖然這裡遠離陸地，位置偏僻，不易被發現，但是，他們既然能發現這個隱秘小島，別人也有可能會發現。

在不知對方的來意之前，他們都得小心為上。

他的妻子點頭：「嗯，我會小心的。」

洛煜大步走出樹林，往沙灘走去。

沙灘上，那艘船已經靠岸，船上的人正在上岸。

「到新家嘍——」一個小小的女娃兒搖搖擺擺地從船上跳下來，尖叫著跑上沙灘，在沙子里打起滾來，「沙沙……好多漂漂的沙沙，滾滾……滾滾玩……玩……」

他一看到那個小女娃兒，立刻愣了。

愣了半晌后，他緊繃的身體鬆弛下來，將手中的長茅插進沙子里，往來人走去：「敝人洛煜，住在這島上，請問兩位從何而來，有何貴幹？」

會帶著孩子上島的，應該是一家子，有家有子的，不會是什麼危險人物。

船上的男子沖他抱了抱拳：「葉不離，因為家園已毀，特來海上尋找棲身之地。」

他是第一次見到洛煜。

一路上，他無數次聽過妻子說起她那兩位哥哥的事情，如今見到，洛煜確實長得有幾分像紅妝。

洛煜先是被他絕艷的容貌震住了，半晌后回過神來，笑了一笑，也抱拳回禮：「歡迎歡迎，請問這兩位可是尊夫人和女兒？」

這個男人，長得也太美麗魅惑了吧？

擁有這樣的容貌，未必是件好事，弄不好真的會引發戰爭，這個男人不會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要離開陸地，遠走海外吧？

葉不離拉起妻子手：「這是我夫人，洛小妹。」

「洛小妹？」洛煜臉上閃過震驚之色，盯著洛小妹，「這個名字……很像我一位朋友的名字。」

他的妹妹小名就叫「小妹」，是巧合嗎？

五年了，他們兄弟倆已經在這島上等了整整五年，等著妹妹回家，今天，他們是不是等到了團聚的日子？

只是，這位「洛小妹」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黝黑的、深深的眼睛，這雙眼睛，並不是紅妝的眼睛。

紅妝的眼睛，比她的眼睛美麗一百倍，不過，她的身姿、儀態和眼神卻很像紅妝。

四目相觸，這位洛小妹的眼裡隱隱有淚光閃動。

洛煜的心頭一震，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卻帶著淚光？就像、就像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似的，而他看著這雙眼睛，也有種熟悉和溫暖的感覺。

「沙沙……好玩，娘娘，玩，一起玩……」

在他發怔的當兒，小女娃滾了一身的沙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住洛小妹的腿，咯咯地笑：「一起玩，好玩，玩多多的……」

他回過神來，彎腰，看著這小女娃，又是一怔，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孩子長得很漂亮很可愛啊……」

粉雕玉琢的，一雙大眼睛又大又亮，靈氣十足，一看就是個聰明好動的孩子，但令他動容的是，這孩子令他想起來了小時候的紅妝。

也許這麼點大的孩子長得都相似吧，這個女孩兒的眼睛和神態，很像小小的紅妝。

如果紅妝有了孩子，一定就是這樣吧？

小女娃聽到外人的讚揚，抬起小小的下巴，得意洋洋地道：「瑤、瑤瑤很漂漂，跟娘一樣漂漂……」

「你叫瑤兒？」他一下子就對這小女娃產生了好感。

「洛——安——瑤——」洛安瑤拉長聲音，一字一頓地，清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瑤瑤叫洛——安——瑤，爹娘起的，聽聽，好……聽……」

又是姓洛？洛煜心頭又是一震，看向這對奇怪的夫妻。

葉不離笑笑：「她用的是妻子的姓氏。」

洛煜恍悟地點頭，笑道：「葉公子和葉夫人真是恩愛哪。」

一個丈夫，願意讓孩子冠以妻子的姓氏，一定是愛極了妻子，而且還極是敬重妻子的。

這樣的一對夫妻，不管什麼來歷，都絕對不會傷害他的孩子。

當下他放心了許多：「相遇即是有緣，三位遠道而來，一定辛苦了，不如先到我家坐坐，好好歇息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