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祝凝霜的覺悟

祝凝霜得知殭屍地穴的事情，是在當日晚上。

信是她的庶妹寫來的，在寫完這封信前，對方遭遇了一場伏殺。

動手的五個收屍人，是附近村落的鎮守者，是幾處殭屍地穴的看守人，領頭的是馬家旁支，也是祝凝霜的叔父。

含月幾人，輕易鎮壓，控制了這五個伏擊者。他們動手，是為了掩蓋殭屍地穴的真相。

一個讓祝凝霜不寒而慄的真相。

殭屍地穴中，存放著祖祖輩輩的收屍人們，抓捕囚禁的殭屍，現如今，好幾個地穴里的殭屍，不見了大半！

祝凝霜聯想到近年來突增的殭屍，再不願相信，也只能接受一個事實，——那是被人放出去的！

她心亂如麻，心急如焚，連夜趕往出事的區域，只來得及留了一封信箋給兩個長老。

凌晨時分，朝陽從遙遠地平線上露出金邊，祝凝霜返回馬家鎮，手上提著一個老人，老人就是她的叔父。

老人面如白紙，一半是受了傷，一半是心中恐懼。

祝凝霜面容憔悴，夜中，她檢查了附近的所有地穴，其中八處，出了差錯。八處地穴中的五處，只剩下最弱的白僵，另外三處好些，只是少了全部毛僵和一些綠僵。

那些地穴的負責人，都不見了蹤影，祝凝霜手上，只有這個最先被制服的叔父一夥。

進入府里，兩個長老匆忙圍到她的身邊，要詢問情況，她將叔父丟下，疲憊地向兩個長老說明。

夏遠穿過游廊走來，立在一旁湊熱鬧。

雲琴兒跟在他的身後。

南移山他們也想進來，被祝家人攔住了。

「什麼情況？」雲琴兒問少年，「這就是你說的，會讓祝凝霜棄暗投明的事？」

「只是要醒悟一些罷了。」夏遠回答。

場內，審問已經開始，那叔父痛哭流涕，細數自己的貢獻，又說與祝凝霜、與兩個長老的舊日情誼。

三人不為所動，持續逼問，祝家長老一刀削了他兩根手指，他終於說出了真相。

五年前，馬家一個失蹤已久的傢伙找上他，說從古墓里尋到了用殭屍煉藥的方法，只要他提供殭屍，對方就能提供丹藥。

那些丹藥，不只有增加修為的，還有強鞭壯棍的，他經受不住誘惑，悄悄換了些，嘗到甜頭后，越換越多，還幫著對方，拉了別的收屍人入伙。

他們都信以為真，以為殭屍真的只是用來煉藥，畢竟，那麼奇妙的丹藥，總要有些奇特的藥引。

他們也覺得有些奇怪，嘗試過跟蹤對方，但對方的修為很高，沒能成功。

這筆交易，就這麼持續了四年，四年裡，都是細水長流，換出去的殭屍不多。

四年後，一年前，他們意外發覺了不對。他去遠方的鎮子訪親，正撞見一隻綠僵襲擊村落，越看越是眼熟，仔細分辨，可不就是他年輕時候捉到，後來換了丹藥的那隻！

因為這頭綠僵風韻猶存，他的印象格外深刻！

霎時間，他明白了那些換出去的殭屍，都流向了何處。

他將這件事告訴了同伴，想要中止交易，同伴們卻不是十分願意。當晚，一個天外人來到他的床頭，讓他乖乖聽話，說少不了他的好處，說事成之後，帶著他離開這個世界，去更繁華的大陸。

若他不識趣，明日他就會在與殭屍的交手中，英勇就義。

他貪圖天外人給的好處，畏懼天外人的威脅，又不敢上報，只能一錯再錯。

更重要的是，在天外人的威脅之後，他見到了一個人，——馬天德。

馬天德是馬家繼承人，是他的少主，他隨著少主做事，於情於理，都沒有差錯。

明了主次后，他們不再論頭換殭屍，敞開地穴入口，任由對方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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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隊伍里，也有一個收屍人不同意這樣的交易，被馬天德當場抓住。馬天德逼他們，一齊殺死了「叛徒」。

這段故事很長，地上的老人為了給自己開脫，講述時藏著掖著，雲琴兒是訊問的好手，不停打斷他，仔細追問。

夏遠有歲月寶鑒，知道未來訊息，不斷點出他口中不合事實的部分。

一切說完，老人渾身是汗，滿臉灰白，雙目渙散。

他知道，說出了全部的自己，必死無疑。

「為什麼要這麼做？前面就算了，一年前知道后，為什麼還要一錯再錯！」祝凝霜盯著地上老人，無法接受。

對方是她的叔父，她的父母受過老人不少照料，在家族裡，老人的人緣和風評也是極好。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

「殭屍是我們抓來的，放了又如何？」老人破罐子破摔，一雙陰翳的眼睛直視祝凝霜，臉上皺褶顫動，「我們馬家抓殭屍的時候，你們祝家祖宗還只是個奴才呢！」

「這些殭屍放出去，要死多少人！」

「那些凡人，與我何干？」

「死在殭屍手下的收屍人呢！」

「那是他們太蠢，不往殭屍那邊湊，怎麼可能死？」

「整個世界殭屍遍地，你就能好了嗎！」

「少主說了，只要我們幫了天外人，他們會帶我們出去。」

「他們在說謊！」

「祝夫人，說謊不說謊，可不是你能斷定的。」

祝凝霜的真氣在靈台翻湧，如同波濤翻滾，冰靈珠感受到她起伏的神魂，主動接連，她周身溢出的道道真氣，化作白色的寒流，凍結了地面，在她眉眼間凝出薄薄的冰晶。

她的周身很冷，內心更冷，面前的老人，竟寧願相信她在說謊！

她又想南境那批天外人，想昨日被自己放走的馬天德，胸口如同被馬蹄踩了一記，煩悶得想要吐出心肺。

祝家長老經驗足些，雖然同樣火冒三丈，但還是把握到了問題的關鍵。

長老問：「天外人找你們時，是在他們現身後，還是現身前？」

「在他們和你們見面前。」

「那個和伱們交易的，也是天外人指使的？」

「哈哈哈哈，沒錯。天外人五年前就來了，一年前是大量進入的時候。」

「那頭屍王呢！」

「大約也是他們放出來的，現在該已經抓回去了。」

「五年前，我姐姐和姐夫的事呢？」祝凝霜插嘴。

「這我就不清楚了。」

院中一片寂靜，連天上掠過的鳥、地上爬行的蟲豸，都格外安寧。

原來，屍解洞天內的一切動蕩，都是南境的手筆。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祝凝霜捏緊了拳頭，指甲刺破皮膚，創口被冰凍結。

老人抬起頭，輕蔑地笑。

祝凝霜問了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題，答案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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