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鹿不二的嘗試
荒蕪的高速路上，一輛輛撞在一起的越野車就像是一群死去的沙丁魚，燒壞的引擎冒著滾燙的濃煙，逃難者們勉強砸開了壞死的車門，艱難地爬了出來。
撞擊帶來的眩暈感讓他們感到天旋地轉，不乏有人跪地乾嘔，吐出來的卻是濃腥的黑水，散發著一陣陣屍臭。
按理來說這些進化者不該如此孱弱，只是感染了腐敗病毒以後在轉化的階段才會如此虛弱，有些人在向著畸形的怪胎轉變，也有的人即將轉變成高度適配的人間體。
對於感染者而言，活著的每分每秒都是痛苦，他們不能飲用或者食用任何被污染的水和食物，每一次呼吸都會吸入腐敗病毒，甚至連收縮的毛孔都會讓那股腐爛的氣息入體。
每當病情惡化一分，他們的自我意識就會被磨滅一寸，彷彿有另一個意志在體內蘇醒，強行奪舍。
只是忽然間，這些感染者們愣住了，即將墮落的意識變得清醒了一瞬間，因為他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病情竟然停止了惡化，不僅僅是周遭的腐敗氣息消失了，甚至連自己體內的腐敗病毒都不再蔓延增殖，就像是短時間內得到了救贖。
「咦？」
唯一還沒從車裡爬出來的老頭兒驚訝地感受著四周的變化，即便腦子被撞得嗡嗡的，但也還是看懂了局勢。
一柄纏繞著電光的漆黑木刀釘死在高速路的瀝青路面上，千絲萬縷的電弧閃爍著明亮的光輝，隱約有燃燒的光屑漂浮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太陽光一樣耀眼。
「神燼術？」
老人嘀咕道：「這麼精純的神燼術，不要命了？命理都特么裂成這樣了還在這用，別特么待會直接炸了吧？」
背後傳來呼嘯的風沙聲，厲鬼的嚎哭就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碎裂的後視鏡里倒映出一張張扭曲猙獰的臉。
「全體避險！」
負責開車的一位軍人拔出了腰間的神燼手雷，他已經身負重傷但卻並未膽怯，反而流露出一股子視死如歸的神情。
遍體鱗傷的戰友們紛紛站在了他的旁邊，他們都是最初就感染了腐敗病毒的一批軍人，因此才會自願加入搜救小隊外出執行任務，因此哪怕全都死在這裡也並不覺得可惜，總比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要好。
只是正當他們打算慷慨赴死的時候，那柄釘死在公路上的木刀驟然迸發出灼熱的閃光，一道道金色電弧跳躍閃動，頃刻間構築了巨大的電磁場，籠罩四面八方。
那位老人伸出去的枯槁右手也停下了，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神情流露出一絲意外。
那些凄厲嚎哭的厲鬼從風沙里探出來，正要捕食那些毫無防備的感染者的時候，卻一頭撞在了金色的電磁場上，就像是被炸彈炸碎的氣球一樣，頃刻間灰飛煙滅！
爆炸聲，慘叫聲，混合在一起。
就連呼嘯的沙塵暴都被阻礙，再也不得寸進。
公路上只有雷聲。
轟鳴的雷聲。
熾烈的電光閃爍，刺痛著每個人的眼睛。
明滅不定的電光里，有人拔出了那柄插在地上的木刀，邊咳血邊說道：「還是位階高了好啊，以前面對這些怪物只能近身肉搏，現在只要釋放出電磁場就能輕鬆解決……」
電場如同黃金的氣罩閃爍著電弧，數以萬計的怨魂前仆後繼地衝撞過來，就像是夏日裡被電網電死的蚊子似的，噼里啪啦地炸成一團團黑色的氣霧，消弭在風沙里。
逃難的感染者們看到這一幕就像是看到了天神下凡，親眼目睹神跡的他們獃滯在原地，心裡泛起劫後餘生的顫慄。
這時候人們才發現，拯救了他們的人只是一位紅髮的少年，他的摩托車停在路邊，車上是冰雕玉琢的少女。
一對相當奇怪的組合。
鹿不二忍著命理衝突的劇痛咳著鮮血，眼神卻相當的興奮，他拔出木刀以後走向了電磁場的界域邊緣，伸出了手。
他的右手穿透了電場，暴露在了外界的腐敗病毒里。
只是他並沒有被感染，神燼術依然在保護著他。
鹿不二感受到了瀰漫在虛空里的腐敗病毒，那是一種看似虛無卻又真實存在的氣息，就像是森林深處濃稠的瘴氣一樣蔓延開來，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無所不及。
接下來他做了一件事。
他的眼瞳驟然浮現出尊貴的暗金色。
腦海深處的沉睡的神明也睜開了眼瞳，天使的聖潔和魔鬼的妖異完美結合在一起，荊棘和藤蔓纏繞叢生，
阿爾法和歐米伽這兩股本源力量嘗試結合，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無法計數的公式，嘗試著進行演算。
「起源回歸！」
曾經的龍翎在臨海市施展過一次類似的權能，只不過當時還並沒有人能搞清楚那種能力的具體作用。
如今這種至高的神跡在鹿不二的手中重演，恍惚間彷彿有另一個靈魂從他的軀殼裡蘇醒，替他操縱了世界的法則。
轟隆！
彷彿魔鬼蘇醒，虛空驟然裂開一道暗金色的深淵裂隙，如同神明豎瞳在雲端俯瞰大地，威儀冷漠。世界規則就此被改變，漆黑的沙塵暴動蕩起來，無數黑色的起源之咒浮現出來，像是沸水中的氣泡那樣瘋狂上浮，直至湧入虛空中的暗金豎瞳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鹿不二為核心，無形無質的界域擴張！
這就是起源回歸！
倘若有一台足以觀測到第二維度的顯示器就可以看到，磅礴的腐敗病毒在剛才的一瞬間里蒸發殆盡，幾乎以十比一的比例被轉成了黑色的起源之咒，獻祭給了那位至高神。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那些感染者們甚至沒有察覺到那枚暗金色豎瞳的出現，只覺得沙塵暴里的怨魂們似乎衰弱了許多，並不像之前那麼聲勢狂暴，攻勢也不再悍不畏死。
只有坐在車裡的老人似有所察地抬頭望天，雖然他也什麼都沒有看到，但卻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稍縱即逝。
「天神系統？」
他呢喃自語。
撲哧一聲。
鹿不二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陣發黑，意識昏沉。
起源回歸的公式對他的負擔非常大，他的軀體也迸發出瀕臨碎裂的聲音，肌膚表面浮現出一道道閃爍的電流，就像是木頭被碳化后的紋路一樣，隨時都會崩塌。
尤其是他的額頭，更是流下了金色的血液。
關鍵時刻，一滴甜美的鮮血沁入了他的唇間。
求生的本能讓鹿不二吮吸著那滴鮮血，支離破碎的命理終於得到了治癒，雖然病狀沒有被緩解，但卻暫時續了命。
那是一股區別於目前已知的任何力量的生命力，甚至不存在任何的副作用，堪比神跡一般的能力。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巨人撐起了瀕臨倒塌的大樓。
樓還是那個樓，但不至於立刻倒塌。
這就是小嫻作為魔女的能力，她不需要刻意的進階，只要自然的發育就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如今她的一滴鮮血完全有著起死回生的效果，只是對她也有不小的消耗。
「哥哥，這力量不能再用了。」
小嫻跪在旁邊，用滴著血的蔥指撫摸著他的嘴唇，像是在救贖一個瀕臨渴死的沙漠旅人：「這種公式不僅僅會加劇你的命理負擔，甚至會讓你腦子裡的那股力量……」
鹿不二當然知道她在說什麼，此刻他的大腦就隱隱作痛，有點類似於他當年癌痛發作的時候。
其實自從破繭以後，癌痛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進化者對於痛苦有著很強的耐受性。
更何況他一路走來承受了無數巨大的痛苦，早已習慣。
據說人體是有類似的保護機制的，倘若某個部位受過太多次傷，就不會再感受到疼痛了。
但如今那種似曾相識的癌痛再次襲來。
這也就意味著這種癌痛比起當年要劇烈了千萬倍。
「我知道，但先看看效果。」
鹿不二頓了頓：「尤其是水和食物。」
小嫻轉過身，極深極靜的眸子再次泛白，彷彿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倒映出了那些撞毀的越野車。
這些逃難者的車上都攜帶著一些飲用水和食物，只不過因為被腐敗病毒污染的緣故，基本上都已經不能吃了。
但此刻在小嫻的感知里，這些生活所需的資源竟然不再泛著那股詭異的黑氣，反而變成了正常的顏色。
「那些水和食物都被凈化了。」
小嫻認真說道：「但這些人依然感染著腐敗病毒。」
「我知道，因為他們都是生命體，基因層面已經被感染了，哪怕被凈化以後也依然無法根治。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人已經不算是人類了，而是孕育腐敗病毒的母體。神燼術可以遏制腐敗病毒的生長，起源回歸可以清除他們體內的腐敗病毒，但都無法改變他們的基因結構。」
鹿不二痛苦地捂著嘴唇，低聲說道：「除非，我能具現出更完整的公式出來。這需要不斷的聯繫，徹底融合神術體和暗質體。到那個時候，我就能解決這二者之間的衝突。」
他深吸一口氣：「也就是說，我需要聖言。」
兄妹倆竊竊私語的時候，路邊響起了一陣陣驚呼聲。
「您是……鹿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