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尋脈

白日里的空明島，周圍的天空和海洋一樣蔚藍，島上碧波松濤，從山頂望去，就像是被另一片「海洋」環繞。

不過現在已經入夜，白日的碧波松濤只剩下黑壓壓的一圈。

海風順著山下的密林，掠過頂枝，沿著山脊一路向上，最終吹拂到姜雲均的身前。

微風中，他手持法陣，仔細觀察銀光的指引。

慢慢的，隨著一縷銀光走到山頂的邊緣，他從上往下，審視現在在山頂能看到的島上的一切。

此時，法陣的陣盤上，落於四周的九支陣旗都生出一陣更加耀眼的銀光。

銀光閃爍間，指引的那一縷銀光頓時粗大了幾分，在半空中繞了幾個圈，然後直直的朝著山下其中一片密林去了。

姜雲均見狀，於是急忙催動法陣跟上，不斷往裡面注入靈力，防止那縷銀光突然消散。

他從山頂上飛躍而出，一路疾馳往下，每下降幾丈距離，就用腳在臨近的岩石上輕點一下，就如同白日里登臨時那般。

待稍稍減緩了速度后，又急速繼續往下降落。

用這種方式，他勉強跟上了那縷銀光的速度。

不多時，已來到了山腳下的密林外，望著眼前黑壓壓的樹叢，姜雲均只是略一遲疑，隨後便立即鑽了進去。

那縷銀光似乎很確定目標所在，直直的在密林中穿梭，要不是身法尚可，與手中陣盤有提示，他或許已經跟丟。

密林中生長有不少種類的樹木，其中一些已存在多年，從其旁邊經過時，數人都圍抱不過來的巨木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維度和高度都大的誇張，站在樹下，就像是身前立了一面又厚又重的木牆。

密林中雜草叢生，灌木縱橫，不是特別便於行走，何況現在還正是黑夜。

因此在思量過後，姜雲均縱身一躍，便到了一顆巨木的樹榦上，藉助著那些交叉密集的枝幹，追逐著銀光快速在密林中穿行。

現在入夜不久，夕陽餘暉帶來的燥熱還未完全消散，密林中也有熱氣留存。

但很快銀光就帶著他來到了小島的背陰面，白日里此次日照時間短，入夜了氣溫更是急速下降。

周圍密林中的環境也開始變得略微陰森，本就稀疏的星光在穿過厚厚的枝葉后，更顯得分碎。

但好在不知何時一輪明月掛在了天上，灑下的光芒與星輝融合，讓一些細細的光線能從枝葉中穿透進來，然後在黑暗的地上燙下一個亮點。

姜雲均穿行其中，一面追蹤銀光，一面留意周遭的環境。

直到站在一枝粗壯的樹榦上，才停下飛掠的腳步，目光盯著一處，臉上的神情也突然變了變。

因為就在他的前方，那縷銀光不知何時已經慢了下來，此刻正圍著一顆巨木繞圈。

「怎麼回事？」

手中的陣盤依舊銀光熠熠，之前布置在山頂平台四周用於接引星光的九支陣旗也落於身旁，皆在半空懸浮不定。

眼見著那縷銀光越來越淡，姜雲均在腦中飛速思考各種可能性。

直至身前不遠處，一束漏下來的星光主動沒入陣盤，才讓他恍然大悟。

之前五叔姜平清事發匆忙，雖說已經將大部分事項都預估到，並對他作了詳細解釋和安排。

但姜雲均本身總歸不是尋礦師，之前也完全沒有接觸過此道。

眼前的那縷用來感知礦脈氣息的銀光，雖然是靠著陣盤衍生而出，但並不是出現后就會一直保持。

之前五叔姜平清只提醒他要等入夜，星光瀰漫之時才能催動陣盤衍生銀光，並且要讓陣盤和銀光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內。

但他忘了一點，那縷銀光也是要靠陣盤吸收星光維持形態。

此刻進入密林已經有了一會，這裡面星光被樹林的枝葉遮擋了一大半，沒有了星光的補充，銀光自然就開始消散。

「按五叔之前所述，若是某地孕育有礦脈，大概率會和雜氣靈脈相輔相成，他依照經驗，推斷那條礦脈應該是在那座小山的山體中。」

「只是沒想到，陣盤卻指引我進了密林，差一點就斷了法陣的指引。」

想明白了這一點，姜雲均朝著四周和上方望了望，隨即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只見他原地躍起，順著所在的巨木不斷往上移動，很快就從茂密的樹林中鑽出，整個人出現在了密林的最頂層。

陣盤被舉起，再一次沐浴在星輝之下，而跟隨而來的那縷銀光也終於恢復，繼續往某個方位開始移動。

姜雲均手舉著陣盤，身形不斷在密林的頂層起伏，時而出現，時而隱彌。

造成的動靜，倒是驚醒了不少沉睡的野獸，神識一掃而過，都是些普通獸類。

但為了穩妥，他還是將青木劍從儲物袋中喚出，護持左右。

接下來的行程他也提高了警惕，在林間穿梭的速度下降了不少。

而且每經過一段距離，都會停頓一下，仔細對周圍進行觀察，然後才去追逐那縷銀光。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停，在恍惚間，眼前突然開朗。

這是一片開闊地，位置與他白日里所在的平地正好是山體兩側。

只是一個在山頂，一個在山腳。

銀光到了這裡就不動了，只是在原地打轉。

走出密林，提劍從高處躍下，腳踩到一片矮矮的青色草地上，透過鞋底，還能感到腳下的潮濕。

而繼續往前，往上是一個不高的懸崖，懸崖向內凹陷，一條飛澗傾瀉而下，如一匹銀色飛緞。

水流迅疾，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然後重重砸在地上。

長年累月的衝擊，水流傾瀉的地方已經形成了一處深潭，潭水清幽，色澤偏黑，下延不知深度幾何。

因這潭深水不停的有活水流進，水流已衝破深潭邊緣，一條小溪應運而生，往島邊流去。

姜雲均一手持劍，一手托陣，穿過這片草地，走到溪邊。

溪寬一丈有餘，溪水冰冽，順著往下看去，由於溪水的沖刷，這裡沒有高大的樹木存在，只有一些零星的矮小桐木。

更多的是一些小小的土丘，以及遍布的青草。

只在溪水的最盡頭，才有一小片樹林，將溪水吞噬。

往小溪流向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就回過頭，不再關注那邊。

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處幽潭的身上。

沿著溪水往上，一邊警惕周圍，一邊默默的感應著。

很快，就來到了飛澗落下的地方，即那處幽潭的潭邊。

波光粼粼，漣漪一圈圈的往外推進。

無數水花從飛澗落入幽潭之處迸濺，然後白色的水汽往外瀰漫擴散，在整個幽潭水面，以及溪水的源頭上方籠罩了一層薄霧。

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踏入這層白色水汽之中。

剛一進入，整個人就被一股寒意包圍，幾個呼吸的時間，竟有細小的水珠在睫毛上凝結成型。

呼出了一口氣，在身前形成一股白霧，但很快這股白霧就融入到了周圍那層白色的水汽之內。

「此地竟有如此寒意。」

姜雲均心下明了，知道大概便是這裡了！

於是他順手將身周的九支陣旗收歸陣盤，並將法陣納入腰間儲物袋中。

前方那縷打轉的銀光也隨即消散。

伸手從幽潭內攝了一團潭水，還未入手，一股更甚水汽的冰冽便進入感知。

「這裡......」

略微遲疑，接著屏氣凝神，將自己的神識散開，把這處幽潭整個覆蓋，並嘗試著往潭水內部繼續探查。

幽潭外面除開氣溫低了一些以外，並無其餘發現，等他的神識進入幽潭數丈距離之後，才有一股靈氣夾雜著一道陌生的氣息就進入了他的神識感知範圍。

在姜雲均的神識感知當中，那道陌生的氣息從幽潭深處急速上浮，飛快的往他靠近，他暗道一聲不好，下一刻就收回神識，縱身往後一躍，把自己與幽潭的距離拉開。

在他離開的一瞬，原本布滿漣漪的幽潭水面突然刺出了一根冰刺。

冰刺晶瑩剔透，鋒利異常，其飛行落點正是自己剛才所站立的地方。

若是剛剛后移的反應慢了一點，這根冰刺說不定已經攻擊到了他的面門。

冰刺沒能擊中目標，最終落插在了青色的草地上，沒入過半。

姜雲均瞟了一眼，將手中的青木劍橫在身前，一邊盯著幽潭，一邊根據那根冰刺在心中推測對方的實力。

突然，從幽潭那邊傳來「噗通」一聲，隨即一道白影突破水面，高高躍起，帶著無數的水花，砸在了身前三丈處。

「咕......呱......」

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姜雲均怔怔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