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給過你機會

榜平火車站混亂不堪，

魚龍混雜的有日不落士兵、阿三士兵，

也有戴著草帽竹苙的緬國民兵和百姓。

搬運物資的、爭吵的、巡視的，亂鬨哄一片，

到處都是往來的汽車以及堆疊在一起的物資，

甚至還有一些從戰場上運下來鬼子步槍和彈藥。

崔偉往周圍看了看，

腳下不自覺一頓臉上現出點異色。

周東風馬上搶出一步站在崔偉前方，

右手扶著槍盒警惕的望了望四周。

其它戰士瞬間緊張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步槍做好戰鬥準備，

還有十幾個人「呼啦」一下上前把崔偉掩護在中心。

「沒什麼！」

崔偉頗有深意的笑了笑，

「放鬆，弟兄們！」

「剛從戰場上下來太緊張了？」

老兵吳永勝一面用銳利的目光向四周巡視一面回答：

「長官，話不能這麼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

「何況這還不是咱們的頭，」

「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崔偉覺得這話沒毛病，也就隨他們去了，

穿過物資堆放區，

沿著兩側都是木房的街道繼續往前走，

不久就來到位於車站中心的日不落指揮部。

接待崔偉的是個叫羅伯特的日不落上校，

金色的捲髮一塵不染的軍裝，軍靴擦得鋥亮，

嘴上吊著兩撇像彎刀似的鬍子，又長又粗。

他語氣平靜動作優雅，

但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高傲和不屑的味道，

「非常抱歉，崔！」

「我很確定，」

「你們需要的物資我們已經如數發放，一分不差！」

「如果你還有疑問，」

「應該去找你們的長官驗證一下！」

崔偉「嗯哼」了一聲，學著他的腔調回應：

「那麼上校，」

「我可以看看你們的發放清單嗎？」

「我相信，這麼重要而且如此龐大的物資發放，」

「你們一定會做詳細的紀錄！」

羅伯特沒想到崔偉會有此一著，

以至於一直努力保持的紳士風度都裝不下去了，

聲音中帶著少許慌亂：

「我們發放的物資很多，少校！」

「而且現在是戰爭時期，」

「我們不會為了驗證你的猜想而浪費寶貴的時間！」

「這是對前線流血犧牲的士兵的不負責！」

「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

說著，

用白皙修長的手捏起蘭花指輕輕提起桌上的咖啡杯，

送到嘴邊緩緩低下頭淺嘗輒止，

抬頭望向崔偉時帶著挑釁的味道揚了揚眉，

似乎是在說，

就算我說謊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然後上校就下了逐客令，

「如果沒有其它問題的話！」

「恕不奉陪！」

崔偉無所謂的笑了笑起身離開，開門時停了下，

「你會後悔的，上校！」

「這是最後的機會……」

上校眼裡閃過一絲滑稽，

臉色一放差點破口大罵，

但最終還是保持了貴族的儀態，

用淡淡的語氣回答道，

「不，少校！」

「我不需要什麼機會！」

「更不會後悔！」

「謝謝你的好意！」

崔偉微笑著點了點頭：「如你所願！」

出門時又轉身問了句：

「啊，對了！」

「我能帶幾把鬼子的槍回去做個紀念吧？」

「我想測試一下它們的射程！」

羅伯特很有風度的點頭回答：

「當然，儘管拿！」

「你們要多少拿多少！」

那些垃圾他們正準備銷毀，

給出去幾把無傷大雅，

窩槽，我真是太紳士了！

崔偉沒有多說，

帶上站在門外的楊力、周東風兩人就走。

經過物資區時停了下，

對身後的兩人揚了揚頭：

「挑上幾把三八大蓋，再帶一些子彈！」

「是！」

兩人雖不知道崔偉的用意但還是按命令照做。

這時老兵吳永勝帶著幾個人上來了，一臉著急的問：

「怎麼樣？」

「洋鬼子給不給糧？」

崔偉微微搖頭。

老兵瞬間就爆了：

「他姥姥的，老子替他們打仗，」

「一口吃的都不給！」

「地主老財都沒他這麼狠！」

「老子找他評理去……」

說著一拔腰間的手槍就要回頭。

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兵思維很簡單，

不講理的就打得他們講理！

「回來！」

崔偉兩眼一瞪喝止了老兵過激的行為。

老兵雖然一臉不甘心，

但看了看崔偉還是委屈巴巴的收起了槍。

崔偉腳下沒有停留，

壓低聲音下達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命令：

「走完前面的彎，穿回南面森林！」

「動作快！」

部隊走出兩里繞一個彎，

鑽進森林又折返回來潛伏在火車站南部的森林裡。

崔偉舉起望遠鏡朝火車站望了望，什麼話也沒說。

戰士們已經開始檢查裝備、勒緊背帶做戰鬥準備，

他們有的半跪有的蹲著，

一個個雙眼發紅盯著前方的火車站。

他娘的，

老子在前方打生打死的跟鬼子拚命，

你們在後方吃香的喝辣的，卻連口吃的都不給，

不揍你揍誰？！

長官做得對，

不搶糧食，難道還把咱自個餓死？！

楊力看著這一幕心驚肉跳的，

崔參謀這不會真打算偷襲日不落搶糧吧？

這裡原本沒楊力這個警衛員說話的份，

但楊力一想，

周東風這傢伙滿腦子都是保護長官學槍法，

其它的都不過問！

吳永勝這些從戰場上下來的兵早就看日不落不順眼，

一個個想給洋人教訓，

崔參謀這做法只會合他們心意。

能說得上話的……就只有他了吧？

想著，楊力就貓著腰提著槍湊到崔偉旁，

賠著小心，

「長官，咱們這是……」

「要開打了？」

「日不落是盟友，這怕……不太合適吧？」

「上峰要是怪責下來……」

崔偉隨手把望遠鏡遞到楊力面前，

「看看！」

「看出什麼了嗎？」

楊力舉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放下望遠鏡茫然的搖了搖頭。

老兵脖子上掛著一個繳來的望遠鏡，

聽了崔偉的話就找了個位置好奇的舉起望遠鏡看了看，

但同樣也沒看出什麼名堂。

周東風面無表情的站在崔偉身邊，

右手摸著槍盒，

自顧自的用雷達似的雙眼巡視著周圍。

崔偉一屁股坐在地上，輕輕靠上身後的松樹，語氣不急不緩：

「三點鐘方向，糧食倉庫前的幾個日不落士兵，」

「一點鐘彈藥庫的幾個緬國百姓，」

「還有十點鐘搬運糧食的緬國民兵，」

……

被崔偉這麼一說，老兵還真看出點什麼了，

「這些日不落士兵和緬國百姓精氣神跟其它人不太一樣！」

「動作也有些不一樣！」

……

當兵打仗的雖然說不出什麼，

但從動作、眼神總體能感覺出那股子殺氣。

崔偉的語氣十分平靜，

「日不落士兵懶散慣了，他們喜歡把槍掛在脖子上吊著雙手！」

「就算是抓著槍也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你再看一下！」

老兵一對比，臉色瞬間就變了：

「點位上的日不落士兵食指扣在扳機上，眼神警惕！」

「而且總是在火力最佳或有隱蔽的位置附近來回！」

「好像……隨時準備戰鬥！」

崔偉又說：

「緬國百姓普遍營養不良，長期勞作使他們佝僂著身子！」

「陽光暴晒使他們面容黝黑、骨瘦如柴。」

老兵語氣不自覺的帶著些緊張和興奮：

「點位上的緬國百姓面容白晳、身體健壯！」

「腰桿挺得筆直！」

「眼光不時瞟向彈藥庫，他們是做好奪槍的準備！」

……

楊力不太確定的問：「他們，是鬼子扮的？」

崔偉點了點頭，

「鬼子已經混進火車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