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姜大力走的很安詳。
巷子里的街坊們被火球炸的雞飛狗跳，倒是顯得渾身是血的曹仁和姜一依格外安靜。
待到煙塵散去，狼狽的街坊們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姜大力，巷子里一下子變得寂靜。
霧海城嚴禁私鬥，糾紛只能在決鬥台解決，當街殺人的場面並不多見。
街坊們遲疑片刻，很快便義憤填膺：
「姜大力偷襲曹管事，自有取死之道，該死！」
「這等禽獸，死不足惜，曹管事這是替天行道！」
若不是姜大力此刻已經身死，他們恨不得也上去踹兩腳，以泄衣服被燒的憤怒。
死了個散修，在霧海城不算大事，但牽扯到雜役，刑罰堂的人來的還是很快。
曹仁被帶走，在場的街坊們也都接受了盤問。
帶曹仁前往刑罰堂的是名外門弟子，路上並未為難曹仁，還給他施展了一個清潔術洗去身上的血污。
四面無窗的審訊室里點著一盞壁燈，光線昏暗，曹仁獨自站在屋中，等著來審他的人。
經常殺人的都知道，殺人比殺妖可容易多了。
殺了一個月的妖魔鬼怪，曹仁已經不會產生生理不適，此刻心情平靜。
審訊室的門被拉開，曹仁抬眼看去，一抹明麗的綠裙映入眼中。
門口站著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瑩潤的鵝蛋臉，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盈盈一握的細腰用緞帶一束，胸前更顯巍峨，腰間掛著一把巴掌大的金算盤。
她手裡捏著半個燒餅，腮幫子一鼓一鼓嚼的正歡。
這位少女曹仁認得，刑罰堂堂主蘇一末，兼任度支堂堂主，手握霧海城的刑罰和財務大權，霧海城六大金丹之一。
說起來，還算是他上司，之前開早會的時候遠遠看過幾眼。
蘇一末目光往審訊室里一撇，眼睛不由一亮……
那是一名身著青衣的少年，面白如玉，薄唇懸鼻，立如芝蘭玉樹，丰姿瀟洒，氣質飄飄出塵。
暖黃的燭光搖曳，難掩其俊美姿容，十足的風度翩翩美少年。
一眼望去，就似那四月檐上雨，人間驚鴻客。
咦，他穿的不是一向被吐槽難看的雜役制服嗎？果然難看的不是衣服，是其他雜役。
「殺人了？怎麼這麼不小心，沒傷著吧？」蘇一末邁步進門，臉上帶笑，語調溫柔，還有點夾。
跟著進門來的兩位太一門弟子面面相覷，蘇堂主平日對待嫌犯，可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威嚴十足，今天怎麼突然夾起來了？
曹仁連忙拱手道：「沒傷著。」
「坐下慢慢聊吧，我先吃個早餐。」蘇一末示意曹仁落座，一邊吃餅，一邊翻看手下遞來的卷宗和曹仁的資料，不時抬頭看他一眼，感覺就著他的美貌，燒餅都變得美味了不少。
長得好看，三觀又正，每天上完班還要去兼職做任務，那麼努力上進的男人，還真是有魅力呢。
蘇一末細嚼慢咽，許久才把手裡的半隻燒餅吃完，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笑道：「你長得還挺下飯的，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秀色可餐？」
曹仁：？？？
哪怕是在那八本日記本里，他都沒見過這麼油膩的開場白。
「那開始走過場吧。」蘇一末合上卷宗，笑吟吟地開口道：「曹仁，你為何殺姜大力？」
「因姜大力用符籙偷襲，為保護現場的孩子和圍觀群眾，屬下不得已出手將其制服。」曹仁不卑不亢道。
「你好像有點緊張。」
「畢竟第一次殺人，還不太習慣。」
「你這事辦得，有點問題。」蘇一末笑容一斂。
曹仁心頭一緊，莫非出了紕漏？
「殺妻賣女，這樣的人渣，你竟然讓他活到了今天？！」蘇一末臉上多了幾分憤慨：「你回去要好好反思反思，難道他今天不失心瘋對你動手，你就不殺了？就任由他把那麼小的女兒拿去賣？」
曹仁：？？？
「蘇堂主說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反思。」曹仁點頭稱是，主打一個聽勸。
「算了，你今天也算表現的不錯，這等見義勇為的好事，咱們度支堂有賞。」蘇一末重新露出笑容。
「賞金嗎？」曹仁下意識問了一嘴。
「對，就獎你工資吧。」蘇一末伸出三個手指：「三個月的。」
「謝謝蘇堂主！」曹仁眼睛一亮，又正色道：「獎金不獎金的不重要，吾輩修士，自當鋤強扶弱，匡扶正義。」
蘇一末臉上笑意愈濃，他喜歡錢，我剛好很有錢，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堂主，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曹仁小聲問道。
「哎呀，不要堂主堂主的叫嘛，顯得人家很老似的。」蘇一末笑意盈盈，「我看你每天收完租還要下山去做任務，這般勤勉看來是想要累積貢獻點通過測試成為太一門的正式弟子，你就叫我一聲師姐就行了。」
「這……」
「今年霧海城的外門弟子測試，好像該輪到我主持了。」
「好的，蘇師姐。」
蘇一末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著曹仁道：「下回有空一起吃飯啊。」
……
曹仁是被先前領他來的那位刑罰堂弟子送出來的。
「曹兄，在下王立群，以後若是有什麼事要幫忙，儘管來找我。」長相敦厚的青年笑呵呵地說道。
「好，多謝王兄。」曹仁拱拱手，從他手裡接過自己的佩劍，轉身離開。
「長這麼一張臉，還真是讓人羨慕。」王立群看著曹仁的背影，嘖嘖稱嘆。
轉過街角，曹仁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靠臉吃飯。
不過一想到能拿到三個月工資作為獎勵，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今日十五，大家都不出門做任務，窩在霧海城中。
姜大力賣女，曹仁阻止而與其發生衝突並且最終將其斬殺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普寧街。
輿論一邊倒，幾乎都站在曹仁這邊，對姜大力口誅筆伐。
「不愧是曹兄！」驍雲湛蹲在曹仁家門口，朝著街頭張望：「不過曹兄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有事吧？」
曹仁回了普寧街，不過並沒有直接回家，先去找了一戶人家，然後便直接前往第七巷。
現場已經被處理乾淨，姜大力在霧海城只有姜一依這個女兒，所以屍體已經被雜役拖出城去埋了。
閑來無事的街坊們還在議論著早上發生的事情，姜大力家門口擺著一張躺椅，一名雜役正靠在躺椅上打盹。
「曹管事回來了！」
「曹管事沒事就好。」
街坊們看到曹仁，紛紛向他打著招呼，比起往日，眼裡多了幾分敬畏。
那雜役聽到聲音也是睜開了眼，悠悠站起身來，看著已經來到跟前的曹仁道：「這家就剩一個小姑娘，大人們怕有人哄搶她家中東西，派我在此守著，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交給你了。」
「好，有勞師兄。」曹仁拱手，目送雜役離開。
房門突然打開，姜一依看著站在門口的曹仁，小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小姑娘本就長得乖巧可人，只是瘦了些，好好養一養，還會更乖一些。
姜大力死了，彷彿揭去了蒙在她頭頂的陰影，臉上多了幾分自信，笑容也開朗了許多。
「姜一依，把你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今晚不住在此處了。」曹仁說道，臉上也是多了幾分笑意。
「嗯。」姜一依點頭，轉身進去，不多時便背著一個小包裹出來。
曹仁將門鎖上，然後看著巷子里的街坊們朗聲道：「各位街坊領居，這屋子裡的物件是姜一依的，這兩日我會處理掉，得的錢物都會給她。各位做個見證，也幫忙照看一二。若是少了些什麼，我定追查到底。」
街坊們連忙稱是，見過曹仁手段，原本有些小心思的也斷了念想。
「走吧。」曹仁說了一聲，當先走去。
姜一依邁著小短腿一路小跑起來才能跟上，看著曹仁垂在身邊的手，猶豫了一下，伸出小手輕輕拉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曹仁低頭看去，小傢伙仰著臉望著他，眼中有著一絲緊張，小聲道：「曹仁哥哥，一依可以牽著您嗎？」
「當然。」曹仁將她的小手輕輕握住，放慢了幾分腳步，好讓她能跟得上。
「謝謝你，曹仁哥哥，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姜一依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像只乖巧的小貓。
曹仁的心尖都跟著顫了一下，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牽著姜一依的小手，他莫名有種牽著自己女兒的錯覺，這段時間斬妖除魔的壓力似乎都隨著消散了許多。
離開第七巷，轉進了第五巷，在一戶人家前停下。
「曹仁哥哥，這不是你家吧？」姜一依看著門牌，不解地問道。
「這是祝連叔叔家，你在他們家借宿幾日。」曹仁鬆開她的手，上前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