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封鎖區

死寂，死一樣的寂靜一直持續到，那黑髮黑眸的青年走出房間時，哐當一聲關閉了房門。

「行動結束，四小隊摘除目鏡，現在可以睜眼了。」高個子男人說著脫下西裝外套和襯衣，露出了套在裡面的緊身作戰服：「全體都有，列隊護送066離開。」

「王冕，關閉隊內頻道。」

男人說著走下樓梯，站定在一個佩戴著波紋肩章的隊員身旁。見對方擰滅了頭盔上的通訊旋鈕后，才往下交代道：

「立刻聯絡武林分部——告訴他們：0197和0197-F的鎮壓嘗試均告失敗。不過因066的存在，沒有發生重大人員傷亡，同時...還有些意外收穫。讓那邊的控制部提前準備好——寒潮級以上的收容措施，我們現在就過去。」

男人說完就要繼續下樓，但旋即在樓梯拐角處看到的一幕，讓他再次停下了腳步，眉毛也緊緊皺了起來：「鐵柱，撤離時……帶上徐雅。」

拐角處，一具屍體靜靜的依靠在牆上。她的頭盔不知何時已被摘除，俏麗的面容暴露在樓道里清冷的空氣中，更違和的是——她的脖子像被拉長過的麻花似的打著結。像被擰著轉了十幾圈的腦袋，瞪大了被死意籠罩的雙眼，無力的耷拉在腰間。

趙鐵柱看著眼前這具詭異的屍體，對方正是剛才還在找自己搭話的新人——徐雅。

此時的她，即使脖頸已扭曲到了匪夷的程度——卻依舊沒有斷裂。甚至...她的肌膚還保持著彈性。

「你肯定是做了多餘的事吧。」鐵柱想著，彎腰抱起對方正漸漸冰冷的軀體。將其扛在肩上后，才向等候的隊友們，抬手示意。

小隊有序撤離，下樓的過程中，沒再發生意外。這幢經歷過短暫「熱鬧」的老樓，就此回歸了死寂。

...

獅文街毗鄰武林市最大的商業中心，同時也是這座省會中，人流量最大的城市步行街。

就是這樣一處單日遊覽人次近百萬的街區，卻是在今天——除夕節的正午時分，被一條條警戒線，一位位警員，和一架懸停在高空的深紅色戰爭機甲，「隆重」的封鎖了起來。

「這是弄啥嘞？動靜恁大？」

街區入口的警戒線外，聚集著一撮撮膽大的路人，其中有些剛來的老鄉扯著嗓子，對著前面那些看熱鬧的兄弟，大聲詢問著。

「我不造啊，我也剛到。」

「嘿！您幾位抬頭瞅瞅，這『核諧號』都來了，事兒肯定小不了。大概齊…是發生那種事兒啦。」

人群中，有個提籠遛鳥的中年人，說著抬手，直指被樓宇包圍的高空——他所指的，正是那架穩穩懸停在樓宇之間的人形深紅機甲。

腰身修長，流線凌厲，背部還裝載著一對，噴吐著靛藍色「焰流」的翼狀飛行器——這具戰爭機器停懸在百米高空，成了令人群不時仰望的「緋色天使」。

「這位爺，那種事兒？是哪種？」

「是啊，大兄弟。你說話說一半，尿尿也尿一半嗎？」

聽到身旁這幾人的質疑和鬨笑聲，遛鳥中年人忍不住挑眉：「您幾位擱這兒跟我逗悶子呢？最近都沒看新聞？也不刷視頻噠？是沒看過總台天天播的，那倍兒牛逼的宣傳片？還是沒刷到過那機甲打怪獸的片賊？」

他說著再次指向天空中深紅色的機甲：「要我說，這地方肯定也冒出『災害』了嘿。不過您幾位甭操心。咱國家可厲害著呢，前陣子從羅剎江里跑出來的那大螃蟹，知道不？就是被咱這核諧號制服噠。」

中年人說完仰著下巴，期待著周圍人的反應。

「俺是種田滴，俺不刷手機。」

「啥啊？你說的這些，我咋從來沒刷到過。」人群中有個一米八幾的大哥，舉著手機詢問。邊說還邊在屏幕上划拉著：「你看，沒騙你吧。」

粗大的手指，在一款短視頻軟體的推送界面上下滑動著，配著各式音樂的視頻快速閃過，而這些視頻都有三個共同點——美女，跳舞，穿的不多。

「嘿！你這大小夥子……隔這兒跟我鬧呢？」

「您……您好，您說的是這個嗎？」

正當那中年人忍無可忍的又要發作時，人群後方傳來了一個怯生生的女聲。

人群自覺地往兩邊讓開，露出了一位穿著校服襯衣、百褶裙，背著雙肩包，手中拿著個平板，約莫有十六七歲的女孩。

遛鳥中年人，見這姑娘突然被人群關注，樣子有些忙亂。便先開口搭話道：「今兒個還上學呢？姑娘。」

「恩……恩。學業緊。」女孩順了兩口氣，感覺稍稍適應了周圍這些陌生人的目光，才撐著勁再次詢問：「大叔，你剛才說的……是這個視頻嗎？」

她將懷中早已準備好的平板轉過面，屏幕上播放的畫面，一覽無餘地呈現在這幫陌生人的眼中。

看到更多人的目光因此看向自己，她的心中有點迷茫——自己因為一時好奇站了出來，面對這麼一大幫子陌生人「出風頭」，真的明智嗎？

「視頻里這地方是哪兒啊？」

看著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視頻，有人詢問道。

「肯定不是咱們市，咱們市的那些個山呀、河呀、湖呀、海呀的，我都能一眼認出來。」

有人接過話茬，一本正經的分析著。

「你就吹吧……誒？這水面怎麼升起來了，卧槽——水底下啥東西遊過去了？」

那人的聲音和他的瞳孔一起放大。其餘的路人也沒再搭話，皆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突發異變的視頻畫面當中——從視頻的質感和抖動幅度，能夠辯識出這是一段用手機拍攝的「主觀視角」錄像。

視頻中大量尖叫、奔跑著的人群，映襯著正大口喘息著的拍攝者，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奔逃。

路面嶄新平整，臨江處設立著一條條半人高的護欄，從來回晃動的畫面里，依稀能夠辨識出拍攝者的所在地，是一處沿江觀潮的——防洪堤。

江潮翻湧，激浪四起，湍急的水流已然淹沒了堤壩下的石灘。

遊人多已遠遠跑離了這片「危險區域」，唯有視頻的拍攝者兀自停下腳步，調轉鏡頭，直愣愣的對著江面——伴隨著水流砸落的嘩啦聲，有個鉗形物體從江水中緩緩升起，無數江流，順著這東西橙紅色的甲殼自由落下，宛若一條條水上「瀑布」。

「我尼瑪，螃蟹鉗子？」

待這東西完全露出江面后，圍觀視頻的人群中，有人立刻認了出來——那東西分明是一隻膚色健康的螃蟹鉗子，一隻比岸邊的老槐樹還要高得多的螃蟹鉗子。

此時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想法——光鉗子就這麼大，這水底下得藏著個多大的螃蟹。

嗖—咻——

正當人群被驚得些晃神時，視頻里乍然出現了由遠及近的破空聲。

自那聲音出現后，僅過了兩三秒的功夫，一道紅色虛影便從畫面中一閃而過。

那道影子自現身，到離開畫面僅用了一眨眼的功夫。當眾人緩過神來時，那隻巨大的螃蟹鉗子，已沿著軟甲動物特有的甲殼縫隙處，緩緩斷了開來。

噗，砰——

巨物落水的轟響，伴隨著其濺起的「巨浪」散落時，延綿不絕地「細雨」淅瀝聲，使得人群下意識的凝神屏息。

隨著漫天水幕漸漸散去，拍攝者也將手機抬起，拍向高空——一架深紅色的人形機甲，正手持巨鐮，穩穩地懸停於陽光之下。

當拍攝者似是想起什麼……再次將攝像頭對準江水時，那水面下的巨大陰影，已然自行離去。

「那…那個，視頻到這裡就結束了。」舉了幾分鐘平板電腦的校服女孩，看著眾人的反應，猶豫著問道：「叔叔。視頻里的『紅騎士』，就是你剛才說的『核諧號』，對不對？」

女孩說著將平板夾在腰間，仰頭指向了天空中那一直停懸在原處的紅色機甲。

但是，無人回應。

意識到不對的女孩，再次看向了眼前的人群——只見他們全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身後，就連此前那「能言善辯」的遛鳥大叔，此刻也變得一言不發。

眼睛掙得老大，瞳孔微微外擴，女孩分辨出了——眼前這幫陌生人的臉上，全都多了一些……疑惑，和驚恐。

女孩下意識轉身，她身後劃定封鎖區的警戒線，不知何時已被警員們解開。

一輛貼滿黃符的黑色大巴車，正自那戒嚴了的步行街中，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