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殺雞儆猴

陳海臉色鐵青。

他做人力資源工作十多年，坐在總監位置上也有將近4年了，還從未被人指著鼻子罵過。

沒素質！

這個田喜萌太沒素質了！

職場禮儀哪兒去了？

果然，公司領導都是英明的，這樣沒素質的害群之馬當然要開掉，統統開掉！

面子不能丟，他也提高了音量，用能夠讓辦公室外的員工聽到的聲音道：「注意你的措辭！現在公司解僱你的理由又多了一條：辱罵領導。勸你拿了賠償趕緊走人，離職證明還能給你寫好看點，否則下一家公司……」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外面的吳鯉大聲叫罵道：「放屁！你哪只狗眼看到老子辱罵領導了？怎麼證明老子辱罵的是領導，不是畜生？！X你先人，今天把話撂這兒，老子不接受任何威脅，賠償金談不攏咱們就耗著，反正多耗一天老子多拿一天工資！」

田喜萌樂了，「呦，這誰啊，把我想說的全說出來了，這麼會說話，麻煩多說點。」

談判徹底破裂，周寧和吳鯉劍拔弩張，吳鯉甚至已經做好了「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立即躺下訛得你褲衩子都不剩」的準備，可惜周寧被眾人攔住了。

外瑞斯瑪特領導層緊急開會。

陳海帶著一眾部門領導坐在會議室里，愁眉不展。

除了部門領導，不在場的股東們也通過視頻參加了會議。

部門領導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就通過交換眼神達成了一致意見：這次解僱員工如此不順利，全因為對面公司搗亂、從中作梗，絕對不是因為自己辦事不力。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委婉地表達上述觀點。

股東們自然聽出了言外之意。

有人不滿道：「我花時間在這兒開會，不是為了聽各位推卸責任，而是為了想解決辦法。」

有人道：「如果按照法律規定賠償，咱們要賠出去多少錢？誰算過？」

陳海忙接過話頭道：「我大致算了一下，咱們這次總共開13個人，其中7個是比較資深的程序員，在公司工作的平均時長差不多10年左右，如果按照法律規定的2N標準賠償，他們每個人要賠將近20萬，光這7個人的賠償金就有130萬，再加上……」

有股東聽不下去了，打斷道：「絕對不行，我從來沒聽說過公司給員工賠這麼多錢，我們是開公司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其他股東紛紛附和。

陳海也附和道：「賠償金確實太高了，我以前在其它公司經常開人，從來沒給過這麼高的賠償。」

有股東道：「關鍵現在信息太透明了，網上什麼都能查到，法定賠償金額他們自己也能算出來，算出來一看，這麼多，肯定想跟咱們耗著，能多要點錢就多要點錢，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另一個股東接話道：「我早就說了，不能對員工客氣，你對他們再好，一談到錢他們照樣獅子大開口。」

有個愛拍馬屁的部門領導道：「您說的太對了，根本不能給他們好臉色，今天對他們笑一下，明天他們就敢蹬鼻子上臉。」

有個一直沒說話的股東開口道：「說正事吧，怎麼辦？」

他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視頻里他的形象。

那是個保養得很好，以至於不大能看得出實際年齡的男人，三十多、四十多，五十左右，都有可能。

另一名股東道：「四哥，你覺得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被叫做四哥的股東道：「我投資的產業挺多，你們都知道吧？」

另一名股東殷勤地接話道：「這誰不知道啊，四哥的產業上到房地產，下到街邊小店，半個墨城都是您的，您當初投我們外瑞斯瑪特，純屬小打小鬧。」

對於這樣的馬屁，四哥不為所動，他淡定地繼續道：「我最近投資了一家健身房，一家拳館，裡面有幾個教練，很能打。」

聽出了四哥的意思，眾人都不敢接話。

四哥繼續道：「我考慮一下，或許沒必要動用這些人，城北有塊工地，爛尾一年多了，為了安撫業主，有幾個工人裝模作樣地施工，閑著也是閑著，弄你們那邊去，跟對面的公司講講道理。」

四哥的語速不快不慢，似乎真的在考慮究竟要派哪一撥人過去。

有股東覺得不妥，委婉道：「可別惹出什麼大事，畢竟現在法治社會……」

四哥笑了。

他笑得很柔和，眼睛眯起來，嘴角上揚，偏偏讓人心裡生出一股寒意。

「你那麼信法律，怎麼不按法律給人家賠償？」

一句話噎得在場所有人啞口無言。

四哥繼續道：「我做的行業比較多，像這種事，我見的多了，必須殺雞給猴看，對面那家搗亂的公司就是雞，只有把它摁死了，猴子們才知道誰厲害，知道一隻雞根本沒法給他們撐腰，到時候……」

四哥認真想了想，用極其謙虛的語氣道：「我提個建議，到時候一分錢都別給他們賠，不僅不給賠償，最後一個月——或者兩個月——我也不知道具體多久，反正工資也別發，就當送給他們一個教訓：胳膊擰不過大腿。陳海……管人力資源的，你是叫陳海吧？你看行嗎？」

陳海點頭如啄米，哪兒敢說不行。

有心報復閆江池的周寧故意道：「除了對面那家公司，咱們自己內部也有人搗亂，有個叫閆江池的產品經理，背地裡經常鼓動員工跟公司對著干。」

四哥道：「知道了，我會處理。」

散會。

走出會議室的部門領導們各個端出一副胸有成竹、運籌帷幄、所有難題一掃而光的輕鬆架勢。最誇張的周寧，甚至模仿著影視劇里黑老大的神態，刻意用看死人的眼神去看裁員名單上的員工。

他熱血沸騰，四哥真帥，他要是也有四哥那麼帥就好了。

田喜萌十分困惑地問吳鯉：「他眼睛咋了？」

吳鯉道：「翻白眼，可能要死了吧。」

中午12點，忙碌了半天，寫字樓里的白領們盼望的午飯時間終於到了，大家陸續走出公司，來到電梯間，等著乘坐電梯下樓吃飯或者拿外賣。

這棟寫字樓共有三部電梯。

其中一部到了。

十幾個身穿髒兮兮的工作服、頭戴安全帽的民工魚貫而出，電梯門口的白領們集體後退一大步，給他們讓路。

領頭的民工大聲問道：「哪家公司叫外瑞……什麼來著？什麼馬……」

另一個民工道：「外瑞斯瑪特。」

人群中的周寧看出這是四哥派來的人，四哥果然威武，辦事效率還高！

一邊在心裡狂拍馬屁，周寧一邊指著左手邊道：「這邊是我們外瑞斯瑪特，對面是……」

領頭的民工接話道：「對面找你們麻煩是吧？我來教訓他們，今天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滾，要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