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聽我一句勸，你們還是歸隱山林吧！
十一月的京城已經格外寒冷，陰沉的天地間不時有寒風呼嘯，哪怕是一向熱鬧的北京城，城門口處，此時也是人跡寥寥。
慵懶的城門守衛倚靠在石牆上，一邊搓著手，一邊打著哈欠，進城的人少了，他們所能撈到油水也越發稀少。
「這鬼天氣，估計今年又是大雪不斷的年景！」一名四五十歲的城門老兵看了眼陰沉的天空，皺眉嘆道。
「誰說不是呢，不知道今年又得凍死多少人。每次寒冬一到，各種饑民、流民便會大量湧入京城，接下來，咱們要開始忙起來了！」老兵身後，一名較為年輕的城衛抱怨道。
「嗨，這年頭，能活著就不錯了，忙點就忙點吧，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噔噔蹬~~
就在兩名城衛閑聊時，原本頗為安靜的城門口處，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聲，下一刻，一列身穿玄青色以及暗黑色戰甲袍服的緹騎從城內匯聚而來。
「是錦衣衛！」
那名較年輕的城衛驚呼一聲，但隨即捂住了嘴巴。
錦衣衛，那就是一群凶神的代名詞，雖然對方平時也懶得搭理他們這種小兵，但若是亂說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說不得自己得吃些苦頭。
一眾錦衣衛，為首一人，一身千戶袍服，腰佩綉春刀，披著一件漆黑色狼皮大斗篷，看上去，似乎是剛剛及冠的少年郎。
「大人，人馬已到齊，可以開拔了！」
陸凡身旁，沈煉一身黑色戰甲，外罩一套青色錦衣衛袍服，神色莊重道。
陸凡點了點頭，環視四周，此時聚在城門口處的人馬，大約有七八十人，這屬於沈煉百戶所掌管的人馬，此刻基本上全都調動而來。
「卑職盧劍星，見過千戶大人！」
沈煉身後，一位面貌滄桑留有鬍鬚的中年高大男子騎在馬上，對著陸凡抱拳一禮，聲音中氣十足。
陸凡點了點頭，這位盧劍星，他之前也曾見過，當初百戶沈煉麾下有兩大總旗，一是他陸凡，另一個，便是這位孔武有力的盧劍星。
此人算是世襲錦衣衛，在偌大的錦衣衛中，以武藝強悍出名，據說單打獨鬥甚至還在百戶沈煉之上。
只可惜，此人雖然武藝不凡，但卻不擅長奉迎上官，不懂變通，本該補了父輩百戶缺的他，卻遲遲不得升遷，混了半輩子了，依然在總旗的位置上紋絲不動。
對著盧劍星點了點頭，陸凡的目光，又落在了對方身後，一個身形較為瘦弱的年輕男子身上。
眼見千戶大人目光轉來，那年輕男子連忙抱拳，「卑職靳一川，拜見千戶大人！」
此人看起來肺有些問題，說話間，竟然接連咳嗽了兩次，在這個年代，得了肺病，除了吃中藥調和外，幾乎很難去根。
將麾下一眾緹騎一一看了一遍，陸凡正準備說些什麼時，他身旁的沈煉突然開口，抬手向前指了指。
「大人您看！」
陸凡聞言向前看去，前方不遠處，一身白袍的丁白纓不知何時出現在道路正中央，正一臉淡笑的看著他。
驅馬上前，陸凡凝望對方，低聲問道：「可是陛下還有旨意下達。」
丁白纓沒有官職在身，屬於朱由檢的私人力量，此刻來訪，在陸凡看來，皇帝應該是有什麼密令下達。
「沒有，相識一場，我是來給陸大人送別的！」丁白纓颯爽的雙手抱負在胸前，笑道：「就帶這點人馬，小心別翻了船！」
「放心，你死了我也死不了！」陸凡呵呵一笑，稍稍沉吟片刻，隨後道：「聽說你師兄陸文昭，已經升任錦衣衛指揮僉事了？」
「確實如此，官升兩級！」丁白纓看起來心情很不錯，調侃道：「不過可比不上陸千戶你這種連升四級的！」
但陸凡卻絲毫不笑，而是繼續問道：「陛下可有讓你師兄執掌北鎮撫司？」
「並沒有！」
陸凡聞言心裡頓時有數。
一般來說，錦衣衛北鎮撫司，才是錦衣衛的最核心部門，詔獄在手，朝堂之中何人不懼？
而執掌北鎮撫司之人，歷來都是皇帝的親信。
陸文昭作為自信王府時便跟隨朱由檢的老人，魏忠賢垮台後，按理應該是執掌北鎮撫司最佳的人選。
但皇帝卻偏偏只是任命了他一個不上不下的指揮僉事，而最重要的北鎮撫司，卻根本沒有交給對方，這其中的意味，陸凡在瞬間，便明白了。
對於陸文昭那批信王府的老人，皇帝，已經起了忌憚之心！
甚至，已經動了殺心！
朱由檢還只是信王殿下時，陸文昭、丁白纓等人自然是他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親信中的親信，甚至謀劃了先帝落水病死的案子。
但成了皇帝后，作為一心想要中興大明，成為中興之主的朱由檢，陸文昭等人的存在，就成了他的心頭大患，成為了他的弱點、把柄！
謀害先帝，這是朱由檢最大的弱點、軟肋，而想要這個弱點消失，陸文昭等知情者，就必須得死！
「陸姑娘，看在你來送行的份上，我勸你一句，找個時機，帶著你那幫兄弟歸隱山林吧，這朝堂之上的爭鬥，不適合你們這種武人！」
「啥？」
丁白纓有些茫然，還沒來得及詢問，但陸凡卻大手一揮，沖著沈煉等人一聲令下。
「出發！」
咚咚咚，戰馬奔騰的聲音響徹大地，掀起一陣塵土飛揚，在寒風呼嘯中，帶著肅殺沉悶的氣氛，在丁白纓詫異的目光中，轉眼間，便消失在了天邊，只留下一路塵煙。
「歸隱山林，什麼意思？說話沒頭沒腦的，真是個怪人！」
丁白纓感覺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師兄弟等人輔佐的信王殿下終於登基為帝了，可以一展抱負造福百姓。
他們盼了好久才終於等到這一天，好端端的，為何要歸隱山林？
閹黨之患已除，朝堂黨爭消停，聖明天子即位，天下黎民百姓即將迎來好日子，這等時候正是陛下用人之際。
歸隱山林？
歸隱個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