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南鎮撫司,裴綸
酒樓外,兩列精銳錦衣衛緹騎魚貫而入,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卑職沈煉,見過千戶大人!」
作為百戶,沈煉最先反應過來,對著率先踏入酒樓,一身千戶官袍的中年男子,抱拳躬身一禮。
「嗯!」
自己千戶所治下發生了如此命案,那位千戶大人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眼神在沈煉以及他身後的一眾錦衣衛身上一掃而過。
陸凡微微低頭,以眼角的餘光觀察著,他敏銳的察覺到,那位千戶大人,眸光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竟然隱隱有些慌亂。
雖然那種慌亂以及震驚之色一閃而過,但還是沒能逃過陸凡的察覺。
「看來我的前身『陸凡』之死,應該和這位千戶脫不了干係!」
本該徹底死去之人卻突然活生生地再次出現,哪怕是心志再如何堅韌之人,也會下意識的流露出震驚或者慌亂之色。
此刻那位千戶的表現,使得陸凡初步得出了判斷,自己前身陸凡的死,哪怕不是對方親自動手,但他也絕對是知情者,甚至是謀划者!
不過千戶對於自身情緒的掌控很是到位,僅僅只是目光在陸凡身上一掃,便不再看他,而是走上前來,嘆了口氣,拍了拍沈煉的肩膀。
「這案子有點大,死了這麼多錦衣衛,南鎮撫司已經介入了,接下來這個案子,會由南鎮撫司的人接手。」
錦衣衛兩大衙門,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
北鎮府司負責具體幹活,南鎮府司負責監督北鎮撫司幹活,負責錦衣衛的法紀、軍紀、監察、人員管理等職責,相當於憲兵。
理論上來說,南鎮撫司權力更大一些,但北鎮撫司的頭頭一般是皇帝的親信,更受皇帝重用,而且乾的是抓人、審訊的活,看上去更威風。
一般來說南鎮府司往往不敢輕易得罪北鎮撫司,畢竟撕逼起來要皇帝當裁判,更加受皇帝寵信的北鎮撫司往往更有優勢。
所以很多時候,南鎮府司成了一個養閑人的地方,一些辦案出了差錯或者得罪了上司的錦衣衛,便會被調到南鎮撫司養老。
但即使如此,哪怕南鎮撫司再如何沒有存在感,它的職權也在那裡,錦衣衛死了這麼多人,這個部門也必然會介入調查。
果不其然,隨著千戶的話音落下,門外嘩啦一聲進來一隊錦衣衛,個個身著深黑色錦衣衛袍服,顯得更威嚴肅穆些。
「見過千戶大人!」
為首一人,一身總旗裝束,看起來有些發福,頭大脖子粗,一臉和氣的笑容,一進門,便對著級別最高的千戶行禮。
「下官裴綸,南鎮撫司衙門的輪值總旗,這次案子,正好落在了下官身上,還望各位長官以及同僚能配合在下辦案。」
「案子重要,裴總旗就不必拘束了!」
那位千戶也知道避嫌,點了點頭后,便急匆匆地離去,似乎有什麼緊要事情要處理。
「那麼,咱們就開始吧!」
眼見千戶大人沒有給自己辦案增添難度,裴綸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將目光,率先落在了沈煉身上。
「沈百戶,能不能先將你們之前探查的情況簡單說一說?」
「可以!」
沈煉按照陸凡之前的交代,略過一些細節,簡單的將「前因後果」交代了一番。
「沈大人的意思,本來東廠郭公公死在了這酒樓后,是你們先趕了過來,之後,北鎮撫司輪值的凌總旗帶人來搶案子,把你們給轟了出去?」
「是這樣!」
「那麼問題就來了,凌雲凱只是一個總旗,大人身為百戶,竟然還爭不過他?」
「他靠山太硬,換做是你在我這個位置,也得退讓!」
「哦?說說看,那凌雲凱背後都有誰?總不能是魏公公吧?」
「巧了,還真是魏公公,他是魏公公的外甥!」
「呵呵......」裴綸乾笑一聲,對著身旁正在記載案情的副手打了個招呼,「將剛才那段對話刪掉!」
任何事情,牽扯到魏忠賢,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裴綸雖然很想將案子查清弄個功勞把自己從南鎮撫司這個清水衙門摘出去,但什麼能記什麼不能記載,他心中還是很清楚的。
看著副手將之前的對話撕掉后,裴綸繼續問道:「那不知沈百戶帶人離開這間酒樓后,去了哪裡?」
「我帶著弟兄們在管轄區域內巡邏了一番,之後又帶人返回了這裡,想要看看案子進展怎麼樣了。畢竟是在我轄區範圍內的案子,哪怕撈不到功勞,但也怕凌雲凱亂搞惹出麻煩。」
沈煉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神色間還露出一副僥倖之色,「誰曾想回去時,卻發現凌總旗以及一眾下屬已經盡數被人殺害,很顯然,他們可能是查出了什麼了不得的隱秘,被幕後之人滅口了!」
「哈,那沈百戶還真是幸運,因禍得福,反而逃過了一劫!」
與沈煉又聊了幾句后,裴綸在酒樓二樓選了一處房間,隨後將沈煉麾下的錦衣衛一個個單獨招入其中詢問。
「陸凡,不會出問題吧?」
角落處,沈煉和陸凡坐在一起,低聲問道。
此刻的他雖然看似鎮定,但實則心中已經開始有些慌亂。
辦案多年,沈煉很清楚,任何案子都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更何況這個案子牽扯到的人太多了,只要有一人出了紕漏,他們全都得跟著遭殃。
「放心吧,沒事的!」陸凡低聲安慰了一句,但實則他心中很清楚,若那裴綸一心要查,這案子,其實是包不住的。
他之前雖做了些準備,應對一些抱著養老心思走過場的南鎮撫司人員還可以,但若真遇到探案高手,出現紕漏幾乎是早晚的事。
其實他也是在賭,就賭那裴綸是聰明人,賭他不敢將案子查到底,不敢將真相如實上報。
此事太大了,擊殺十多位錦衣衛同僚,和謀反幾乎無異。裴綸若是聰明人,就應該明白,逼急了一群亡命徒,這間酒樓,便將會成為難以跨越出去的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