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欲立小築東海畔,萬事圓滿同修行(大章-求訂閱)
冬日,馬車行在冷硬的泥道上。
御車的獨臂男子揮斥著長鞭,輪轂碾過西風。
忽地,馬車的篷頂之上傳來輕微的「啪啪」聲。
薔薇掀開車簾,探手到外面,等了半天,才疑惑道:「明明該是下雪了呀,怎麼沒有呢?」
她又伸手,努力地在外面撈了一會兒,這才撈到了幾個比芝麻粒還小的冰粒子。
她臉上頓露喜色,欣喜地伸展掌心,湊到小姑娘旁邊,道:「小靜小靜,下雪了!」
李靜道:「沒見過雪嗎,大驚小怪。」
薔薇倔強道:「身為佛母,每時每刻都要待在佛母殿,高高在上的日子不是你們這些孩子能明白的。」
李靜道:「你這個佛母,顯點本事出來唄?」
薔薇道:「本事不可輕顯。」
李靜笑道:「姨姨是根本沒本事吧?」
兩女嘰嘰喳喳,開始鬥嘴。
而旁邊的李進好似被吵煩了,深吸一口氣,好似在調整自身,然後又很快投入到了修鍊之中。自從開悟之後,他的日常就只剩一件事,那就是修鍊。
就在兩女說了大半會兒話的時候,李進長吐一口氣,雙目如電地睜開,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小姑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問:「弟弟,又有收穫了?」
李進道:「第三門秘武已經修鍊過半了。」
小姑娘:
李進淡淡道:「你也該抓緊時間修鍊,而不是虛度光陰。」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道:「才多大點人,老學究似的。」
李進道:「這個世界很危險,父親給了我們庇蔭,讓我們有安全的環境成長,你就是這麼浪費的?」
小姑娘臉紅道:「你修鍊你的吧。再說了,伱看姨姨,姨姨她貴為高高在上的佛母,她修鍊了什麼?」
李進淡淡瞥了一眼薔薇。
薔薇心底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若是李玄感受到了這感覺,就會幫她描述出來。這是「學渣感受到了來自學霸之蔑視」。
可薔薇雖然描繪不出,卻能感到,於是道:「小進呀,你就算進步再快,也比不上你爹。」
李進來了興趣,問:「父親是花費多久突破三修秘武的?」
薔薇道:「一兩個月一門吧,快得很,最後他一共修了幾門秘武,我也不知道了。」
簾外傳來李玄的聲音。
「薔薇,別亂我兒子的道心。我修的沒那麼快!
一修,我花了兩年,二修,我花了一年,比起小進可是遠遠不如!」李玄胡扯著,他的路旁人無法複製,他也教不了別人,那就不能拿出來跟兒子炫耀,萬一真毀了兒子信心,那就不好了。
薔薇吐吐舌頭,道:「那是我記錯了。」
眾人說著論著,沒多久,馬車已入了熟悉的半天峽。
這條峽道乃是雄山縣通往百花府的路徑。
李玄遊歷天下,自是往此處來了。
才到縣門口,他就聽到一對少年少女在爭吵。
「我要去北方尋找宗門!我要去修仙!」少女道。
那少年則是道:「你就不能為我留下嗎?至少過了這一個冬天再去尋找。」
「不行,我爹說了,這個世上是真有修仙宗門的!只要修成仙,那我就可以光耀門楣。」少女道,「這一次大病,我天賦覺醒了許多,卻是不能浪費了。」
少年見勸阻不得,再加上心中混雜著嫉妒,又道:「宗門可不一定要你。」
少女道:「少看不起人了!」
說罷,她跨上白馬,戴著斗笠,在雪中昂揚北去,經過李玄馬側時也沒有看上一眼。
她已立志修仙,又豈會多看人間一眼?
而這般的情景,李玄在此番遊歷的過程里已經看了許多。
一次陰陽逆轉,居然導致這片土地上不少人覺醒了修鍊天賦。
再加上已去的佛門,還有北地那流傳的宗門傳說,這些人便想要努力試一試。
修仙,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
成為修士,那地位甚至比大官還高。
不少明眼人,或是有見識的家長早就看穿了這一點,故而自己有天賦的便自己去,自己沒天賦的就從子孫後輩里挑選子嗣往北地送去。
這其中猶以剛為王室的楊家為盛。
沒有誰比楊家更清楚如今的局勢了。
國主不過是仙神的奴僕,成為神仙大老爺那才是一等一的前途。
為穩楊家才得來的江山,楊家也在拚命尋找子弟,打算擇日便往北送。
李玄是往南,可如今天下卻在往北。
宗門在北,那今後的權力中心,就會偏移北方。
李玄感受著這種形勢的變化,還不知道未來會生出什麼樣的歷史。
他御車來到李家,然後微微一笑,拉著兒女,還有薔薇便往李府而去。
李府如今奢華無比,佔地極大,周邊城牆高聳,而且還在繼續高聳。
中間一處隱約能見高高的塢堡正在建起。
守門的兩個精壯漢子昂首挺胸,這兩個侍衛一個新人,一個老人,典型的老帶新了。此時他們滿臉驕傲,哪怕只是看守大門,也好似高人一等,一雙眸子睥睨著眼前街道的過往人群。
為何?
且不說李家本身的聲望。
便是說在七天前,新為王室的楊家居然主動和李家聯姻了。
那位楊家新一代的天之驕女,如今的長公主楊隨即將和李家家主李知禮喜結連理。
這意味著李家也會更上層樓,徹底成為整個大胤最大的家族之一。
李家底蘊雖不如楊家之流,但其崛起之速度,根基之穩,卻是前所未有。
他們知道,能成為李家本家的門前侍衛,這可是個真正有前途的活兒,保不準幹個兩年就被李家哪個大老爺帶出去辦事了,從此就是升官發財。
看到有幾道陌生人影往這裡走來,一個侍衛便要上前阻攔,口中嚷嚷著:「李家重地,閑雜人等」
話音還未落,身後卻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哐當」聲。
那侍衛側頭,一看,卻呆了。
他那搭檔不知何時已經嚇得丟了看門的傢伙,半跪在地,喊道:「王爺!參見王爺!」
王爺?哪個王爺?
這侍衛雖不明就裡,卻也匆忙丟了兵器,跪倒地上。
薔薇從后探頭,笑嘻嘻道:「李家可真氣派,比十多年前可氣派多了。」
李玄笑了笑,眼中露出許多回憶之色,繼而邁步而入。
「神武王未死」的消息,其實只有極少人知道,李家至今還是蒙在鼓裡。
片刻后,李府的老太太,老太爺,還有家中守著的大夫人紛紛跑了出來。
而又有小廝匆忙跑出,去李家商會尋李家家主去了。
「爹,娘。」
李玄上前,將兩位長輩抱在懷裡,然後又拉了兒女過來喊長輩。
李靜和李進也是恭恭敬敬地喊道:「祖父,祖母。」
老太太,老太爺看著這一幕,笑的合不攏嘴。
老太太不停拉著李玄,眼中驚喜怎麼都散不去,看這樣子怕不是要開心個幾十年才會消停。
「神武王,好啊,好啊。」
老太爺紅光滿面,不停地感嘆著,卻也不知從何處說起。
那個從前他溺愛的孩子,如今成了整個大胤最具神秘色彩的人。
而隨著他重新出現在人前,這種神秘色彩不減反增。
這是一段從「君王社會」向「宗門社會」過度的特殊時期,尤其是中間還摻雜了香火信仰,佛陀妖魔,更是如此。
秋日一場普及世間的大寒,卻又誕生了不知多少修鍊的苗子。
從前,人人都想著「科考陞官」。
可如今,「宗門修仙」跟在「科考陞官」之上!
要是哪個家庭能出個拜入宗門的弟子,那簡直比從前科考上榜還要喜慶。沒錢人家,省吃儉用也要給兒女湊齊盤纏。有錢的,則要烹羊宰牛,宴請八方。
「可你的手臂。」
老太太卻有些心疼地看著那空袖子。
李玄笑笑道:「真沒事。」
「沒事啊」老太太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陌生?
那是沒有的。
自己懷胎十月養下的孩子,過多久都不會陌生。
她道:「先坐下,喝點茶。薔」
老太太想喊薔薇,可話到口邊,想起那曾經的通房丫鬟早就成了高高在上的「佛母」。她可是為這「佛母」愁了許久,總想著自家兒子怎麼這麼倒霉,怎麼一個通房丫鬟都會變成「佛母」,還因此和那恐怖的佛陀結了仇。
李家上上下下,可沒少為這事兒擔心。
薔薇樂呵著道:「娘,就叫我薔薇好了。」
老太太道:「那哪兒成那個,佛陀他雲遊去了,您沒有去嗎?」
薔薇心中暗道『我就是跟著佛陀在雲遊呢』,可話到嘴邊卻是道:「我與李郎緣分未盡,當結為夫妻。」
老太太拍了拍胸口,道:「真是我李家高攀了。」
說著,她便上前攙著薔薇道:「您上座。」
薔薇看了一眼李玄,見後者沒說什麼,笑呵呵地反攙過去:「娘,您上座才是。」
老太太想了想問:「您吃茶,還是吃香火?」
薔薇忙道:「吃茶」
老太太嘀咕著:「那楊家也不知怎麼回事,現在不許燒香拜佛了。」
薔薇呵呵笑著,陪老太太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她又瞥了一眼旁邊腆著大肚子的周延梅。
這小姑娘她自是認得的。
之前李家給心慈寺送香火錢,有好幾次都是她來的。
「延梅。」
周延梅,或者說如今李家的大夫人,嘴唇嚅動了好多下,才喊了聲:「嫂子。」
一會兒后,待兩人親近了,周延梅就不停伸手在薔薇身上摸著,同時笑著道:「沾點仙氣,沾點仙氣,嫂子莫怪啊。」
薔薇大方道:「儘管摸。」
李進默默地站到了屋外,負手站在屋檐下,仰頭看著井口般的天空。
小靜也有些興趣缺缺,只是黏在李玄身邊。
李玄看向父母道:「我去請義父,今天便在我李家開宴,如何?」
老太太笑道:「好,什麼都好,相爺啊最近不知怎麼回事,身體好轉了許多。」
李玄點點頭,抬手斥退了前來的馬車。
如今,在這片土地上,他無需遮掩。
神武王死而復生,早為不少高層所知,如今也該為平民知道了。
他出了門。
小靜也跟著他跑了出去。
李進哪兒都不想去,借口水土不服為名,讓老太太單獨給他安排了個環境清幽的房間,然後關門了,修鍊!
李玄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他看向周邊熟悉的建築,目光一動,居然還看到了「陰福紙記」。
紙記里空蕩蕩的,平日沒人,老闆就坐在黑黢黢的屋子裡,也不嫌無聊。此時往街頭一瞥,恰好看到了正走過的李玄。老闆急忙起身,對著他遙遙行禮。
佛陀雖然沒了,但福壽門還在,且已經把分店開到了各處。
而街頭的過路人看到李玄,開始是覺得這牽著個小女孩的獨臂男子有些熟悉,慢慢的終於有人認出了他,一個個顯出驚愕的、敬畏的、尊重的表情。
有人試探著喊了聲:「王爺?」
李玄點了點頭。
整個雄山縣炸了窩。
李玄牽著小靜的手,繼續走過。
前面是軟玉樓,薔薇從前就在那兒做花魁,那地兒也是原本丁家的產業,可如今早就是李家商會的一部分了。
為了招攬生意,軟玉樓還請了說書先生。
此時說書先生正在說那「神武王北上伐雍」的故事。
驚堂木一拍,道:「風雨瀟瀟,卻說那神武王身披孝服,手持八寶琉璃槍,跨坐天照玉獅子,辭別那王都,對著身後父老鄉親道了句『今我為天下人披麻戴孝』」
說書先生說的正起勁。
這神武王的故事是怎麼說都說不膩,因為縱觀大胤數百年,如神武王這般充滿了英雄色彩、悲劇色彩,又有著和「佛母」「佛陀」恩怨糾纏的傳奇當真是獨一份兒。
只要他開講,就會有一堆人來聽。
可今日,他才說到這高潮,卻見一群聽客「嘩啦」一聲,一窩蜂地跑到了欄杆前,喊道:「神武王,神武王!」
83中文網最新地址
說書先生愕然地回頭,又擠開人群,也趴到了欄杆前,卻見街頭一個穿著便服的獨臂男子正牽著個女孩的手走過。
那男子黑髮披肩,面帶笑容,神色隨和卻又充斥著難言的霸氣,右邊袖口空空蕩蕩,隨風而動。
這說書先生是雄山縣的老人,自是見過李玄,這一刻他已徹底呆在了當場,面色又驚又喜,隨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雙手顫巍巍地道:「好,好啊,英雄未死!英雄猶在!神武不朽!」
他平日里說書說著神武王,也時常把自己代入到神武王的人生中去,每每深夜都為神武王那悲壯的結局而涕淚不止,如今看到李玄還活著,他心情激動可想而知。
當李玄來到相府時,身後早就跟隨了許多人。
而相爺也已站到了門前相迎。
看著遠處走來的男子,相爺眼中也露出激動之色。
前年,他本已心灰意冷地在等著死亡,可未曾想到屋舍里忽地多出了兩粒丹藥。
旁邊還附字:清體去殘毒,長壽延壽命。
那兩粒丹藥聞著清香,只是嗅上幾下就覺神清氣爽。
相爺便服下了,然後果然老態有所好轉,竟有幾分「返老孩童」之相。
從那日起,相爺便隱有猜測,只不過無論是他還是顏方白都好似在這「瞬息萬變」的歷史中離開了浪頭,而只能自保一隅。
所以,相爺只能等。
他知道,若他猜對了,那最終他一定會等到他想見的人。
哪怕那個人已經死了。
而現在,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他看著李玄,老臉露出笑,繼而雙目微微發紅,上前道:「來了?」
李玄笑道:「來了。」
相爺道:「喝酒?」
李玄道:「義父不是一直喝茶么?而且您」
相爺道:「今日開心,不喝茶,喝酒。」
說著,他側身一旁,對著大門比了個「請」。
李玄卻沒進去,而是道:「今日我是來請您,還有三哥,還有您家眷去我李家用宴的。」
相爺笑道:「去,一定去。」
說完,他紅了的雙目已然留下老淚,繼而道:「老夫能觀大胤四代國主,又能得見新朝開立,能見歷史興衰,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李玄笑了笑,湊近了輕聲道:「您不止能做這些,說不定還可以去修仙。」
「我?修仙?」相爺愕然,又擺擺手道,「還是帶方白去吧,老夫根本不是修仙的料。」
李玄道:「不試試,怎知不行?天地大變,相爺應該也有了修鍊資質吧?」
相爺愣了半晌。
隨後,相府備了馬車。
李玄拉著小靜上了車,與相爺一路攀談,一路歸府。
再回府中,卻是李知禮也回來了,看到李玄,默然相對,忽地雙目發紅,又哭又笑,抱著李玄連喊「大哥」。
一場酒宴,無人不醉。
而待到傍晚,天色漸冥,一卷冷風,捲起了天上飛雪。
薔薇在庭院里玩雪。
一行灰衣人則是從遠匆匆而來,來到李府附近后,為首之人便令眾人停下,而後「她」則緩緩走向李府,得通報后,入了李府。
隨後,「她」見到了酩酊大醉的相爺,也見到了那位在風雪裡舉杯向天的獨臂男子。
獨臂男子看向「她」,喊了聲:「三三姐。」
顏方白遠遠行禮。
越是了解這位神武王,他的敬畏就越是多。
李玄上前道:「三姐能飲否?」
從前,顏方白必然說不能,可今日卻是笑道:「能。」
李玄又道:「從前我拜在相爺門下,受了不少師兄弟的照顧,那些師兄弟可還有在的?」
他掰著手指,一一數著:「江正山,燕悲歌,龐無月」
顏方白道:「都在,而且就在門外。」
李玄笑道:「那都請進來吧。」
李府酒宴持續數日,喜慶之意還未消散。
而很快,百花府的青河漕幫林劍風,姚仇,左紅,張翻洋等人也都來拜見他
李玄當眾指了不少曾經給過他幫助的人,給了他們信物,說「可憑此信物,而去宗門接受測試,若得通過,自可加入宗門」。
一來,他是還善緣,他發達了,對於曾有過善緣的老弟兄們能拉一把是一把,且靈一宗也確實需要擴招人,既然都是擴招,那肯定要以他的人為優先;
二來,他是告訴所有人李家有大靠山。
眾人謝過
如此,時間一晃便過了冬日。
期間,有不少李玄熟悉之人紛紛北上,其中便包括相爺。
李玄勸他去試試能否修仙,相爺本來是不肯的,連連道著什麼「老夫都一把年紀了,還去修仙,豈不是笑話」,結果李玄道了句「您若修不了仙,就在宗門那靈氣充沛的地兒住下,這面子我有」,相爺這才喜滋滋的去了
轉眼,初春三月
青木州心慈寺無了,可楊家卻前所未有地封了個「女王」————慈王。
「慈王」正是還俗后的曹怡。
如今,曹怡才將諸多事務全部忙妥,隨後這才注意到遠方送來的諸多信息。
她攤開一看,目光就徹底鎖定了。
信息很多,記錄很多,但她卻只看到了一句話:神武王回雄山縣了。
「神武王」
身上透著慈悲,宛如菩薩的女王爺喃喃著這個名字。
她看著那三字許久又許久,心情複雜到了極致。
原本,她以為自己的心情已經徹底平靜了,可沒想到這三個字卻如天外來物砸落到了她心頭讓她心緒頓亂。
正想著,卻聽門外有人來報。
報信者道:「神武王求見」
就在今年年初,楊家已經改了國號,從「大胤」改為了「大周。」
「神武王」雖已為前朝封賜,可這個稱號卻已成了一種無人會改口的代號。
「神武王?」曹怡驚了。
她急急起身,跑到府前迎接。
李玄對她行禮,遙遙道:「見過慈王。」
曹怡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空氣沉寂良久,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要用膳嗎?」
李玄笑了起來。
曹怡看著他笑的樣子,也慢慢地笑了起來。
車上,帘子拉開,薔薇探頭喊道:「我也要。」
曾經的鏡妙大師傅,已經變成了慈王大師傅,這一刻,她心中忽地舒暢了
次日,晚。
靜室
兩人。
李玄道:「隨我北上,你當也能修行。」
曹怡搖了搖頭。
李玄道:「你隨時可以來。」
曹怡忽地笑道:「總有人得準備膳食,每天萬人的量可不少呢。」
李玄看著她,忽地上前。
曹怡沒有後退,她的心很亂,亂到了極點。她發現自己繞了一大圈,好像又繞回了原點。經文曾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當知道了某些真相后,她饒了大一圈兒發現原來她還是在和那個男人廝守。
既然廝守,為何要退?
心慈寺的妙尼,如今大周慈王傲然挺胸,不退反進,又仰起頭看向那近在咫尺的男人,然後道:「做了十年飯,若是不做了,真不習慣。」
李玄空闊的右臂陡然長出,將面前的妙女子擁入懷中。
一番默然。
陡然,曹怡好似察覺了什麼,發出一聲驚呼
數日後。
古井無波的慈王在外人眼裡,依然平靜無比。作為曾經最接近佛陀的女人、以及大周唯一的女王賦予了她無比的地位,使得她高高在上。
然而,她心底卻終於裝下了一個人。
那個人讓她充實,滿足。
那個人想把關係公諸於眾,卻被她拒絕了。
她已非不懂事的小女孩,也非可以任性的少女。
她知道,如今的她依然是天下無數佛徒所信奉的心慈寺方丈,也是富甲天下、名動舉國的慈王。這樣的人當然不能有男人。
否則,她的一切就會煙消雲散。
她不是要權力,而是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也習慣了去給另一個人做飯。
此時,能與那個人共度良宵,已然滿足。
「你隨時能來吃飯。」
李玄笑道:「若不吃飯呢?」
慈王心跳加快,道:「也來呀。」
李玄道:「我會帶修鍊秘籍,還有冰晶石等靈石過來,你布置一個修鍊密室。」
慈王輕輕點了點頭。
李玄又道:「這片土地,暫時不能燃起香火。」
慈王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十數日後。
遊歷的馬車又沿著東海海濱緩緩而上。
天氣轉暖,遍地花開。
經此一圈,李玄的心境也開始發生變化,雖然他肚子非常非常餓,但強大的體質讓他只是承受著飢餓和虛弱、卻不會被餓死。
他看著蔚藍的海水,忽地心生一念。一次入夜的野外露宿,他獨自跑到了海邊,褪了衣褲,跳入海中。
待逐漸深入,又變幻血肉,化作了條恐怖的巨鯨。
鯨吞滄海,一口下去,魚蝦海水紛紛灌入。
味道雖苦澀,可飢餓卻得到了緩解,虛弱也在快速恢復。
巨鯨李玄歡快得游著,這一趟進食他足足持續了兩個多時辰,這才隨著海潮返回了海岸,化成原本模樣,血氣一浮便把滿身濕水蒸發,繼而穿起衣裳又回去了。
海邊的行程持續了很久,久到李玄甚至根本不願意再繞路去別處了。
「爹爹很喜歡大海。」
小靜捂嘴發笑。
李玄道:「大海多美,站在海邊,視野開闊,心情都舒暢了。等這次回去我見了你母親,便想獨自來海邊建個小屋,然後住著。」
小靜訝然地看著他,道:「爹爹又要走呀?」
李玄有些無奈。
這段日子,他填飽了肚子,這感覺真的是太舒服了,於是道:「也不算走,青銅原西邊也是接著大海的,我會選一處距離靈一宗最近的地方建屋,然後過幾日便回來一次陪你和你娘。」
小靜有些不開心道:「那好吧」
又是數日。
當李玄馬車回到靈一宗時。
宗門裡正鬧哄哄的。
九鎮之外,兩堆人正對立著。
一堆都是李玄的熟人,其中包括相爺顏輔京,顏方白,燕悲歌,龐無月,還有不少李家的子弟,那基本是李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除此之外,就連林劍風,姚仇,左紅,張翻洋也都在其中。
一聽到能去宗門修鍊,許多人都是開心到了極致,便匆匆對俗務做了安排,然後北上了。
隨著時間的過去,這些人還會越來越多。
畢竟,沒有人能拒絕成為修士的誘惑。
另一堆,則是九鎮的鎮民。
李玄過目不忘,瞬間認出那些為首鎮民乃是風家的。
他踏步上前,先到了相爺身側,問:「怎麼回事?」
相爺道:「仙家說要你親自來,才可以證明我們的身份。」
李玄側頭看向遠處。
風家一個少年好似憋著氣,然後看到李玄卻又壓下了氣,走近垂首恭敬道了聲:「師叔。」
李玄乃是宗主關門弟子,乃是靈一宗第三代弟子,處於同列的還有洛娥,風夢柔等。
至於第一代,則是開創宗門的那些人。
第二代,則是宗主金天禪,紫霞峰峰主花曉盈,白雲峰峰主水誠子。
83中文網最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