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反間(修)
莫不平的兇悍徹底激發了將士們深埋於骨子裡的勇悍嗜血,他們不顧自己的身體上有多少傷口,不管自己的血流出了多少,只是一個勁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器,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瘋狂的砍殺著。終於,他們臨時製作的簡陋的黑甲精騎的軍旗,插在了鹽頭嶺的土地上。
站在城樓的尤銘看著這慘烈的戰鬥,雙目赤紅,雙拳緊握,嘴角竟咬出一絲血來。就在千瘡百孔的「奔馬旗」立起來的那一刻,他「鏗」的抽出長劍,喝道:「全軍,出擊!」聲音竟有些嘶啞。
興洛倉里卷出一支黑色洪流,他們咆哮著湧向小小的鹽頭嶺。神機營中僅有的六十六門大火炮也一齊怒吼,向鹽頭嶺上的敵軍傾瀉著炮火。而仰攻的黑甲精騎士兵也發遑奮揚,將自己的勇力完全釋放出來。
神機營雖然多歷發展,火器愈發先進,火力愈發強大。但是能夠進行遠距離打擊的大威力火器——火炮,限制於鋼鐵的冶鍊技術,一直沒能增加數量。而且,火炮炮彈的製作極為複雜,安全性上也不可靠,經常發生炸膛的事情。因此,火炮炮彈的數量也不多。一般的作戰裡面,能夠不用火炮的,尤銘都盡量不用火炮,而是採用其他的火器。
但是,這一次為了能夠絕境求生,反敗為勝,尤銘不惜血本的使用了火炮。六十六門火炮齊聲怒吼,僅有的彈藥毫不吝惜的射擊出去。上天似乎也在保佑著這支軍隊,這次他們沒有發生炸膛。
山巔的敵軍被那八千勇士瘋狂的屠戮著,而在山腰的軍隊卻遭受著火炮的蹂躪。漸漸的火炮停下了,山腰的敵軍還沒有鬆一口氣,就被蜂擁而上的黑甲精騎給制服了。鹽頭嶺的守軍徹底失去了戰鬥的勇氣,他們投降了。
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之後,黑甲軍終於重新奪回了鹽頭嶺。莫不平看著屹立不倒的黑甲軍軍旗,欣慰的一笑,「哇」的噴出一大口血,倒了下來。及時趕到鹽頭嶺上的尤銘,一把將他扶住了。他迷迷糊糊的見著尤銘,斷斷續續的道:「大將軍,這把劍……」昏死過去。
前去救援的兩萬軍隊,見黑甲精騎已經攻佔了鹽頭嶺,也無心戰鬥,迅速往虎牢關撤退。徐甲並沒有追趕,也是立刻收縮兵力,回了鹽頭嶺。
所有的軍醫,甚至連興洛倉周圍的大夫都被尤銘召集了起來,為莫不平療傷。終於,經過了緊張的搶救之後,莫不平奇迹般的保住了性命。其實,這還多虧了莫不平的心臟生得偏了幾分,否則,即使是大羅金仙在世,也難妙手回春。
尤銘喚來韓青,吩咐道:「你立刻帶領一百名鐵鷹衛,將莫將軍護送回開封,叫宮裡的御醫去照看他,就說是我的命令。還有,讓他們有什麼好藥材都給我拿出來用,別他娘的扣扣索索的。告訴他們,要是莫將軍不能恢復如初,我砍了他們的腦袋喂狗!」
他又拿出一個木盒交給韓青,道:「你回去后,找京城最好的匠作,把這裡的劍鍛造修補好。告訴莫將軍,他是這把勇者之劍的真正主人!你就不用回來了,留在京城保護莫將軍。」
韓青也對莫不平的勇武頑強極為欽佩,他毫不猶豫的頷首應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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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銘將眾將召集到大帳,道:「我們雖然重新奪回了鹽頭嶺,重創宗周。可是,我軍的傷亡也是極為巨大。更為要緊的是,宗周的主力並不曾收到多大的損傷,他們還擁有很強大的戰力。與之相比,我軍還處於劣勢。而且,經過這一戰,宗周已經知道我回來了。再想要對他進行這樣的突襲,那是不可能的了。以後的戰鬥,那就是當面鑼對面鼓的硬拼。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投機取巧的了。雖然我們黑甲精騎野戰無雙,可是宗周卻據有城郭堅厚的虎牢關,我們黑甲精騎派不上用場。而且,能夠用來攻城的火炮現在也都打光了炮彈,啞巴了。情勢可以說是萬分危急。你們說說,這仗該怎麼打?怎麼才能奪取虎牢關,為我軍平定山東,打開一條通道。」
聽了這話,全軍都沉默了下去,紛紛思索破敵良策。裴朗道:「大將軍,以前我們攻打洛陽城的時候,也沒有火炮,就是強攻的,也就六個時辰給攻下來了。洛陽的城池遠比虎牢關要堅厚啊。不如我們還是強攻吧。」
「強攻?」尤銘皺眉道:「洛陽的情況跟這裡不同!當時洛陽的守軍號稱十萬,實際卻不滿萬人,而且士氣低落。即使這樣,我軍攻下洛陽,也是傷亡慘重。可現在虎牢關裡面是實打實的三十萬大軍,兵力是我軍的三倍。而且士氣高昂,又有宗周坐鎮,我們想要強攻下虎牢關,根本就是痴人說夢。就算我們攻下來,我們自己還能剩下多少?我們還能進一步的平定山東嗎?一句話,虧本的買賣不能幹!」
徐甲起身道:「大將軍,雖然我們神機營的火炮不能用了,但還有其他的火器。像什麼虎蹲炮,火銃之類的。要是集中所有火力,朝虎牢關的一個點狠揍,即使他城牆再堅厚,也能給轟開。」
「不行!」尤銘斷然否決道:「那些是用來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的。怎麼能白白浪費在泥沙土石夯起來的城牆上?打光了炮彈,你們神機營還憑什麼雄踞天下?這太不合算,此舉斷不可為!」
黑甲精騎「飛」字營統領仇英道:「大將軍,既然我們黑甲精騎不能強攻虎牢關,不如將宗周引誘出來,和他在曠野決戰。發揮我軍的優勢。宗周兵馬雖多,但大部分是步兵,若是打野戰的話,我們黑甲精騎一個衝擊就能衝垮他們。我軍必勝!」
尤銘深深吸了口氣,道:「宗周剛剛吃了個大虧,你認為他還會這麼容易上鉤嗎?虎牢關易守難攻,稍有些見識的將領都不會放棄地利,和敵人打野戰。更何況是宗周這樣不世出的名將?他肯定會死死的釘在虎牢關,和我軍對耗。」
裴朗見他這麼說,卻是急了,嚷道:「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哪該怎麼辦?大將軍您倒是給拿個准主意啊!」
文凱突然開口道:「大將軍,老夫來說一句。我們為什麼總是要考慮宗周坐鎮虎牢關的情形呢?怎麼就不能想想宗周離開虎牢關的情形呢?」
「沒有宗周?」尤銘眉頭微微一揚,奇道:「怎麼說?」
文凱道:「宗周這人一向恃才傲物,目中無人。他和其他的將領相處的並不愉快,對他都是非議極大。要不是左雄的妻子黃氏的力挺,再加上那時候情勢極其危急,他根本不可能統領這數十萬大軍。但即使這樣,梁山對他也並不放心,派出了鄒勝來做監軍。」
「呵呵,」文凱高深莫測的笑了兩聲,道:「鄒勝這個人好色貪財,還和宗周有大仇。他可是恨宗周入骨啊。而且,鄒勝可還是左雄的妹夫。他的話,在左家人那裡的分量可不輕啊。」
尤銘微微頷首,問道:「文先生,這鄒勝和宗周到底有什麼梁子,竟讓他恨宗周入骨?」
「呵呵,」文凱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宗周有個妹妹的事情,雖然被他刻意隱瞞,但不知怎麼的,就被鄒勝知道了。當時宗周剛剛投效左雄,著實打了幾個打勝仗,可謂是聖眷正隆。鄒勝當然要去拍拍他的馬屁。於是,他就為自己的兒子像宗周提親,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宗周能夠將自己的妹妹下嫁。可惜啊,宗周這個人太過狂妄,根本瞧不起鄒勝,認為他那愚蠢的兒子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妹妹,一口便回絕了。而且回絕的還很難聽。鄒勝被他狠狠的下了面子,以他睚眥必報的心胸,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這梁子就結下了。以後,鄒勝便不斷的在左雄面前詆毀宗周。左雄此時也不喜宗周的狂悖無禮,漸漸的就疏遠了宗周。這麼一來二去的,他兩人之間的仇就越來越大了。本來督軍乃是個位高權重的職銜,只可惜平宗周的本事,又豈會讓鄒勝在他的卧榻旁酣睡?鄒勝除了貪財好色之外,根本沒什麼真實本事,被宗周排擠得幾無立錐之地。大將軍,我們要是能夠搭上鄒勝這條線,好好地利用他,想要除掉宗周並不是什麼難事。」
尤銘道:「話是不錯,可是我們怎麼才能搭上鄒勝這條線呢?現在的虎牢關,戒備森嚴,想要混進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文凱笑道:「大將軍怎麼忘了我剛剛說過的,鄒勝的特點了?他可是個貪財好色之人。就在這虎牢關外,就有他的一個姘頭,他可是每晚都去過夜的。大將軍,何不今天晚上把他請來一敘?」
「妙哇!」尤銘撫掌笑道:「文先生可真是厲害,真不愧是我的軍師。呵呵,這件大事,那我可就交給文先生您來辦了。」
文凱微笑道:「敢不從命?這次定讓宗周好好地喝上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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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攀到極樂之境的鄒勝,被人像抓小雞似的,捏著脖子拎了起來。他驚恐之下,迅速疲軟下來。被冷風一激,他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自己赤條條的一絲不掛,而且還受制於人。他聲音顫抖的問道:「軍,軍爺,不知道小的犯了什麼過錯啊?軍爺怕是抓錯人了吧?」
那軍士把火把湊到他面前,仔細看了看,道:「沒錯,鼻尖大紅痣,上面還有幾分黃毛。就是你,帶走!」
鄒勝渾身**,在寒風中不斷打著哆嗦。好容易到了帳篷裡面,卻被那些士兵重重的摜在地上,一件粗布衣服,劈頭蓋腦的扔在他的身上。士兵上前粗暴的給他胡亂穿上衣服,將他反手一扭,那粗麻繩死死捆住,押往尤銘的中軍大帳。
尤銘見他到來,放下手中的書卷,板下臉喝道:「放肆!鄒先生是當世大賢,連我都以禮相待,你們怎麼敢對鄒先生如此無禮!本帥是讓你們把鄒先生給請來的,你們怎麼敢綁鄒先生的?快給鄒先生鬆綁!你們每人去軍法處領十下軍棍,用力打,以示警戒!」
那些軍士,面面相覷,雖然不甘,卻還是低頭領命。
鄒勝此時已經知道了自己到了什麼地方。他得了解放,朝尤銘躬身施了一禮,也求情道:「大將軍厚愛,小人愧不敢當。這幾位將軍原也不知是我,所謂不知者不罪,還請大將軍饒了他們這一次吧。」
「不行!」尤銘拒絕道:「本帥的命令都敢陽奉陰違,這還了得?這毛病絕不能慣他們,否則我軍紀何在?我如何領軍?鄒先生不必替他們求情,這個面子請恕本帥不能給先生了。」
不多時,帳外傳來「噼噼啪啪」的軍棍責打的聲音。鄒勝的臉色不由微變,心道:「傳言他尤銘軍紀森嚴,鐵面無情。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尤銘將他的臉色暗暗看在眼裡,笑道:「本帥治軍不嚴,讓先生見笑了。本帥無禮,有個問題想要冒昧請問先生,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不敢,不敢。」鄒勝畢恭畢敬的道:「大將軍但問不妨,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此時他的性命懸於尤銘手中,哪敢有半分的不恭敬。
尤銘擺了擺手,笑道:「先生莫要如此緊張,就將這當成是先生的家罷。本帥想問問先生,不知先生在宗周手下當差可舒坦嗎?」
鄒勝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好得很!整天的吃喝玩樂,怎麼會不好?在城裡的時候,身邊始終都有著十幾個護衛護著,能不好嗎?」
尤銘自然聽出他說的是抱怨的反話,但他只笑了笑,沒有說話,朝文凱使了個眼色。
文凱會意,介面道:「看來鄒先生在宗周的手下,混得並不如意。只是以先生的身份大才,理應高居廟堂之上,遙制宗周那有勇無謀的匹夫才是。怎麼會反而處處被他給擠兌呢?」
「唉!——」鄒勝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垂下頭道:「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丟臉的事,我原本不打算說出來的。可既然大將軍瞧得起我,問了我這句話,我也就對大將軍推心置腹了。自從大將軍消滅了左雄的主力之後,梁山是岌岌可危,而在梁山諸將中,能夠力挽狂瀾的,也就只有宗周了。這話,大家都知道,是官面兒話,做不得數。這其實宗周能夠被啟用,還是多靠了一個女人。」
「女人?」文凱奇道:「什麼樣的女人有這樣的能力,竟能左右梁山的決策?」
鄒勝怨毒的道:「除了黃氏那騷蹄子,還能有誰?這賤人早跟宗周勾搭上了,一內一外的把持著梁山,想要把左雄留下的這份家產,都給霸佔嘍。可那賤人既然是左雄的正妃,權威甚重,她說一句話,誰敢違拗?就這麼著讓宗周起複,更掌握了梁山的兵權。那**為了獨霸內政,便將我等從龍老臣,紛紛貶斥到了宗周軍中,想要借他姦夫的手,收拾了我們。而宗周就像她的一條狗似的,聽任她的擺布,千方百計的暗算我們,想要置我們於死地。這對姦夫**!」提到黃氏的時候,鄒勝的眼中竟射出了淫邪的光芒。
尤銘肚裡暗暗一笑,道:「鄒先生既然如此的不舒心,可曾想過另謀高就啊?不知鄒先生,對本帥和宗周之戰的前景,所看如何啊?」
鄒勝從他的話裡面聽出了拉攏的意思,立刻意識到榮華富貴就在眼前。他本就沒什麼節氣,眼珠一轉,道:「大將軍說哪裡話。早在左雄還在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們梁山以一隅敵全國,根本沒有勝算,還是早點接受招安的好。現在我還是這句話。大將軍要是有什麼用得著小人的地方,大將軍儘管吩咐,小人一定竭盡全力去辦。」他已經忙不及待的表忠心了。
文凱插口道:「可是,虎牢關有宗周在一天,鄒先生又怎麼領著梁山的有識之士,來投誠呢?宗周這廝,始終都是我們的心腹大患,他不除掉,這大事辦不成啊。」
鄒勝道:「無妨!宗周這廝,雖然能打仗,可是為人太過狂悖,誰都瞧不起。我們梁山中人,早就想要除之而後快了。只是懼於他兵符在握,不敢動手罷了。現在既然有了大將軍的支持,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宗周不出一個月,必定完蛋!」
「一個月?」尤銘搖頭道:「太長!本帥給你個秘密武器,你看看用了她的話,能夠幾天之內幹掉宗周。」說著,招呼道:「來呀,請宗璞大小姐。」鄒勝聽到宗璞的名字,不由吃了一驚。
尤銘又命人將宗璞送回她的帳中,道:「有了剛才她的供詞,鄒先生你看,幾天之內可以除掉宗周?」
鄒勝的心裡不由升起一陣惡寒,最後一點僥倖投機的心理也消去了。他略略計算了一下,道:「有了剛才宗璞的供詞,最多十天,小人就可以將虎牢關獻於大將軍帳前!」
「好!」尤銘下去,攙著他的手,打開一隻大木箱子,露出裡面白花花的銀子,道:「這就算是我給先生的接風錢了。不多,區區三萬兩,還請先生不要嫌少才好啊。」
三萬兩銀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算少了。鄒勝雖貪,但也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銀子,不由大為心動,道:「這可如何使得?小人寸功未立,怎麼能接受大將軍如此的重賞呢?」可是他的雙手卻已經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左雄雖然發展迅速,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尤家這樣傳承了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家族相比。他的家底還是弱得太多。
尤銘把他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道:「先生乃是當世大才,豈可以常禮待之?來呀,送先生回去。注意保護好先生的安全。」
鄒勝道了聲「謝」找了幾個士兵,抬了銀子,躬身離開了軍營。
尤銘臉上笑容斂去,淡淡的道:「文先生,你看此人如何?」
「貪財好色,反覆無常,全無氣節。」文凱不屑的道:「可用之,而不可近之,更不可信之。」他對於鄒勝這樣的人,向來十分輕蔑。
「哼,」尤銘冷笑道:「我豈不知?他現在能為了自己背叛梁山,日後必能為了自己而背叛於我。這種人,死十回都活該。可這次,卻還得要靠他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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