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面君
國都開封,天下名城!年初八,尤銘終於將貢品運送抵京。
尤銘將貢品在館驛安置好,已是戌時二刻。可他不顧征途勞累,換上官服,帶上扎西、王召山兩員護衛急急忙忙往禮部趕去。本來尤銘是不必要自己去的,可是與文凱的一席筆談,讓他有了一種想要儘快了解這個世界的衝動。他借口見識中樞六部親自去了。
一到禮部,尤銘才要喊門的時候,被掌管禮部接待的官員攔住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深更半夜擅闖部閣重地,你可知罪?念你初犯,不予追究。交了贖罪銀,老老實實的回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來。」
尤銘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贖罪銀」這個滑稽的字眼,想不到中國歷史上臭名昭著的「議罪銀」,竟然在這裡也有。他忍不住想拔劍將這宵小之徒給斬了。可他知道京城重地,不比金陵,出了事家族也護不了他。於是他強忍住自己的怒火。
可是王召山身為尤銘的護衛,豈能任由主子受辱?他早已是怒火衝天,朝那官員怒喝道:「放肆!瞎了你的狗眼!這位是金陵泰國公的二公子,奉國公爺之命,押送貢品進京。莫說你一個小小的禮部員外郎,就是你們禮部尚書,見了我們公子也得跪問請安!你一個小小的員外郎竟敢對我們二公子不敬,還敢勒索錢財,當真是十惡不赦!」
那官員「嘿嘿」笑了兩聲,道:「什麼泰國公的二公子?就是大公子來了也得遵守我們這兒的規矩……」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打了一個激靈,失聲道:「泰,泰國公?」立馬趴伏在地上,磕頭如搗蔥,不住的謝罪道:「下,下官該死!下官該死!下官不知是二公子駕臨,多有得罪,還請二公子見諒。」
尤銘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胸中的怒火,哼道:「現在還要小王的贖罪銀嗎?」
那官員磕頭更厲害了:「下,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尤銘又道:「那這禮部重地,小王現在可還能進去?」
那官員道:「能進,能進。小公爺想什麼時候進都可以。請小公爺隨,隨下官入內。」說著跳起身來,推開大門,極盡謙卑的諂笑著恭迎尤銘入內。
禮部的堂官們早已站在燈火通明的禮部大堂上恭候尤銘。一見尤銘來到,立刻跪下道:「下官恭迎小公爺,小公爺萬福金安!」
尤銘哼了一聲,走上大堂,大大咧咧的坐下,面沉如水的道:「你們都起來吧。」
眾堂官磕了個頭,齊道了聲謝恩,方才從地上起來。一個個都恭恭敬敬的低頭垂首,一副等著上官訓示的樣子。
尤銘看了他們的樣子,渾身覺得一陣不自在,厭惡的擺擺手道:「坐下,坐下,都坐下。大過年的,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真是晦氣!」從懷裡掏出一份清單,扔到桌上道:「這是小王奉老公爺的命令帶來的貢品清單,請轉交你們尚書大人檢閱。貢品暫時就安置在館驛之中,你們速速派人去核查,小王好向陛下進獻。」
尤銘看了看面前的官員一眼,道:「既然你們的尚書大人,侍郎大人都不在,那小王就不打擾了。哼,我們走。」帶著扎西,王召山迅速離開了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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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玉水街並沒有因為寒冷的天氣和深沉的黑夜而停止他的喧囂,在國都開封是沒有宵禁令的。人們紛紛提著燈籠,在街上遊玩嬉戲。元宵雖還未到,但花燈已經上市了。
尤銘回到館驛,換上便服,叫上文凱,韓青一齊上街去了。當然,還有文婷。尤銘準備在這繁華的夜市向文婷剖明心跡。
尤銘買下一盞並蒂蓮的花燈,送給文婷道:「送給你,漂亮嗎?」
文婷俏臉驀地一紅,她自然知道並蒂蓮的意思,她自然也知道接受了這盞花燈所代表的意思。她猶豫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讓自己牽腸掛肚,難以或忘,可是,自己真的要跟他在一起生活嗎?這個男人日後肯定不會只有自己一個女人,他會有很多很多的女人。自己真的願意和別的女人一齊分享一個男人嗎?自己能夠接受一份不完整的愛嗎?文婷自己都給不了自己答案。
文婷抬起臻首,看到了尤銘那並不俊朗,卻很剛毅的臉龐,以及那灼熱切盼而又溫柔如水的目光,她的芳心不由得一陣酥麻。想到淮南城裡那令她心碎的一晚,文婷芳心一橫,暗道:「不管這麼多了,要是這次我拒絕了,我就再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要是只能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入洞房,和別的女人歡好,我,我一定受不了。我,我要在他的身邊。哪怕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他我也要在他的身邊。」
文婷輕輕的接過花燈,羞不可抑的道:「你以後還要買這樣的花燈給我,好嗎?」
尤銘聞言大喜,一把將文婷擁入懷中,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啄了一下,喜道:「你終於讓我抱住了,我再也不會鬆開你了。」文婷紅暈雙頰,細如蚊蚋的「嗯」了一聲。
恰在此時,異變陡生。一對身著錦衣的武士驅散街上遊人,將尤銘四人團團圍住。一個衣著光鮮,手執摺扇的青年公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公子拿扇子指著尤銘道:「你竟敢在這天子腳下,首善之區非禮良家婦女。真是視我大康國法如無物,若不定你個藐視朝廷,輕慢律法的罪名,難顯我朝廷尊嚴,律法威嚴。來人吶,給我把那個當街調戲女子的淫賊和他那些為虎作倀的手下拿下,送交開封府法辦。」
尤銘勃然大怒,喝道:「放肆!你們誰敢!」這一聲喝罵頗有威嚴,竟將一班如狼似虎的武士嚇得不敢妄動。
那公子乃是信南侯鄭泰,向來是這京城一霸,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癟。他也是又氣又怒,罵道:「好哇,你們竟敢恐嚇官兵。反了,反了!快上,給本侯爺把他們亂刀分屍!」
文凱冷笑道:「恐怕反了的是你!這位是諸侯之首,金陵泰國公的二公子。奉老公爺的鈞命,進京朝貢。你既是朝廷冊封的侯爵,也應該知道,當街撲殺藩王的朝貢使者,以謀反罪論處,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同時,韓青「鏗」的一聲,拔出腰刀,橫眉護在尤銘身前。
鄭泰打了個激靈,急忙叫住手下的武士,不可置信的問道:「你真的是泰國公尤家的二公子?冒充朝廷權貴,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尤銘冷哼道:「泰國公的二公子有什麼可冒充的,難道我不像嗎?」
鄭泰只覺得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氣,他這麼多年橫行京城,乃是依仗了他的姐姐是當朝皇后的緣故。若真是論到官職爵位,在這京城裡,比他有份量的少說也有三五十個。更遑論門生故吏滿天下,諸侯之首的泰國公了。可以這樣說,憑尤家現在的權勢,就是把他給斬了,皇帝也不會說什麼,頂多就是降旨斥責兩句,畢竟尤家的實力擺在那裡。
鄭泰雖然仗著她姐姐的勢力橫行不法,不把朝臣放在眼裡,可是畢竟在這險惡的政治中心呆了這麼多年,多少有些見識。知道以金陵尤家為首的四大家族,是朝廷日夜提防的心腹大患,可也是朝廷無可奈何的。他們是自己絕對不能夠招惹的。不但不能招惹,還要阿附他們,與他們搞好關係,這樣自己以後的榮華富貴才能得到保證。
鄭泰這種人哪有什麼政治節操,一見自己無意中得罪了帝國勢力最大的尤家的二公子,立刻就開始絞盡腦汁的想法子討好尤銘,想要彌補這次的過失。他立刻彎腰笑道:「二公子誤會了,小侯與二公子開了個玩笑罷了。二公子難得來京城一趟,小侯不才願意充當嚮導,帶二公子遊覽這古都美景。」
尤銘對鄭泰這種人極為厭惡,直欲殺之而後快。可是他知道,這裡是京城,不是金陵。在這裡,朝廷的力量遠遠大於自己家族的力量。他不能留下任何讓朝廷對尤家動手的口實。他明白,現在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要是只是他一個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斬殺鄭泰。現在他的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家族,他的任何一個衝動都可能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他既然承擔起了二公子的身份,自然也就要承擔起二公子這三個字所代表的責任。
尤銘冷哼一聲,道:「多謝侯爺美意,不過小王明日還要覲見陛下,就不能答應侯爺了。天色不早了,小王得回館驛歇息了,否則怕是要誤了早朝。」
鄭泰沒想到尤銘竟會這麼不給面子的一口回絕,不覺有些尷尬,心中也頗有些惱怒:「好哇!你尤家就了不起了?還從沒人敢駁了本侯爺的面子,你是第一個。這筆帳侯爺我先跟你記下,有你跪著求本侯爺的時候。」可是他卻絲毫不敢表示出來,只得恭恭敬敬的道:「倒是小侯唐突了,忘了二公子明天還要朝拜陛下。既如此,小侯恭送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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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銘看著文婷替自己鋪床的俏麗背影,忽然感到一陣血脈賁張。他走過去將文婷抱在懷裡,輕輕吻著文婷的粉頸道:「婷兒,我要你。」
文婷聽了尤銘這**的話語,不覺羞紅了粉臉,她的翹臀又清晰的感覺到了尤銘身體的變化,更是覺得羞臊無比。她一把按住尤銘四處游弋的魔手,喘息道:「別,公子,不要這樣。等到婷兒嫁給你的那一天,等到洞房花燭夜,婷兒再完完全全的給你。現在不要。」
此時尤銘慾念如狂,哪裡聽得進去。他一隻手探進文婷的衣襟,一隻手緊緊箍住文婷的蠻腰,在她耳邊不住的呵著氣:「不,婷兒,我要你,我現在就要你!這裡就是我們的洞房,今晚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給我,我要你!」說著將文婷一把抱了起來,摔到床上。
尤銘扯去自己的衣服,一個餓虎撲食撲了上去,壓倒在文婷的嬌軀上。他不住的吻著文婷的身體,在他雙手的游弋之下,文婷的羅衫已從身體上剝離。文婷俏臉羞紅欲滴,臻首深深的埋了起來。她知道這一刻終是不可避免的要來了,她的芳心本能的期待而又抗拒著這一神聖美妙的時刻。
尤銘輕輕勾起文婷的下巴,望著她那紅暈迷人的俏臉,溫柔而又霸道的說道:「婷兒,我要你!」埋下頭,堅決而有力的壓了下去,親密無間的結合在一起。
「啊」一聲輕呼,文婷與尤銘徹底融為了一體,兩行清淚從文婷緊閉的眼角滑落,潤濕了一片枕巾。
尤銘在文婷的嬌軀上發泄著,無休無止的婪索著。而文婷也是忘我的奉獻著,竭盡全力的滿足愛郎的需要。她的身心都盡情的享受著情郎的濃濃的愛意,熱情的回應著情郎的愛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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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肅穆,富麗堂皇的金鑾大殿上,面容頗為俊朗的大康國宣化皇帝麥沖威嚴的掃視著拜服在玉階下的群臣,他的心裡油然升起了一股得意,這才是帝王該有的。天地萬物,群臣萬民都拜伏在自己的腳下,戰戰兢兢的等著自己去裁決他們的命運。自己當年弒父殺兄,奪來皇位,果然是做對了。要不是這樣,自己怎麼可能享受到這樣的尊榮。
太監總管范德全尖聲叫道:「有本早奏,無本捲簾退朝!」
話音剛落,禮部尚書獨孤學出班道:「臣有本奏!」將手上的奏摺放到宮女的托盤裡,躬身奏道:「臣啟奏皇上,泰國公遣使者二世子尤銘進京朝貢,現在殿前侯旨,陛見聖駕。」
宣化帝眼中一亮,道:「宣。」
范德全厲聲叫道:「宣泰國公使者,二世子尤銘見駕!」
尤銘躬身走入大殿,在離御座尚有百步處,便跪下叩頭膝行。行至班前,拜道:「臣,諸侯之首,享親王爵,賜封金陵大都督,節制江南諸省大元帥上柱國,太子太師,泰國公座前使者尤銘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恭恭敬敬的趴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宣化帝龍心大悅,罕見的擺手道:「愛卿免禮平身。」又道,「賜坐。」
尤銘唱了個大喏,謝道:「微臣謝陛下隆恩!」躬身坐下。
宣化帝看完禮部陳上來的禮單,原本頗為高興的臉上漸漸沉了下來,他十分不滿的道:「泰國公今年進貢之物,全在禮單上嗎?」
尤銘拱手道:「回陛下,微臣家族所貢之物已全在禮單上註明,陛下可派人核對。」
宣化帝突然把禮單一把摔在地上,怒道:「不用了!這些東西,朕一個人就點得過來!」
尤銘身後的尚書右僕射蕭雨見宣化帝大發雷霆,急忙拉拉尤銘的衣袖,低聲道:「二公子,陛下定是嫌國公爺上貢的東西少了。二公子要小心了。」
尤銘感激蕭雨的好心提醒,朝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尤銘躬身奏道:「陛下暫息雷霆,微臣有話要奏。」
宣化帝不好太駁了尤銘的面子,陰沉著臉道:「你有什麼要說的?難道還想拿這些破爛來糊弄朕嗎?」
尤銘立刻跪了下來,磕頭道:「微臣惶恐,微臣不敢!微臣啟奏陛下,原本公父準備了五車黃金,二十車白銀,綾羅綢緞十車,珍寶翠玉十五箱上貢陛下……」說到這裡,金鑾殿內頓時一片驚嘩,尤家所貢之物,其價值之巨大,匪夷所思。
宣化帝厲聲打斷道:「那,那些東西哪兒去了?怎麼給朕的禮單上,只有一車黃金,五車白銀,三車綾羅綢緞,以及兩箱珍寶翠玉?其他的哪兒去了?」
尤銘又磕了個頭,道:「這正是微臣要啟奏之事。陛下乃是天子,上天所成,鍾靈毓秀。什麼樣的珍寶沒有見過,又豈會在乎這人間財物?微臣若是將這凡俗的財寶進貢於陛下,豈不是降了陛下身份?為人臣者又豈能為此不忠不義的罪行?於是微臣斗膽,將手中財物換取了一個寶物進獻於陛下,還望陛下笑納。」
宣化帝聽了尤銘的一番說辭,火氣漸漸消去,他聽尤銘說得神秘,不由有些好奇的道:「哦?是個什麼寶物?愛卿快快呈上來。」
尤銘磕了個頭,道了聲遵旨謝恩,就讓門口的武士抬了三件東西進來。分別是一桶生薑,一塊巨大的磐石,還有一頂萬民傘。
宣化帝見是這麼三個分文不值的東西,不由大為失望,心情也立刻惡劣起來。他冷冷的道:「這就是你說的稀世奇珍?」
尤銘躬身道:「回陛下,正是。正是這三件稀世奇珍。」
禮部尚書獨孤學對昨晚尤銘大鬧禮部極為不滿,立刻出班道:「好大的膽子!竟敢糊弄陛下!拿這三個破爛,冒充什麼稀世奇珍。你倒是說說,它們珍奇在哪裡?要是說不出來,本閣定要參你欺君之罪!」
尤銘也怒道:「獨孤學!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侮辱陛下!陛下天縱英才,聖明燭照,又豈是糊弄得了的?你說下官糊弄陛下,豈不是說陛下不聖明嗎?你竟敢在朝堂之上侮辱陛下,是何居心?像你這等無君無父的亂賊就該凌遲處死,以儆宵小!」
獨孤學氣極,指著尤銘哆哆嗦嗦的道:「你,你,反了,反了!你……」
宣化帝一拍龍床,喝道:「吵什麼吵!堂堂大臣,竟在朝會上吵鬧,成何體統!尤銘,你說,你這三件寶物,到底寶貝在哪裡?」
尤銘狠狠的瞪了獨孤學一眼,躬身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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