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暮春 一
李辰安可不願意他的命中還有一個對他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當然，對於吳歡的取向問題他也並沒有歧視之心。
古來有之，後世更昌盛，便是人家選擇的自由。
但吳歡是萬萬不能留在身邊的！
受不了他那眼神！
至於吳歡說起的關於吳國削藩這件事，李辰安心裡當然比吳歡更明白。
只是他也沒料到吳常竟然能識破這推恩令，卻也無妨。
因為早在去歲時候他便與吳悔通過消息，吳悔知道吳常有不臣之心，只是有些忌憚於吳常手裡的西鳳軍。
更忌憚於兵伐吳常反而促成了那些藩王的合力反抗。
寧國當時賣了一大批的煙花給吳悔。
在李辰安看來，本就是軍伍出生的吳悔，在擁有了那些煙花之後，就算是吳國的藩王聯合了起來，吳悔大抵也能立於不敗之地。
只是吳國亦會亂了起來。
當下吳寧兩國正在進行貿易。
寧國的商業聯盟已經成立，第一批商人也已經準備好了貨物，正在通過順風速運運往吳國。
對於這件事李辰安很是重視。
這是市場對寧國商品的檢驗，亦是寧國的商人在異國培養市場的開局。
一個不穩定的吳國並不利於寧國。
但藩王之患偏偏又是吳國不穩定的最大的因數……
從長遠來看，吳悔若能儘早的消除這個隱患才是最好的。
吳悔手握機樞房這個諜報機構，還擁有神鷹軍，再配以雖被寧國淘汰，但對於吳國卻依舊是神器的煙花，他沒有失敗的道理！
李辰安將這件事放在了一旁，帳房外有蕭包子的聲音傳來：
「辰安，出來吃面！」
他咧嘴一笑抬步走了出去。
吳歡一呆，肚子咕嚕一叫，鼻子嗅了嗅，嗅到了空氣中傳來的煎蛋和蔥花的味道。
他正要跟著出去，卻被秋塵一把拽住。
「殿下，」
「你這樣不好！」
「……哪裡不好？」
「他無此喜好，殿下若是強求，恐反讓他對殿下反感。」
吳歡面色頓時一黯，他望向了帳篷外。
李辰安就坐在另一處帳篷前，他的身邊圍著五個女人！
其中一個還是皇妹吳沁！
他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極為低落：「是啊，」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我行千里而來，懷揣與他共嬋娟之夢，卻亦知這是痴心妄想。」
他仰天長嘆：
「天啊……你為何要生李辰安！」
「讓本王相思……一萬年！」
寧楚楚驚訝極了：「那人是誰？」
李辰安吃著煎蛋，「莫理他！」
鍾離若水：「可他看起來好可憐。」
蕭包子：「可憐？你沒聽見他說的是相公么？」
「他有斷袖之癖，若是相公同情他……兩把槍對刺必有一傷！」
夏花忽的臉蛋兒一紅，竊竊說了一句：「也不一定對刺。」
蕭包子吃吃的笑。
吳沁看向了那處帳篷，門口站著的正是落寞的吳歡。
「……二皇兄？」
她站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二皇兄那怪癖在吳國皇室並不是什麼秘密。
只是她沒有料到二皇兄心裡裝著的竟然是她的相公李辰安！
李辰安這時擺了擺手：「莫去理他，」
「明日一大早就讓他去京都，就住在……舊雨樓吧。」
……
……
貞安元年三月十七。
黃昏。
一隊看似尋常的馬車駛入了廣陵城。
其中四輛馬車向李府而去，另一輛，則去了蔡府——
這蔡府，便是曾經的沈府。
馬車停在了蔡府的門前，李辰安與鍾離若水下了馬車，鄭旺上前叩響了蔡府的門。
李辰安抬頭看著這門楣上的蔡府二字，心裡頗有些感慨。
鍾離若水看著李辰安的表情，忽的一笑：「想起了沈巧蝶？」
就在這朱紅大門不遠處的牆角邊蹲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當沈巧蝶這三個字從鍾離若水嘴裡說出來的那一刻，這個乞丐扭頭便向他們看了過來。
李辰安二人並沒有注意。
「是啊，這便是命！」
「你說，要是當初沈巧蝶不那麼勢力，不退那婚書……」
鍾離若水丟了他一個白眼：「那是不是我就沒機會了？」
李辰安嘿嘿一笑，牽起了鍾離若水的手：「怎麼可能！」
「鍾離三小姐那時候在我心裡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若是能征服了你……這得有多大的成就感！」
鍾離若水臉色微紅，也抬頭看了看這門楣上的匾額：「其實，巧蝶確實也是個很漂亮很能幹的姑娘。」
「這或許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她……她曾經與我多有往來，也說起過她的苦衷。」
「那時的你裝得太像，以至於她心生絕望。」
「她很擔心未來的日子，更受不了街坊們那看她笑話的眼神。」
「所以她一直想要退婚，於是便發生了後面的那些事。」
「她也是一個好強的女子。」
「可惜了，她若是能夠不想那麼多也是能嫁個好人家至少能平安的過一輩子的。」
「哎……她的命有些苦，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活著……活得好不好。」
門開了。
開門的是蔡正遙！
他慌忙將李辰安三人迎了進去。
門又關了。
那個乞丐站了起來。
她捋了捋遮著了臉龐的亂髮，來到了那扇門前。
她抬頭看著那門楣看了許久，直到一個管家帶著兩個青衣小廝來到了門口。
「廣陵城的乞兒越來越少了。」
「托皇上的福，有手有腳的人都能賺到糊口的銀子……你手腳完好看起來並無殘疾為何還在行乞？」
她轉身垂頭就走。
「喂喂喂，我家老爺樂善好施，這五十文錢你拿著。」
她是沈巧蝶！
闊別廣陵城轉眼便是三年余。
現在。
她又回來了！
以乞丐的身份！
她沒有去接這五十文錢，她有銀子，她依舊如以前那般驕傲！
「這年頭的乞丐，連五十文錢都看不上眼了么？」
那老管家搖了搖頭，將五十文錢又揣入了懷裡，與兩個青衣小廝從側門走了進去。
黃昏。
夕陽。
沈巧蝶站在了畫屏湖畔。
畫屏湖碧波蕩漾。
湖畔的楊柳已青，岸邊有許多的野花已綻放。
有兩隻蝴蝶嬉戲於花間。
它們翻飛著，追逐著，然後……
它們在一朵紅花上歇了下來，那隻彩色的蝴蝶落在了那隻黃色的蝴蝶的背上。
沈巧蝶抬腳。
一腳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