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你親手殺了我,我不能恨你嗎?
來的客人還有姜家的親戚與姜爸爸的朋友。
飯桌上難免要談一談公司的生意,姜爸爸怕姜珥無聊,特意在隔壁房間單獨開了一張桌子,讓她帶著林凌他們坐過去玩兒。
姜珥和難得見一次的叔叔伯伯們打過招呼后,喜滋滋地推開隔壁的門,在傅聽寒身邊坐下。
「嘖,怎麼就擺兩桌啊,」對面,林凌揶揄道,「我還以為至少得吃個三天流水席呢,有點小氣了哈。」
姜珥沒好氣:「去你的。」
姜珏在外面一向護著她,當即跟著懟道:
「不勞您費心,等我姐過八十大壽的時候一定擺三天三夜流水席,保管您吃回本——如果那時候您還在世的話。」
「那還真不一定吃的回本。」
隔著桌子,林凌隨手丟來一個盒子,雲淡風輕:
「禮物,姜大小姐瞅瞅吧。」
姜珥撇撇嘴,打開一看,裡面放了一對沉甸甸的金鐲子。
上面雕刻著精美的龍鳳花紋,約莫都有她指頭寬了,金燦燦的,閃得人眼花。
她「嘶」了一聲。
林凌這人送禮,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
搬家送傢具,過生日送大金鐲子。
豪得讓人無法反駁。
「怎麼樣?」林凌弔兒郎當道,「夠意思吧?」
「夠意思。」姜珥合上蓋子,感慨,「果然,世界上沒有人會不愛金子。」
見狀,其他人也紛紛拿出自己的禮物。
姜珥收禮收到手軟,笑得合不攏嘴,不忘虛偽的客套兩句:
「來就來吧,還帶什麼禮物,這多不好意思啊。」
林凌:「……並沒看出來你有哪裡不好意思。」
姜珥橫了他一眼,滿懷期待的望向傅聽寒。
傅聽寒微笑:「先吃飯,晚上就能看見了。」
姜珥按捺不住:「你先說是什麼。」
傅聽寒只是笑而不語。
「好吧。」
姜珥放棄追問,召來侍應生:
「開飯吧。」
菜剛上齊,林凌又鬼鬼祟祟的拿出一個袋子。
裡面放著兩瓶紅酒。
姜珥:「你幹嘛?」
「這可是我從我爸酒窖里偷的,據說年份比我爺爺還大,他一直捨不得喝,只敢幹看著瓶子解饞。」
說著,林凌嘿嘿一笑,「你們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姜珥:「……」
她搖頭嘆息:
「如果有哪一天傳來你被凌叔叔打死的消息,我想我一點都不會意外。」
「少廢話,」他費勁撬開瓶塞,往醒酒器里噸噸噸倒著暗紅色的酒液,「敢不敢和爺爺我干一杯?」
姜珥本就算半個酒蒙子,當然受不得激,當即擼了擼不存在的袖子:
「干就干,誰怕誰。」
傅聽寒一把將她按回椅子上,板著一張臉:
「不許。」
姜珥瞬間蔫兒了。
林凌不樂意了,「我說,你老管這麼緊幹什麼?人今天過生日呢。」
傅聽寒睨著他:「等成年了你們想怎麼喝就怎麼喝,現在,不許。」
林凌待要說什麼,轉了轉眼珠,破天荒的答應下來:
「好,聽你的。」
傅聽寒警告性的看了他兩眼:
「別耍花招。」
「我哪兒敢啊。」他嬉皮笑臉道。
然而——
飯吃到一半,趁傅聽寒被隔壁房間的姜媽媽叫去的功夫,林凌飛快對姜珥一招手。
姜珥心領神會,以秒速蹭過去。
兩人碰了個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醇厚酒香瀰漫在唇齒間,妙不可言。
姜珥贊道:「怪不得你爸捨不得喝,味道絕了。」
林凌一連喝了三杯,打了個酒嗝,已然有些醉了:
「那可不是,據說這還是他和我媽結婚那年收藏的,等著和她金婚的時候喝。」
「現在我媽都死了多少年了,反正他沒機會金婚了,咱們喝了正好。」
邊上的何陶憂心忡忡,「你們這樣不好吧?」
程芷道:「無所謂,等傅聽寒發現了,兩個沒好果子吃。」
「你們要不要也來一杯?」林凌笑著邀請。
何陶搖頭。
程芷不搭理他,漠然低頭夾菜。
——自從那天過後,他們的關係就變得十分微妙起來。
有姜珥在場時,還是會在一起玩兒,只是從不單獨說話。
姜珥不在場時,他們便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林凌眼裡閃過幾分黯然,抬手給自己斟酒。
姜珥還是有些怵傅聽寒,晃晃自己開始發暈的腦袋:
「我去洗把臉清醒一下,你趕緊把這裡收拾了,開窗散散味兒。」
林凌不屑:「我會怕他?」
姜珥懶得搭理他,匆匆出門去洗手間。
餐廳的走廊鋪著柔軟的地毯,人走在上面悄無聲息,沒有半點動靜。
無端讓人心裡發慌。
酒勁兒湧上來,頭暈得愈發厲害。
她緊走幾步,想快些過去。
忽地,有人在她身後低低地喚了一聲:
「珥珥。」
姜珥脊背一僵。
她聽出來人是誰,不敢回頭,拔腿就跑。
冰冷的指節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幾乎尖叫出聲。
「珥珥,是我。」宋妄道,「我只是……來祝你生日快樂。」
姜珥抑制不住的顫抖。
心臟隱隱作痛。
人會選擇性遺忘最痛苦的那段記憶。
她也不例外。
記憶自動剪輯后,她忘了自己真正的死因,錯把旅行路上看見的片段填進了那段空白里。
可現在,她想起了一切。
那把刀刺進胸腔時的溫度。
刺骨的冷。
宋妄發覺她的異常,詫異:
「你在……發抖?」
姜珥用力扯回自己的手腕,赫然轉身。
與從前全是厭惡冷漠不同,此時,她眼裡是毫不遮掩的恨意以及……
恐懼。
宋妄滿臉錯愕。
「你恨我……還怕我,為什麼?」
姜珥往後退兩步,「你就是個瘋子。」
宋妄怔忪:「為什麼這麼說?」
姜珥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在這裡弄死他,轉身就走。
宋妄卻不依不饒的追上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別靠近我!」姜珥尖叫。
酒精放大無數負面情緒,她再也忍不住,抄起走廊兩旁擺放的小花瓶,狠狠砸到他頭上。
「砰」地一聲脆響。
宋妄陡然停下。
溫熱的血滑落額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洇開一朵朵艷麗的紅色山茶。
有那麼一刻,他能感覺到——
眼前這個人,是想殺了他的。
宋妄喃喃:
「你已經恨我到這種地步了嗎?」
姜珥眼淚奪眶而出。
「我不能恨你嗎?」
她道:
「你親手殺了我,毀了我整個人生,我不能恨你嗎?」
宋妄表情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