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只是,想離她近一點
周六。
傅聽寒出門時,恰巧文惜月起床。
大抵是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她冷著臉沒理他,徑直去洗漱。
文惜年見怪不怪,吃下最後一口麵包,拍拍手上殘渣,「你又得罪她了?」
傅聽寒反問,「你又打架了?」
文惜年碰碰臉上新添的傷,語氣波瀾不驚,「我的事不用你管。」
傅聽寒道,「隨你。」
他收拾好東西,臨走前習慣性在餐桌上留下一筆錢,「我要工作,晚上才會回來,你們自己買東西吃。」
文惜年沒碰,直到門關上,他才擦了擦手,沖著衛生間叫道:
「出來吧。」
文惜月不緊不慢的推開門,「走了?」
「走了。」
文惜月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錢,柔聲道:
「我要和同學上街,冰箱里還有剩的三明治,你湊合吃一頓,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一隻手按在她手背上。
低頭看去,是文惜年淡漠的雙眼。
文惜月靜靜與他對視。
……她這個弟弟,是越來越像傅聽寒了。
兩人都沒說話,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終是退了一步,率先開口:
「還有什麼事?」
「姐,」文惜年一字一頓道,「那個人又給你打電話了。」
「……你接了?」
文惜年:「嗯。」
「你都知道了?」
「嗯。」
「什麼時候?」她不自覺收攏掌心。
「不久之前。」他道,「我沒告訴聽寒哥。」
文惜月像是鬆了口氣,短短一會兒,額頭已冷汗涔涔。
「這件事我自己會解決,你別管。」她道,「誰也不要說。」
「姐。」
文惜年低低叫了她一聲,從口袋中掏出一沓錢,很零碎,從幾十到幾塊都有,每一張都理得整整齊齊。
他把這些錢連同傅聽寒留下的一併交到她手裡,「別越陷越深,把錢還了吧,不夠的我再想辦法。」
文惜月獃獃看著他,「你哪兒來的錢?」
文惜年沒說話。
文惜月眼圈一紅,狼狽的轉身,「我知道了,我不會再這樣了。」
說完,她匆匆換好衣物離開。
客廳只剩下文惜年一個人。
不算明亮的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身後,他抬手,指尖觸了觸眼角的傷,眸光黯淡。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問過這些傷從哪兒的,他痛不痛。
他的姐姐,好像變了很多。
*
家教結束已是中午。
謝絕主人留飯,傅聽寒匆匆趕往風城城郊某個網吧。
推開熟悉的包廂,往常正大殺四方的人,一反常態的安靜。
原本雜亂的桌面被胡亂推出一片空地,滑鼠鍵盤通通扔到了一邊。
鬍子拉碴的男生坐在桌前飛快寫著什麼,滿臉興奮。
「喲,今天來這麼早?」他頭也不抬,奮筆疾書之際抽空道,「那兒有泡麵,自己泡去。」
傅聽寒道:「我不餓。」
「那你先幹活兒吧。」他道,「我還有事沒忙完。」
傅聽寒沒有多言,打開自己常用的電腦。
「真是什麼好事兒都讓我逮到了。」隔壁桌,常磊翻了一頁紙,揉揉酸脹的手腕,感嘆,「1880抄個課文,簡直血賺啊。」
「啪——」
傅聽寒敲代碼的指尖停下。
他眼角跳了跳,長臂一伸,撈過常磊的作業本。
「你幹嘛呢?」常磊不滿的嘟囔,「可別碰壞了,周一要送到人家學校的,對了,她也是你們三中的。」
傅聽寒充耳不聞,只盯著紙上那篇剛抄出來的《勸學》,面色複雜。
「有錢就是好,作業都不用自己做,」常磊搶回作業本,繼續感慨,「不過像這種人估計就是在學校混日子的,時機一到直接出國,將來學歷照樣漂亮。」
傅聽寒頓了頓,「出國?」
「對啊,」常磊隨口道,「富家子弟嘛,眼裡的世界可精彩的很,選擇也多的做不過來,和咱們可不同。」
傅聽寒放在鍵盤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盯著屏幕,不知在想什麼。
常磊見他這樣,以為他是羨慕人家心裡不平衡了,又安慰道:
「不過咱倆也不比人家差到哪裡去,你看,咱倆這不是正在為成為富一代而奮鬥嗎?」
「帝都的sl和百優這兩家公司,都對咱們正在研發的遊戲很感興趣,這兩天已經在派人接觸我了,到時候咱們去好好談談價錢,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相比於他的激動,傅聽寒只是淡淡頷首,似乎
並不在意這常人難以企及的富貴。
忽然,常磊興緻勃勃的問道:
「等將來有了錢,你會做什麼?」
不等傅聽寒回答,他一臉憧憬的接話:
「我的話,肯定是買車買房,然後風風光光的娶我女朋友,兩個人開家不大不小的店,有空了就到處去玩兒,誰也不用為生活奔波。」
聞言,傅聽寒安靜許久,久到常磊以為他不會回答,他方才低聲回道:
「出國。」
常磊短暫詫異了一下,很快接受,「我還以為你會先去做手術恢復聽力呢。」
「不過以你的天賦,是該出國深造,將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他調笑道,「苟富貴勿相忘啊兄弟。」
傅聽寒雙唇動了動,卻沒發出半個音節。
不是為了所謂的前途。
他只是,想離她近一點。
僅此而已。
「對了,晚上你有空嗎?」常磊道,「我這兒有個活兒,你有空可以去試試。」
「什麼?」
「我一個遠了不知道幾房的親戚,他在市中心開了家酒吧,晚上要做開店慶典,但是人手不夠,想讓我去幫幫忙,可我這課文還沒抄完呢,你不是剛好缺錢嗎?就一個晚上,給你三百,提成另算,不錯吧?」
傅聽寒沒有多做考慮,「可以。」
常磊笑了,「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早就替你同意了,等會兒你就過去吧,還得給你說下注意事項。」
傅聽寒看了眼時間,加緊做著手上的工作。
常磊嘖了一聲,「你說,你有這麼好的技術,隨便接幾個活不就吃香的喝辣的了?幹嘛非要這麼折騰。」
傅聽寒言簡意賅:「找過,聽說我是個聾子,還是未成年,都婉拒了。」
常磊:「……」
這話實在不好接,他拿起筆,罵罵咧咧的繼續抄課文,一個不留神寫錯了字,又大呼小叫的去找塗改帶。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傅聽寒打了聲招呼,收拾東西離開。
公交站旁開了一家寵物店。
幾個籠子擺在門口,裡面有倉鼠有兔子有小貓。
傅聽寒腳步一頓,停在倉鼠面前。
木屑里,小倉鼠正在進食,吃得兩腮鼓鼓,毛色雪白綿軟,像是兩團未化的雪。
他無端想起姜珥喝奶茶時的樣子。
和它奇異的相似,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
公交車進站,傅聽寒翹了翹嘴角,伸指輕輕點了點倉鼠的小腦袋,轉身上車。
一模一樣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