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誰敢下你的臉?
暖風淺淺,陽光和煦。
金色的光點一粒一粒落在楚天妤的身上,映得她肌膚賽雪,靈動逼人,而她身上的長裙在陽光下竟漾起了七彩的斑斕,腦後一排扇形流蘇如瀑布直墜,不過剎那間,滿園的艷色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幾十雙眼睛怔怔的看著這畫卷似的美麗,一個個都攥緊了手裡的帕子,臉色微變。
不遠處。
錢多多一襲長裙,楊乾坤依然是一身紅色的女扮男裝,兩人一來便站到了楚天妤的身後,挑釁一般瞪向對面的人。
潺潺溪水的另一邊,繁花綠景處。
本來少年們便時不時地朝著這邊偷看,在楚天妤自繁花處款款出現的時候,少年們竟是情不自禁的齊齊朝著這邊涌了過來。
噗通。
看呆了的少年一時不察,不自覺走進了水裡,紅著臉踉蹌著差點摔倒。
楚天妤淺淺笑著,朝著佟夫人施了一禮,說道。
「佟夫人盛請,又賞賜了這件華服,天妤理應當面謝過。」
這話傳進諸位夫人和小姐的耳朵里,聽得她們一下子就沉了臉,同樣都是下了請帖的人,這衣裳只送楚天妤卻不送其她小姐,這明擺著就是瞧不上她們,只是讓她們來走個過場的吧?
楚天妤生得美艷,難道她們的女兒就很差嗎?還是她們門第不夠,達不到佟府送她們衣裳的條件?
佟夫人背脊微僵,臉色陰沉了下去,捏緊了帕子,心火直竄,衣裳是她送的沒錯,可送的也不是這模樣啊。
真沒想到楚天妤的心機竟這般的深沉,不過是一晚上的時間就化腐朽為神奇,這衣裳在她的改動之下竟這般的翩然若仙。
究竟是誰說楚天妤脾性衝動,百般無能,倒不如說她妖艷賤貨,禍國殃民。
可她也不能跟諸位夫人解釋說原本送的不是這件款式,而是最普通最下等的模樣,若是解釋了,那不是在告訴所有人她算計了楚天妤嗎?
江靜檀靜靜地打量著楚天妤,又細細地看了一眼她的衣裙,這衣裙料子下乘,綉功卻是上上乘,而且她可以看得出來,這衣裳是修改過的,只怕原本送的根本不是這模樣。
看起來。
佟夫人應該是想羞辱楚天妤,但反對楚天妤羞辱了一番。
長睫輕垂時,江靜檀的心中又沉了一下,楚天妤的手中竟有綉功如此厲害的綉娘,這她是沒有想到的,江府曾經去玉殊公主府想要租幾個綉娘制一些衣裳,但是被宛櫻郡主給拒絕了。
否則。
江靜檀今天身上穿的,絕對也是這般頂級綉功的華服!
佟夫人自知棋敗,抬眸的時候有意無意看向了自己的女兒,示意她趕緊去把鄴王殿下攔下來,不要讓他往這邊走,佟四小姐佟心遙知道母親的意思,急忙領著人轉身離開。
楚天妤似笑非笑的看了佟心遙的背影一眼,開口。
「佟夫人臉色有些難看,怎麼菊花宴是不滿意嗎?還是佟府的下人做事不得力,沒把大家招呼好?」
這麼一說,夫人們的臉色便開始各異起來,的確如楚,佟府自視門第極高,來的大部分都比不上佟府,所以來往的下人雖客氣,但也多了一絲倨傲。
加上佟夫人只送衣服給楚天妤,讓她們心頭不快,所以她們下意識的都認為楚的是對的。
說完楚天妤緩緩轉身,又朝著諸位夫人和小姐施了一禮,展開雙臂,將自己的衣裙全貌展露了出來,很真誠的說道。
「諸位夫人、小姐也別生氣,佟夫人送給我的衣裙原本不是這般模樣。」
走近兩步,讓大家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這是最普通的緞子,一般來說高門府邸的一等丫鬟用這種布料的多,衣裙原本的款式繁複且臃腫,而且通體透白,我知道佟夫人的意思,她想發難於我,如果我不穿,便是對她不敬,如果我穿了,她又會怪我一身白來弔唁。」
佟夫人身子狠狠的顫抖了一起來,臉色大變,她怎麼都沒想到楚天妤竟會當著大家的面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聽起來像是幫著她解釋,但事實上字字句句都在誅她的心,讓她下不來台,顫手指著楚天妤,想要她閉嘴,可她卻撫了撫袖子上的一排寶石,輕鬆的接著說話。
「總之不管我怎麼做,佟夫人都是準備要下我的臉的。」
「誰敢下你的臉?」
冷沉的嗓音響起,大家齊齊轉頭,便看到那暖暖的陽光里,身長玉立威風凜凜的少年郎,眼含溫柔睨著楚天妤朝著她走了過來,身後不遠處,跟著一臉壞笑的程墨初。
「程大少爺,程三少爺。」
錢多多和楊乾坤笑眯眯地施禮,程江南和程墨初回禮,程江南走到楚天妤的面前,輕輕握著楚天妤的手,垂眸問她。
「怎麼?如今還有不長眼的敢欺負你?」
楚天妤仰頭看著俊朗又陽光的表哥,眉眼裡都是高興,她的三個表哥她都喜歡,特別喜歡。
「總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想要衝上來撞頭的。」
程江南聽著她輕快的話,知道那些人怕是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先前那位粉色長裙的少女,也就是吏部孫侍郎的女兒孫明珠見著這一幕,眼中嫉妒閃過,忍不住嘲諷道。
「她多厲害啊,光訂親都訂了兩次,最後沒人要了,只能自己的表哥撿,這可是真正的家醜不外揚。」
這話出來的時候,好幾位嫉妒楚天妤美艷的小姐,還有與佟心遙玩得好的小姐便捂著唇笑了起來,她們身邊的母親也並未多回管束,反而冷冷地看著楚天妤。
有這樣的美色在,鄴王爺一會過來還不得緊盯著她看嗎?更何況,她們三年前在朝堂上就說過要聯姻的。
程江南冷著臉剛要說話,程墨初卻攔下了他,他這人有個爆脾氣,就是見不得自己的表妹被人欺負,火氣上來了,他自己都有些怕,伸手摺了一枝花揚起來猛地就朝著離得最近的孫小姐砸了過去。
「你倒是好啊,你議親了嗎?有人要你嗎?你長得跟街邊上的乞丐婆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你羨慕嫉妒別人就直說啊。」
「啊……你幹什麼,程墨初,你個敗家子你瘋了?」
「啊啊啊……」
一枝頭揚在自己身上了孫明珠都還沒回過神來,直到胳膊傳來痛楚她才猛地發現程墨初上來就對付她,嚇得孫明珠臉蛋變色,急忙抬手擋著轉身就跑。
程墨初就在後面追,花枝雖然打得不很痛,但卻丟臉,且那些花漬的印子全都甩在她的長裙上,好難看啊啊。
「就沒見過你這種碎嘴子,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個侍郎之女,你哪來的底氣來埋汰我表妹?你是長得比我表妹漂亮,還是比我表妹有錢?」
「閨閣禮儀你是半點不學的嗎?在別人府上都這麼囂張跋扈,可見在自己的府上簡直是無法無天,孫侍郎也真大膽,什麼都說給你聽,連太子你都敢編排了?」
「住手……住手啊……」
孫明珠根本跑不過程墨初,被他追得眼淚汪汪,拚命地逃跑,結果一頭撞到了太子殿下的胸前,她嚇得臉色煞白,飛快地繞到太子身後的鄴王殿下的身邊,哭著施禮。
「殿下救我。」
昊王看了一眼太子,笑了笑,宸王殿下眼裡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如今貴女們都知道太子不得寵,都知道鄴王風頭正盛呢,靈珠公主和靈犀公主端莊又美麗,見孫明珠這般沒有規矩,齊齊眼神一冷。
鄴王在孫明珠靠近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厭惡,唯獨太子殿下眉眼不動,一如既往的寒冽如冰,讓人不敢靠近。
「見過太子殿下。」
「見過鄴王殿下、宸王殿下、昊王殿下、靈珠公主、靈犀公主……」
滿園子貴家齊齊上前施禮,太子神情冷冽走到主位上坐下,鄴王淡淡開口。
「都免了吧。」
一行人起身之後,大多數世家夫人的眼神都落在了鄴王、宸王的身上,小部份則落在了昊王的身上,唯獨太子的身上誰都不敢望,不知道為什麼,她們一看到太子就怵。
太子端坐,冷目微抬,眾人驚得齊齊站定,不敢亂說話,接過茶水,太子冷冷的看了一眼明玉,明玉施禮冷著臉上前一步,掃了一眼全場沉沉開口。
「孫小姐,李小姐,唐小姐。」
被點了名的幾位小姐猛的一怔,隨即臉色煞白急忙上前跪在了太子的面前,額頭磕在地上的時候,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特別是孫小姐,被程墨初追著打,現在衣服上沾滿了葉子殘花不說,就連珠釵都掉了一支,原本打算在鄴王殿下面前美美的展現一番,現在好了,讓諸位王爺看到了自己最狼狽的一幕。
現在腸子都悔綠了,哭得身子顫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明玉垂眸。
「幾位小姐好口才,不如當著太子殿下的面再說一說,不論是談論殿下還是楚五小姐,你們都可以大膽放言。」
幾位小姐聽著臉色煞白,齊齊將額頭磕在地上,帶著哭腔急道。
「臣女知罪,臣女一時失言,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臣女再也不敢了。」
佟夫人微微蹙眉,心想這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風,竟一點也不給她們佟府面子,抬眸她看向鄴王殿下,希望鄴王出面把這件事情給平了,免得得罪太多人,可鄴王卻不知道怎麼回事,竟像是沒看到她這個舅母似的,完全不幫忙。
接過丫鬟呈上來的熱茶,鄴王揭蓋輕輕吹著,長睫一抬時,掃過程江南和楚天妤牽在一起的手,茶盞放下的時候,他手背上的青筋陡的暴裂了起來。
他知道佟府辦這個賞菊宴的意思,是想讓他挑一挑鄴王妃的人選。
可他現在……只想要楚天妤……
上一世她死在了那場大火里,這一世他一定能護楚天妤長命百歲,鄴王方才在府里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哪個場景和那場大火相似,按理應該不是死在佟府。
「掌嘴五十,拖出去。」
明玉冷著眉眼說話,隨後便出現侍衛將那幾位小姐拖著走,幾位小姐隨即哭喊了起來,鄴王蹙眉,垂眸冷聲道。
「掌七十,記一記事,這樣對她們也好。」
佟夫人差點把帕子給絞碎了,鄴王殿下這是怎麼回事,不在小姐們面前拉好感,反而還……下手這麼重。
看著被拖下去的幾位小姐,佟夫人重重地瞪了楚天妤一眼,這些事情都是她挑起來的。
如果不是她搗亂,她也不會得罪人。
「表妹,我們過去坐一坐。」
程江南溫柔說話,楚天妤點頭,隨後他們一行人便朝著擺滿了各種點心的圓桌子走去。
程江南、程墨初、楊乾坤、錢多多、楚天妤一起落座,楊乾坤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說道。
「這佟府可真夠大的,步步都是景,寸寸都像畫,佟府的小姐和公子一個個都奢華得很,人家還是有囂張的底氣。」
程江南毫不在意周圍是什麼景什麼人,只是一心一意的侍候著楚天妤吃東西,繁花深處,佟二少爺披著碧色的斗篷走了過來,朝著楚天妤施了一禮。
「五小姐,父親讓我過來請你去書房一聚。」
說完佟二少爺俊臉露出淡淡的笑容,上前一步接著說道。
「不過五小姐若是不想去,我替你拒絕了便是。」
「好,那就多謝佟二少爺了。」
楚天妤飛快地接話,佟二少爺竟是一絲也不驚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貼身小廝見自家少爺沒把人引出來,不由得心急道。
「二少爺,您說那話作甚,這下好了,人沒引出來。」
佟二少爺名叫佟君遙聽著便是笑了笑,轉頭越過花枝看著亭子里那雪白的曼妙身影。
「人家與我們無冤無仇,何必呢。」
他就覺得楚天妤很好,是佟府不該處處針對,竟然還想在府里設計於她,真當楚天妤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楚天妤端著茶轉頭,那一抹繁花盛開的花團后,碧玉般的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裡笑看著她,見她望過來,佟君遙朝她揮了揮手,楚天妤笑了笑也揮了揮手。
遠處。
佟心遙冷眼看著這一幕,氣得一腳踢開了腳下的石頭。
「小姐,二少爺是怎麼回事啊,這樣就放過楚五小姐了?」
「他就是有病,別理他。」
要不是他真的是母親的兒子,佟心遙都有些懷疑他是撿的,性情脾氣與他們完全不一樣,一天到晚琴棋書畫,鉤心鬥角是一樣也不感興趣。
方才他那樣出現,根本就是在打草驚蛇,在暗中告訴楚天妤佟府在算計她呢,佟心遙咬了咬唇,不行,她得回去與父親稟了這件事情,恐怕要從頭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