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番外――卧槽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兒女們很委屈。
但老爺子從不是體貼的人,他找到台階下了,便不再糾結於打人的問題。他收回拐杖,面容從嚴肅慢慢轉變地溫和了一些,掃了眼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崗哨,這都是嘴夠嚴實的人,要不也不會被選來做貼身保護。老爺子倒不怕他們泄露些什麼出去,他也沒什麼可怕的,杜行止跟章澤在一起,對他又沒什麼影響。坐到他這個位置,已經沒人敢當面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了。事實上也極少有人會在他們的私人生活上做文章。當初張素私奔的事情在北京鬧得不算小,可所有人也只是當做不知道罷了。熟悉的幾個老朋友打趣的時候,安慰里還頗帶了幾分欣賞,說是虎父無犬女,張家終於也出了個虎妞。
那些話聽得老爺子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兒女輩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完全不必看得太重要。
回頭一瞪眼盯著張素,他虎著臉低聲喝道:「愣著幹嘛?扶我回去。」
張巧他們幾個剛才莫名其妙被罵,老爺子餘威太深,他們一個個都不敢動彈。張素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帶著點哭笑不得的感覺過來攙住父親。
老爺子拄著拐棍,一邊走一邊開始念叨:「你們啊,一個個都讓我不省心,不省心。尤其是你妹妹她們……」走出兩步,感覺到杜行止沒有跟從,他立馬回過腦袋:「傻在那幹嘛?」
杜行止小聲地說了句:「……我要開會……」但沒人理他。
電梯已經到達樓層,在叮的一聲輕響后打開了。他神色莫名地回頭看著打開的電梯片刻,想了想,還是嘆息一聲跟上了前方的一行人。
吳王鵬腦子徹底不夠用了,彷彿被人從耳朵眼裡塞進了一團絮狀物,明明已經塞滿了還在不停往裡面填,擠得他一個腦袋變成兩個那麼大。
老爺子和他擦身而過幾秒鐘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剛想跟從,便聽到身後傳來的不疾不徐的杜行止的腳步聲。
吳王鵬下意識地想要躲避,肩膀卻一下子被人按住了。
「表哥。」這個稱呼杜行止第一次喊出口,聲音輕柔倒是輕柔,只是吳王鵬完全無法從裡面找出一丁點的善意。
他低著頭不敢對上杜行止的鋒芒,小聲答應:「怎麼了?」
杜行止低下頭,靠近他的耳朵,用不算小的音量帶著笑意回答:「沒什麼,只是這次外公病的太『蹊蹺』,我肯定是要查下去的。我也很想知道,外公他一天到晚呆在病房裡,連對外通訊的時間都很少,到底是怎麼忽然知道我和章澤的事情的。」
吳王鵬聽到他這個話,竟然下意識的一陣瑟縮。意識到自己在氣場上略遜一籌,現在發生衝突顯然也不是一個好時機,他一臉無辜地想要自己從這次事件里乾淨地摘出來:「我怎麼知道?我也很好奇,我媽說是有人忽然寄了照片到大院里,就是你跟章澤在一起手牽手的那些照片。把她嚇壞了,直接拿著照片去找的二姨。來告訴外公的主意也是二姨提的,我們也都是為了你好,不想看看你誤入歧途啊。」
杜行止意味難明地哦了一聲,對他笑笑,手插在兜里昂首闊步地離開。
不過落人幾步,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便聽到了老爺子訓人的聲音。老爺子訓孩子很有一套,不會用嗓門威懾人,音量倒是很低沉的,就是語速放的特別慢,聽起來讓人有一種對方在說耳語的錯覺。
他在罵張臻:「事兒掰扯完了我就該說你!拿照片給我看的主意是你出的吧?你什麼目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了,可我萬一真的不知情呢?你就不怕我血壓升高就這麼一歪頭氣死了?你這腦子裡成天的都是在想些什麼東西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
從房門的縫隙看進去,可以看到張臻正一臉慘白地站在床位處,低頭唯唯諾諾地隨著老爺子的聲音點頭,半點不敢反駁。
老爺子大概是被剛才跟杜行止的那場小規模的衝突給刺激到了,整個人的情緒都處於亢奮狀態。其實他內心裡是有點老思想的,對女孩們的關心比對男丁們要少一些。並且對女兒的教育也一直比較放養,並不像督促男孩那樣緊迫,總以為給足了物質條件就應該能滿足了,更加不要提多麼心貼心地和孩子談話。
他說話本來就習慣藏一半露一半,平常在家裡有什麼看不順眼的,多用指桑罵槐和旁敲側擊來表達不滿。張巧張臻她們惶恐多了也找出了應對的策略,那就是裝作沒聽到。但他今天倒是直白地出了奇,直接將「腦子裡想的什麼東西」掛在嘴邊,張臻就是想要裝作不懂,在老爺子瞭然的目光下也忍不住臉色慢慢發白。
一旁的張巧半點不比他好,老爺子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一開始抱著目的去找張臻的本來就是她,只是現在因為膽子太小沒敢主動出風頭給杜行止找不痛快而逃過一劫。但畢竟她和張臻也算是「合謀者」了,一個人被訓斥,另一個人便忍不住擔心會被揪出來。哪怕老爺子沒有一句話朝著她身上湊,腳卻已經快被張臻踩爛了。
又是慌張又是沒面子,在丈夫和小孩面前被當做孩子來訓斥,張臻和張巧臉色都很難看。老爺子對他們自然不可能看臉色,想罵很久的話滔滔不絕就朝外倒。說實話,這次張臻和張巧選擇將照片給他看的這個舉動真的讓他挺生氣的。他了解自己,假如不是一開始就挺喜歡章澤而在事情捅破之前對真相也隱約有了那麼點猜測,乍然得知到杜行止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肯定是不可能接受的。他控制欲很強,從年輕的時候就這樣,他心裡也有數,對很多看不慣的現象,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是一定要扭轉的。
杜行止恰好就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
這是他的親外孫,只「孝道」兩個字就能把杜行止壓地翻不了身。當初他為了不讓張素和杜如松在一起,那可真是賣了老命的阻止,差一點點就父女決裂了。這次的事情,只不過是將杜如松這個對象換成另一個男人,而張素的角色則由杜行止來扮演罷了。事情捅到他跟前,杜行止無論怎麼做最後都是錯的。剛才那場誤會,杜行止就是因為答應地太輕巧,讓老爺子一下子便打從心底看不起對方了。可萬一杜行止犯倔不肯聽從自己的安排,這一次的矛盾,只怕不會鬧的比張素私奔那場更小。
這是純粹要讓他跟杜行止疏遠啊,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就是想將杜行止從他的保護傘下推出去,結合一下最近他得知的一些事情,杜行止跟張家決裂后的獲益者是誰幾乎不用多說
他盯著張巧張臻的眼神分外失望——一早知道家裡的姑娘們在勾心鬥角是一回事,這次自己都被捲入算計就是另一回事了。老爺子挺心累,他高血壓住院這事兒不是假的,張巧張臻他們壓根兒就沒有在意過他會不會支撐不住真的倒下!
養兒防老養兒防老,他卻養大了好些個祖宗,盯著他那點香火,眼裡除了錢沒別的了。
每當這時他就分外想念章澤毫無雜質的溫暖關懷,聯繫到杜行止剛才說的要跟章澤結婚的事情,他的罵聲一頓,下意識抬頭開始尋找杜行止。
「杜行止那兔崽子呢?!」
杜行止回過神,敲了敲門低聲說:「外公,我在這。」
吳王鵬隔了好幾步遠跟在他身後不敢靠近走,跟著他一起進入病房的時候,包括張巧在內沒有一個人將視線投向他。
老爺子坐在床上的姿勢硬朗,拄著拐杖神情嚴肅地問他:「婚期都定好了,結婚要用的東西呢?都定好了沒?」
杜行止點了點頭。
老爺子又問:「你媽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杜行止瞥了張素一眼,目光中含著感激,輕輕地嗯了一聲。張素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他們早都告訴我了,兩個孩子也不容易,小澤可能是還有點心不定,外面誘惑太大了,有段時間跟行止鬧分手。我看著行止那個模樣,真像是丟了魂,一開始不同意的,後來卻也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沒那麼差了。」
「嗯。」老爺子贊同地點點頭,「小澤除了不是女人之外,性格和條件都是一等一的,你們要珍惜。」
杜行止尤其喜歡聽他誇獎章澤,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了下來:「訂婚期的事情我還沒跟他說,你們知道了也別透露出去。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老爺子斜斜地睨著杜行止,這個外孫還知道弄驚喜那一套?平常一板一眼的嚇人,果然還是被愛情激發潛力了嗎?他不禁開始回憶起年輕時自己經歷過的那段青澀戀情,一時間思緒悠遠起來,等到回過神,一屋子兒女都在似有若無地打量他。
老爺子老臉一紅,神色一整,目光犀利無比,一個個掃過去,嚇得張巧他們立刻又低下頭。
「看什麼看!」
「不敢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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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地產的老總杜行止要結婚了!
這消息如同狂風過境捲起了漫天的塵土,蓋了所有知情者一臉泥。
雖然杜行止一直以來都戴著戒指告訴所有人他已經訂婚的消息,可說實話,業內是沒幾個人相信他的話的。杜行止論年齡也才二十多歲,小小年紀攢下了如此之大的基業,人也帥氣英俊,除了有時候性格冷淡一些外,幾乎就是人們所說的鑽石王老五的原型。北京的私企圈子裡以前列過一個排名,統計了一下業內的鑽石王老五到底有幾個,同時符合英俊未婚多金幾個企業家一時間成為眾多姑娘們目光的焦點。穩坐榜首的就是杜行止,第二名則是一家食品企業「杜氏生煎」的幕後老闆,雖然企業規模比起行者地產略遜一籌,可是人長得比杜行止好看性格也比他溫和。總而言之,這些鑽石王老五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極其吸引異性的關注。而通常來說,這樣的人在玩夠之前,是絕對不會收心結婚的。
杜行止平常的作風已經很讓人非議了,不去夜場的應酬倒還好說,那麼多年來,從不見他身邊出現過緋聞女友。要說他大概不喜歡女人吧,可是緋聞男友也不曾出現過啊。他賺那麼多錢又不遊戲人間到底是圖什麼?整天過著苦行僧一般生活的杜行止讓許多不怎麼熟悉的人都感覺到很怪異。與其同時,也有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並言明這只是杜行止對外做出的個人包裝,這些有錢人表面上風光,私底下有多骯髒可極少有人能真正看到。
一切的猜測都在結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後爆發了。伴隨著一地破裂的玻璃心,大夥都在絞盡腦汁地思考新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引得從不近女色的杜行止甘願和他結婚。大部分知道杜行止家庭背景的人們都猜測這大概又是一樁政治聯姻,對行者地產即將而來的如虎添翼的局面,有的抱著羨慕有的難免嫉妒,業內議論紛紛。
杜行止是想要印喜帖的,他做人本就光明磊落,跟章澤結婚的消息只有恨不得昭告天下的道理,偶爾應酬時聽到章澤很受女人歡迎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憋火,雖然也清楚那只是一些人無望的奢求,可他就是有種自己的寶貝被人覬覦了的不快。他想讓所有人都將章澤跟他的名字綁在一起,可是這一舉動最後還是被張素連帶章母給阻止了。
行者地產明年年初會在香港上市,而杜氏生煎也已經開始籌備上市的環節了,在這種時機敏感的關節,最好還是穩妥一些不要鬧得滿城風雨。雖然這樣說起來比較無奈,可是人們對同性戀人的包容度到底沒有對異性戀人的大,為了兩個人更長遠的未來考慮,在目前稍微低調一些總是好的。
婚禮在籌備當中,邀請的人自然也只有跟杜行止章澤關係十分親密的朋友。他們的朋友並不多,但貴在精,每一個都是值得深交並足以託付信任的存在。
在聯繫自己的朋友的時候,杜行止還想方設法地要來了章澤一群朋友們的電話,挨個兒地通知了過去。
於是杜氏生煎上下也颳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潮,上上下下開始私下討論起老總大概要結婚了的消息。杜行止通知了石磊來參加婚禮,對於自家老闆的結婚對象是個男人,石磊一直到如今也沒能緩過勁兒,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公司上下都已經知道了消息,卻沒有人敢在章澤面前提起。章澤這個人腦子缺根弦又不善觀察,企業里的管理層又被勒令過不許在章澤面前問相關的問題,於是搞到最後,他反倒是一直被蒙在鼓裡。
遠在廣東的已經事業步入經營正規的賴一通也被通知了章澤要結婚的事情,他的高科電子科技公司已經成為了華南區域尤其炙手可熱的產品,與普通電腦不同將設計精力的一部分投入到筆記本外形的理念,令他們在電腦熱潮剛剛開始掀起時,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搶佔了近百分之八十的女性購買市場。賴一通隨後聽從章澤的意見,成立了一個投入不小的核心研發工作室,與國內的幾家大電腦品牌搭上了關係,並與陳聰的科技公司一起研發了全新的系統,將高科電腦的優勢逐漸從外形轉變為內外兼備。
只是公司的發展畢竟還沒有幾年,一切都需要趟著河水摸索。然而比起公司前身的那個電腦加工小作坊,如今的高科電子無疑已經能算得上是一個中低型私人企業了。
章澤結婚可是個大消息,炸的他腦袋一下就麻了。章澤年紀可還小呢,才二十來歲,大學都還沒畢業,人家在他這個年紀還只是懵懵懂懂的莘莘學子。不過他倒是知道章澤受歡迎的事情的,不說別的,就只高科電子這個小公司,章澤每隔幾個月以股東的身份回巡考察總會引發小規模的轟動。公司內的女員工們有多激動都不必說了,有些時候一些合作商們都忍不住來打聽章澤的消息。女合作商在得知了章澤與高科的關係后在之後的合作中立刻就會變得好說話很多,年紀稍大一些的合作商在得知了章澤的成就后多會蠢蠢欲動地詢問是否能約章澤和他們的後輩子女見面。總而言之,這就是一支吸引狂蜂浪蝶的人形春藥。因為以前一起在淮興的關係,賴一通一早便知道杜行止的存在,只是杜行止這個性格,不是特別熟悉的人真的很難跟他搭上關係。章澤結婚為什麼會讓杜行止來通知?賴一通忙完一天的工作腦子有點昏沉,傻乎乎地就把這個問題給問出口了。
聽筒那邊的杜行止沉默了片刻,難得帶上柔和的笑音:「恩,他要跟我結婚。我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在一起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婚期前我會找專人通知你,到時候集體專機去瑞士,來回的路費和食宿我都會安排好,你們只要到場就行。」
「……」賴一通的聲音里有著些許不確定,「你們倆在一起……是我聽到的那個意思嗎?」
「是的。」杜行止聲音沉靜,絲毫不被賴一通的疑問打擊到,掛電話之前還仔細叮囑了一句,「請務必不要講結婚的消息告訴章澤,這是我給他的驚喜。」
賴一通掛上電話之後視線就發直了,整個人盤腿望向窗外的模樣彷彿中風後期患者,帶著一種風中凌亂的蕭瑟。
陳聰和龔拾櫟的反應不比他小,尤其是陳聰。雖然現在的他已經找到了女友並定下了關係,但長久以前對章澤的遐想卻沒有一刻忘記過。章澤成為了他心中不能觸碰的一道傷疤,只能被血肉深深地掩埋起來,成為他一生的缺憾。而現在,杜行止卻告訴他章澤要跟一個男人結婚了!
陳聰怎麼樣也不肯相信,差點跟電話里的杜行止吵起來。
杜行止對他的態度可就沒有對賴一通那麼好了。章澤身邊的關係網他都去篩漏過,陳聰對章澤那點隱秘的遐想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也因此他對陳聰是抱著一點敵意的,如果不是因為章澤和他有商業往來擔心唯獨不請他會引發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杜行止連到都不想讓陳聰到場。他可不是那種傻乎乎的要在昔日的情敵面前耀武揚威的幼稚小孩,陳聰因為什麼顧慮才放棄了章澤他心中有那麼點數。貿然讓他感覺到同性戀在一起並沒有那麼艱難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很容易讓他對章澤那點已經化作灰的渴望又重新復燃。
對不同的人抱著不同的策略,杜行止的聲音有些冷:「我跟章澤在一起到如今經歷了很多坎坷。婚禮是我作為驚喜送給他的周年禮物,請務必不要將消息泄露給他聽。」
陳聰現在也算是淮興市地方的支柱企業家之一,底氣比起從前足了不少,當初不選擇跟章澤告白就是因為顧慮同性戀人在一起要面對的很多難題,他不想走那條艱苦的路同樣也不想讓章澤經歷,杜行止卻仍舊將章澤引入了歧途,這讓他很生氣:「你憑什麼跟他在一起?你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日後會有多難嗎?你就不會為他多想想嗎?」
杜行止輕笑一聲,帶著諷刺的話宣洩而出,扎入了陳聰的心裡:「我會陪他一起承受,為他分走盡量多的非議。哪怕再困難我也不會選擇放棄他。我也有足夠的能力為他遮風擋雨了,你說的那些只不過是因為膽怯而做出的自我安慰罷了。我會讓他過上不必擔憂這些的生活。」
掛斷電話之後,陳聰默默地發著呆。
手上的煙盒已經快要被捏爛了,他眼睛越來越紅越來越亮,卻拚命壓抑住了怒吼的衝動。
「老公?」女友從房間里探出腦袋,姣好的五官皺在一起,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晚上的酒會到底要穿什麼衣服啊……我都沒有漂亮的裙子,這些裙子以前出席別的酒會時都穿過了。再穿一次的話,琳達她們一定會笑話我的。」
陳聰張了張嘴,借著低頭揉額頭的動作拭去眼淚,起身掏出口袋裡的錢包笑著遞給女友:「我過會兒還要處理一些文件,你約幾個姐妹一起去看著買吧,記得打扮漂亮一點,一定要艷光四射哦。」
女友碎步跑來接過錢包,眉眼彎彎地在他面上印下一個並不掀起他心中絲毫波瀾的親吻。
陳聰盯著她弧線優美的嘴唇,眼神放空,滿臉都是寵溺。
至於杜行止的朋友這邊……
好吧,差別待遇什麼的,真的不是隨便說說而已。他們只有一句愛來來不來絕交的警告,連一點緩衝都沒有,就被迫接受了他們的老朋友杜行止是個同性戀的事實。
廖寧和曹郁一臉空白地呆在平常來的最多的酒吧里,卡座面對面坐著,就著幽靜輕緩的音樂一齊沉默。
廖寧揉了揉自己的臉蛋,總覺得自己整個人從皮膚到內在都已經麻木了:「……我覺得,會不會還是因為工作太忙……恩,所以出現的幻聽?」
曹郁陰鬱的表情更加陰鬱了,看起來好像縱慾過度之後的恍惚:「我不知道,你別問我。」
廖寧腦袋裡崩斷的那根弦兒忽然接起來了,整個人倏地一跳,手撐在桌面上眼巴巴地盯著曹郁妄圖得到安慰:「是吧,我說的對吧,肯定是錯覺啊,你說我怎麼就聽到老杜說自己要結婚了呢……?」
「還是跟章澤。」曹郁陰森森地加了五個字,又給自己添滿一杯酒,「我想起章澤是哪個了,以前在學校里的時候老杜還為他出過頭。那小子長得倒是確實好看,後來自己開了公司還搞得挺大的是吧?操,這倆人暗度陳倉多久了?」
廖寧捂著臉:「求求你別告訴我,我勒個去,我爸媽早把老杜看成准妹婿了,現在讓我怎麼跟他們交代……」
曹郁鄙視地瞥了一眼好友:「你妹妹才十二歲,能別那麼畜生嗎,牲口?」
廖寧我不依我不依地捶胸頓足:「年齡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差異,性別也不是阻礙……」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碰了下杯,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異口同聲地嘆了一句:「太他媽操蛋了。」
這邊也算引發了小範圍的滿城風雨,那邊的吳王鵬可算是明白了杜行止真正耍起賤來有多讓人承受不住。
從那次醫院裡出了的鬧劇結束之後,將將算起,鵬飛地產已經有兩個月沒有進項了。
鵬飛地產的大本營本就在w省,北京已經被迫撤離,w省的後台也已經被杜行止挖走,他現在可以說是已經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地步。連管理局打了多年交道的關係網都已經被迫中斷了,正在施工的工地也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叫停。建築商害怕拿不到錢,天天堵在公司里要求公司履行合約義務先墊付百分之三十的建築費。業內不成文的規定里這部分建築費是視開發商的底氣多少再來決定是否收取的,其實前期的錢和後期的錢相加起來數額也不會出現變動。而建築商們一開始已經貸了足夠款項的資金,根本不必太早拿到這部分錢,於是也都作為人情暫緩收取。
但如果按照合約上的條例來說,鵬飛地產還真的就應該給出這筆錢。況且工地正到了一個工程的關鍵節點,一期工程眼看就要完成,大樓已經初具雛形,建築商這個時候來要求款項,吳王鵬完全沒有足夠的底氣來拒絕對方。
他生怕一個不小心把人惹怒了,建築商挾地停工拖到合約期外就糟糕了。鵬飛地產內部出現問題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w省商圈,稍微有心一點的人都能打聽到他惹怒了業內的某幾家大企業,公司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時節。這種時候在出現問題前就已經定下合作的建築商就成了救命的存在,他們要不開工,恐怕吳王鵬再找不到願意接手這個樓盤的合作者了。
但早在之前他的大部分資金便已經投入了地皮里,公司跟銀行借貸來的款項幾乎不剩多少,還要維持公司的日常運作和人員開支,讓他現在拿出那麼大一筆錢實在是太過為難人。
業內的其他開發商也都是這樣做的,跟銀行貸來資金批下地和許可,由建築商來墊付資金建設,等到開盤售樓的時候迅速收回資金並大賺一筆。這一環節基本上不會出現問題,可一旦某一個環節出現了斷層,那公司倒的可比多米諾骨牌更加迅速。
建築商要錢的聲勢不小,自然也瞞不過公司內的員工,集團上下開始人心惶惶起來,已經出現謠言說鵬飛地產不日就要倒閉,老總正在努力收攏資金準備潛逃。在這樣的猜測之下,人員的工資簡直一天都不能多拖,稍稍延遲了一些,無疑就坐實了這類猜測。人心要是散了,公司就真的完蛋了。
吳王鵬短短几個月老了十歲不止,整天都忙於奔波關係拉攏資金,公司內的一些中層管理已經看出不對預備跳槽了,時間拖得越長他的損失就越大,吳王鵬每天連覺都不敢多睡。他還欠了銀行一千多萬,手上只有公司和地了,一旦破產,那就是萬劫不復。
他自然知道這背後一定是杜行止在搗鬼,要不時機怎麼會來的那麼巧合,剛好在杜行止警告過他之後所有問題便齊齊爆發?行者地產肯定也在鵬飛地產內部安插了人,否則僅僅一個建築商討要工程款的事情,絕不可能弄的公司上下這樣混亂。
他沒時間去後悔和懺悔,所有心力都投入在了不讓自己變成窮光蛋的奔走當中。有杜行止和章澤作為對比,他若是搞個小公司還弄的亂七八糟,恐怕在家中就要被老爺子鄙視到死。
得知到杜行止要結婚的消息時,他正在銀行的接待室里忐忑地思考該如何措辭才能以目前的信用額度再貸一批款項。
張巧電話里的聲音帶著憤憤不平:「……老爺子真是瘋魔了,兩個男人結婚這叫什麼事兒啊?他還搞的激動得不得了,把自己藏了十來年不給人看的幾幅字畫都抱起來說是當做禮物了。你知道那些字畫值多少錢嗎……」
吳王鵬心不在焉地聽著,餘光瞥到經理在門外出現,立刻精神一震。
他匆匆對電話里說了句:「好了好了不說了。」放下電話便努力堆起一個帶著些許討好的笑容。
「吳總啊……」以往對他頗為尊敬的銀行經理此刻態度彷彿換了個人,肉眼可見的懶怠了起來,「您看您又找不到擔保人簽字,名下也沒有能抵押的產業了,貸那麼大一筆款,我真的不好做主啊。」
吳王鵬面色一變,心臟難堪地蜷了蜷,故作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著湊近去搭上對方的肩膀,努力用熱臉去貼上對方的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