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Chapter 88 番外:曙光女神(一)
他的世界里沒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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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在泰國偏遠的貧窮小鎮,在那裡,人們過著髒亂繁雜的生活,笑貧不笑娼。所以,他的母親理所當然地就是當地的妓/女,在那個混亂的地段,他也理所當然的沒有父親,或者說他所謂
的父親也不過是母親眾多嫖客中的一名。
母親黑髮褐眼,在當地也是有名的美人,嫖客們慕名而來的很多,在母親髒亂的小房子里充滿了男人的骯髒的體臭,而他的父親則據說是一名落魄的英國淘金流浪漢,在泰國流浪,然後來到
了這裡認識了他的母親,接著一夜風流之後便失去了蹤跡。而就是那一夜,這個世界便多了一個他。
在這種髒亂而偏僻的小村落,女人懷孕后是打不了胎的,一是沒有錢來支付費用,二是這裡的診所也更本就沒有專業的設備,只能靠藥物來流產,而藥物流產的過程則是痛苦無比,甚至有人
因此而失去了性命,所以比起痛苦的流產,他的母親更傾向於生下這個註定沒有父親的孩子。然後,他誕生了。
不同於母親的黑髮褐眼,他繼承了來自父親的強大基因,金髮金眸......在泰國這個重女輕男的偏僻村落,母親決定讓他活下來,為此,他曾心存感激。
為了養家糊口,母親繼續為骯髒的男人們賣肉,兩年後,母親再次懷孕,這一次她生了一個妹妹......母親很高興,她說等妹妹長大了可以幫她分擔一些男人的欲/望,這樣她就不用那麼辛苦了。那一年,他兩歲,還無法理解母親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害怕形形色色出入家裡的男人們......也害怕充斥著粗魯的吼叫與瘋狂的呻吟的夜晚,這都是他無言的噩夢。
六歲那年,母親再次為他生了一個妹妹,而他,作為村子里唯一一個金髮金眸的男孩,也迎來了最絕望的一年。
漂亮的生物總是招惹著禽獸的覬覦,精緻的小男孩在女人稀缺的那個窮鄉僻壤也不會成為放過的對象......那一年,他終於明白了母親為什麼會在如此貧困的時候讓身為男孩的他活下來。
......
「納瓦,你真是我的小心肝......」
「哈哈哈哈哈,納瓦你真是那個婊/子的小寵物......」
「活寶石......」
......
男人畸形的欲/望與母親扭曲的笑臉成了他終生的夢魘,那片段般的切換鏡頭無數次令他在深夜驚醒,心悸不已、冷汗漣漣。
由於男人們沒有節制的凌虐,他的身體常年發炎,□甚至潰爛......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那骯髒的兩年的,只是在數年之後才渾然驚覺,原來這一切的隱忍與崩潰的痛苦,都只
是為了迎來與那個人偶然的相遇。
兩年後,一個陌生的男人給了母親1ooo泰銖要求買走他,母親激動地握著泰銖,褐色的眼睛里滿是偏執的欣喜......在此之前,他覺得他是恨著母親的,無數個被折磨地遍體凌傷的夜晚他都
想過要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可是到了真正要被帶走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終歸還只是一個孩子...一個眷戀著母親溫暖的孩子。他嚎啕大哭,抱著家裡破舊的大門不肯鬆手,幾個穿著整潔
的高大男人上前將他短小而纖細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就像掰碎了他最後一絲希望的玻璃幻影,他淚眼朦朧地看著妹妹不知所措地流淚,看著母親專註於泰銖的扭曲面龐......心如死灰,可是
絕望的哭聲卻響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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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男人帶他來到了芭提雅,給他治療了□的潰爛,帶他吃了乾淨的食物,讓他洗了香噴噴的玫瑰浴,還給他穿上了漂亮舒適的衣服......看著改頭換面的他,陌生男人狹小的眼裡閃過
一抹極致的興奮,肥胖的手指顫抖地撫上上白凈的臉頰,激動道:「真是...活寶石......千年難遇的活寶石啊!」
這似曾相識的稱呼讓他害怕了起來......雖然這個男人卻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只是讓他好好休息。
心裡疑慮萬千,他不安地在豪華的大房子里住了下來......想著這兩天看到的不同以往的繁華與奢侈,他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本以為他要被墮入更深層的地獄,可是現在...這是「天
堂」嗎?
喪母的疼痛漸漸平復,他只是知道了自己要繼續生存。
兩天後,男人帶他來到了學校,讓他在這裡跟著老師好好學習,他懵懂地點頭......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的教育,他有些緊張,所幸這裡的學生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對他的態度雖然說不上有多麼的熱情,但也不至於惡劣......這裡的每個人,好像都有自己的故事。
在這個人數稀少的學校里幾乎沒有女孩子,偶爾看到的他以為是女孩,可是後來才發現原來只是比較秀氣的男孩而已......這裡的男孩都缺乏著一股陽剛之氣,透著一股陰柔的詭異。
懵懂的他,在此刻渾然不知,一場巨大的顛覆正在向他靠近......他的人生,即將徹底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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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當他在偶然間看到了一部名為《霸王別姬》的電影時,那股熟悉而陌生的絕望感才再次席捲而來,記憶如潮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卻再也無法令他流淚。
淚腺,已枯。
小豆子無助而執拗的悲涼,顫抖著堅持的那句:「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不就是他真實的寫照嗎?
不同於那些從三歲就開始服用激素的無知孩子,他是在八歲——這個性別意識已經建立起來的年齡被告知:「你將成為沒有性別的人。」未知的扭曲令他感到恐慌,他發瘋了的一般想要逃離
這畸形的世界......然而,卻發現這個世界居然沒有門窗。
小豆子最後在小石頭那近乎「強/奸」意向的弄傷了口腔后,終於心如死灰地說出了「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自此,小豆子便死了,剩下的只有程蝶衣。而他,在一次又一次的
毒打凌/辱后不堪重負地成為了眾多「女嬌娥」中的一員,自此,納瓦便死了......剩下的,只有「活寶石」。
那是一種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在最底層摸滾打爬了太久,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可憐就憐憫你,更不會給你一丁點的施捨......若想人前顯貴,必先人後受罪。他知道自
己的低賤,可是卻不甘心至死都只成為人類最低級的玩偶,所以決心逆流而上,用自己的「優勢」來爭取自由的籌碼,終於......在歷盡滄桑後站在了芭提雅的最高處,成為了風華絕代的
「p1oy」。彼時的他,哦不......或許應該稱作「它」,已經擁有了金錢、美貌,和同行的恭維,只是悲涼的沒有屬於自己的一切。
「它」擁有了所有,卻還是也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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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它」關係不錯的塔塔娜被一個美國人買走了,臨走之前塔塔娜開心的告訴「它」說那個美國人願意出錢給塔塔娜做徹底的變性手術......看著塔塔娜閃亮的眸子,「它」莫名的心生悲
憫......這就是「它」們的生活,跟原則無關,只求能夠過上平穩的日子。
塔塔娜走後「它」獨挑大樑,肩負起了整個舞團的命運,舞團的性質從某方面說跟窯子是有相似之處的,即你既可以看美輪美奐的人妖表演,也可以在晚上請人妖去你的房間共度良宵——前
提是你必須要有足夠的錢。由於「它」是舞團最頂級的「p1oy」,所以要「它」陪的價格出奇之高,而前來欣賞歌舞的大部分都只是各國沒見過人妖的好奇遊客,真正的有錢人並不多,也因
此「它」不用頻繁的陪客。
也就是在那個彷徨的時期,「它」遇到了那個人。跟那個人最初的相遇就如同所有言情劇的橋段一般,帶著一份「它」後來幻想出的一絲浪漫,令人慾罷不能......「它」根本就無法忘卻。
那是一個夏季的夜晚,芭提雅的旅遊高峰期旅客們總是絡繹不絕,作為主力演員的「它」幾乎夜不能寐,演出表排滿了「它」的整個假期。中場休息時,「它」來到了洗手間補妝——自從發
現有一個化妝師受人指使故意在「它」的化妝品中添加了有毒物質后,「它」就再也沒讓別人給「它」化過妝了——細細地補好了精緻的妝容后,看著時間快到了,「它」不禁加快了速度,
希望自己不要在這種忙碌的時候出現意外......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它」一邊拉著化妝包的拉鏈,一邊快速往外走去,誰知剛出衛生間便在轉角處與別人撞了個滿懷,伴隨著一股清雅的香
味,「它」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心知這下肯定要倒霉了。
有點緊張地閉上了雙眼,「它」做好了摔倒在地的準備......可是預想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腰部一緊,「它」聽到一個低沉而泛著薄薄涼意的男聲冷淡道:「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微微一愣,「它」有些詫異地睜開了金色的雙眸,卻驀然對上了一雙清冷的墨藍色眸子......微微上挑的眼尾帶著一股凌厲的冷然,男人精緻的面龐上滿是冷漠的疏離。片刻的呆愣后「它」
馬上回過了神,立刻道謝:「謝謝您,先生。」由於「學校」的培訓,「它」的英語說得一直都不錯。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抽開了手便準備離開,可是誰知「它」纖細的高跟鞋突然一歪,「它」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靠在了男人的身上......這一次,男人的態度就沒有那麼好了。
「啊,抱、抱歉。」「它」手忙腳亂地站穩了身體,不好意思地朝男人不住地鞠躬......連「它」自己都沒有想到,平時冷艷高貴的「p1oy」居然會有這麼慌張的時候......更沒有想到的是,這突然加快的心跳說怎麼回事呢......
男人微微皺眉,似乎非常不快,墨藍的的眸子中閃過了一抹微微的不耐,這次他依然沒有接受「它」的道歉,待「它」站穩后便大步離開......連一個回眸都沒有施捨。看著男人挺拔的背影
漸漸消失在了拐角,「它」的心裡莫名有些空空的感覺,說不上是什麼......只是沉寂了許久的心臟好像突然間活了過來。
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它」的思維不受控制地總是想著那個冷漠的男人......他來這裡是旅遊的嗎......他會在這裡呆多久呢......他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它」感覺自己好像瘋了一樣,居然滿腦子都是那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它」甚至都好像還聞得到那股淡淡的清雅味道,那不同於男人們常用的古龍水,而是一種非常清爽而乾淨的
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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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老闆告訴「它」說有個客人「全包」了「它」,時間為一夜。得知了這個消息時,「它」沒有了以往的逆來順受與心如死灰般的沉寂,而是莫名的多了一絲抵觸的情緒......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是「它」厭惡再被其他人觸碰身體......那一瞬間,「它」的「自尊」好像又回到了這副骯髒的身體。
回到最初的話題,老闆說的這個客人是花了大價錢的,所以「它」作為工具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權利......於是幾番愚蠢的掙紮下,「它」被強制性的換上了暴/露的黑色蕾絲短裙推進了賓館里
一個安靜的房間......不同以往的是,這一次,老闆居然沒有給「它」注射肌肉無力的藥物。
站在黑暗的房間時,「它」微微顫抖地捏緊了領口的布料,做好了緩兵政策的準備......心裡閃過了無數個應對困境的方法,可是這一切的念頭都在看清了客廳里坐著的人時化為了烏有。
......金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坐在沙發上面色不善的男人,「它」的心在驀然的停頓后便瘋狂地跳動了起來,一股說不清的欣喜在心底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