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黑螭
被妖女瀝著的我，喉嚨就像一條被壓逼的水管，喘進的氧氣外泄，血筋蟲子般肥漲，條條碇爬頸項。面對剛才百地喘出的急言，雖滿腹不解，卻又那裡有回答的能耐？
「現在知道還為時未晚！」妖女瀝著我嚮往后一拐，與百地對峙而說。
百地氣得牙痒痒，爪手直指妖女，聲叫「你敢動他！」
「不敢？哼！你要是再動一下，看看有什麼是不敢！」妖女嘴裡吼出幾度濃煙，陣陣燒屍之味，仿似豬欄那餿臭的油脂，說不出的糟糕。
百地肌肉一緊，臉上皺紋隨之蒼裂，腳已出搭一步，看勢是想飛撲過來「我要把你撕成萬斷！」
妖女瀝手微微一震，不難洞察內心之驚惶。後來，見百地後步相迎，更顯焦急，手慌忙向頭上猛地一舉，把我凌空瀝起，怒叫「死老鬼！夠姜再搭前一步！」
我只覺喉嚨一下子被壓扁，嚴嚴密密的透不進一絲空氣，雙腳在空中又晃又蹬，白眼一翻一翻，死樣一副。心怨那古木香氣的定形術是破了，命卻也掉得七七八八。
「停！你到底想怎樣！」百地喊出一聲，嚇似驚傷之鹿，緩步後退。
妖女見百地退縮，閃出一喜，手也相對鎮定。後來知道自己找對了把柄，對我的殘命寄託希望，立即手勁緩松，好使我能吊住小命。
喉嚨一松，鼻前空氣皆搶而進，正正和體內擠壓而出的悶氣相衝，兩股氣在喉嚨間周旋，呼咽皆難。我一下難受，猛地蒼咳，咳勁抽肝；瞳孔上下回翻，眼皮眨個亂麻，連眼眶都灑出幾滴苦淚來。
「我想怎樣？哼！你自然心知肚明！」妖女到底想怎樣？此刻內力已竭，五臟火燒冒煙，不走？還不走就等著獻世，甚至分分鐘變成百地的一頓妖肉屍宴，作為仇家，這種下場最慘不過。
百地紫黑的臉上青，可謂氣成七彩，虎視耽耽。見他爪手正寂伸張，後腳前半端已堪進霜泥，明眼的人都能猜出已有動靜。可是見他欲功，卻而遲遲不來，過中因由，似乎很難說清。然而，卻不是完全沒有線索……
估計一切都和身上的血有關。
剛才大戰中盪起之塵霜，迴旋洞頂，依然未有停下之勢。霜點在余光中熠熠發黃，暗淡閃爍，輕柔散落，落無聲。
如此不消旬間，妖女甄心動懼之下，已慢步至相距百地甚遠的一端，到達洞口之下。
「臭老頭！毀我美貌的帳，現在和你計！」妖女喊出凶言，隨即向百地打量。
此見站別一方的百地。看他一臉滄桑，麒麟臉上皺紋橫生，年齡已難以估計；但見他四肢出奇粗壯，肌肉精練，如鐵似鋼，微細的動作便見迷人線條，這麼的一個老頭，不看臉的話倒真能滅殺不小眼光。
正痴想之制，耳邊突然響起警號「想要這廢料活下去，就用你的心臟來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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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突然語出驚人，我心臟猛地驚跳，打破一切思想的安寧；百地更是不好過，逼得直叫「你，你」聲聲。
我兩眼橫瞪妖女，內心湧出千百個咒罵：奶奶的！百地一死，你會放過我？操你的十八代！竟想一屍兩命，當真毒辣！
後來又感慨，這妖女其實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切都是操之過急。廝殺百地滿門弟子，累積如此深仇大恨，他怎會因為我而放棄報仇大計。加上還口出狂言，得寸進尺，你是當真不想繼續做妖了！
「沒別的路可走？」百地說話的聲音帶著牙咬聲，強作鎮定之舉已達巔峰。思路卻好像和我所想的相反，令我更添不解。
「進入冥府之路，難道有兩條不成？」妖女一臉怒容。
百地如此一激，爪手震亂，冷冷正視妖女而喊「老龍挖出心臟，你便會放過他？哼！敢問良心何來！？」
「死老鬼！你以為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這個山洞叫什麼名字你最是清楚，山洞內有什麼機關你也是心照！這廢物對我來不值一毛，你要是老老實實的挖出心臟，我看得高興，也許還真免他一死，不然？哼！用你的本事來試試看！」妖女也是忍不住，臉上露凶，嘴口仿似一所廢氣工廠，一說一字一煙冒，想必是抽動了真氣。
百地一聽，忍無可忍，右邊爪手上已暗涌風勁，成一細小漩渦。可是，隨即彷彿想起什麼，立刻用左手把握右臂，旋風才無聲消散，不停口喘氣。把頭調回，再度正視妖女之時，那雙瞳孔已凶成深藍！
深藍的瞳孔，在微弱的光線中熒亮，狼目猙獰，與當日夢中的「老衲」，驚然相似。
此景在妖女眼中，無疑是件喜事，因為經歷這般你爭我斗，最後能得勝局之勢的人，明顯是她；看著仇人於死前掙扎，憤怒，無奈，這也正是報仇者的最終目的，而對一個賤人來說，更是春苗得雨。
她刻意打量我一番，隨之竟然在這個危急關頭淺笑一下，對百地進一步催逼，「不知是你老龍歸西，還是小火龍入墓來得更有價值？」果然，那不可一世的神態，有說不出的輕佻。
我一個回望，和百地的眼神正正相接。
此見他既氣憤，又無奈，那臉上肌肉一抽一松，久久未紓緩。我望著他，心生同情之念，這種感覺，與「老衲」那種似是遙遠，卻近在心腹之感如同一線。剛才被他隨意帶進絕鏡之厭惡感，蕩然雲散，相對地消烈起來。
後來，他彷彿會意到我呆望著他，立即閉上雙眼，把頭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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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地你瘋了！隨來的景像，差點令我止不住驚呼。
不過分刻。但見百地右手舉起，爪手使勁伸張，形似五把鐮刀，正向胸前伸去，不用說便知道將有什麼驚人舉動。
看著他的手與胸前漸漸接近，手掌晃起，那傷痛無奈的神態，任誰都同情三分。我心抽痛如絞，望著眼前的一個孤獨，眉發蒼白，皺紋根裂，臉蛋枯槁的老人，一想到他竟然真的願意為我而死，心裡更多的是難受……
之所以感到難受，是因為我無時無刻都反倒過來，全心想他死（唉，龍兄，你怨不得，誰叫你裝神弄鬼來嚇我）。
片刻，他的爪手已伸胸前，與皮膚貼上，我的心也沸騰滾燙。百地你老糊塗啊！你一旦死了，妖女還不操她娘的來吃了我，你……。阿！你！
我不敢再想，因為他的利爪使勁，那黑紫色的肌膚已透出液體，那是淺藍色的血！
「不…要！」我使出全身力氣，不管一切，張口狂喊。怎料不字剛出，妖女便迅速把我瀝住，那個要字便變口形了。
我眼前頓時一黑，頸之痛如刀批。心裡那股怒氣如涌浪濤，出於真性子，我知道這股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也坯想忍受。立即不管一切，把頭別過，橫瞪那個賤妖女一眼，把憤怒化作口形，無聲嘶啞「操你娘的十八代！」
那個妖女怒目對視，臉色一沉，似也聽得明白，黑煙隨著說話一冒一呼，活像火龍咆哮「臭小子！看來你和這老鬼真是天生一對，不把你們埋葬一起真是對不起天緣！本來想讓你狗活一陣，哼！現在賤骨頭來求死，那麼我便快快來送你升……」
怎料！眼前驚時傳出「逢」的一聲，妖女之言立即打斷。
待我回望。遠方霜地上只留下的兩隻爪腳印和一攤藍血……。
眼前的百地竟然霎時消失！
我一看，心都透涼。暗罵，死百地！叫你不要挖，你不聽！你還要挖，你！……
而妖女，望著腳印處突起的那件東西，卻渾身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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