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慕聽雪無法容忍,一個可恥的賣國賊,在害死了晏泱之後,又佔了他的一品鎮北大都督之職!
一直以來,只要晏泱在外打仗,二人就會通過八百里加急,書信來往。
所謂的八百里加急,和現代的國防光纜差不多。
如果八百里加急被劫了,那兩個驛站之間的螞蟻洞,都得給你翻一遍,蚯蚓都得給你豎著劈開!山賊土匪之流,是絕對不敢觸這個霉頭的。
所以很多前線軍情,她知道的,比兵部、朝廷,都要早都要更清楚。
「開城門送葬十萬將士?」
「若長公主所言屬實,那麼離君信就等於是開城引敵軍入北境門戶,是十惡不赦的賣國行為啊!」
聽聞此言,滿朝文武都震驚了。朝堂變得吵吵嚷嚷,人聲鼎沸。
這比攝政王兵敗戰死,還要駭人聽聞!
畢竟,攝政王好歹是在北密河被圍剿,殊死反抗,戰至流盡最後一滴血,才陣亡的。屬於為國捐軀。
龍椅御座之上,皇帝謝玄宸微微變了臉色:「果有此事?皇姐且把書信呈上。」
慕聽雪自袖中取出一份文書。
遞給了御前太監衛公公。
離泛暗道不妙,那股子剛剛升起的勝利喜悅心情,似一個高高的浪頭,被慕聽雪一巴掌狠狠地拍了下來。
離君信是他的侄子,本就是他故意安插去鎮北軍監軍的。
一旦君信背負賣國罪名,整個離家都要跟著倒霉!
不過,他早知道這是步爛棋,已經提前做足了準備,當即出班奏道:「陛下,老臣這裡,也有離君信八百里加急寄來的信,他在信中言明,是北嶼打皇子宇文破軍,在城門外叫陣辱罵皇室、辱罵鎮北大都督,罵了整整五日五夜。宇文破軍甚至還把謝高祖皇帝的畫像,掛在陣前,往上頭潑糞水,離君信實是為了維護開國高祖皇帝的臉面,維護雲煌的尊嚴,才率領十萬鎮北軍開城門作戰的!此乃愛國,而非賣國!」
既然通敵了。
那肯定是各方面都面面俱到,就算做壞事,也是打著「正義」的旗號去乾的。
「如此明顯的陣前叫罵激將之法,離君信都無法識別,輕而易舉地上當。他未開城門之前,晏泱已經率領著八萬鎮北精銳,在西北河谷地區大勝了魯蕃;正因為離君信無能,讓北境門戶陷落,晏泱才不得不掉頭回援,才有了後續的北密河之圍,才會導致接連失去八城。一將無能累死千軍,說的就是離君信這種!」
慕聽雪冷笑一聲,聲若洪鐘,振聾發聵,「我泱泱雲煌是無人了么?必須要把鎮北大都督,交給這種無能的廢物?!」
「長公主所言有理。」
中書令蕭望之,雙目之中蘊藏著熊熊怒火,「僅僅只是往畫像上破糞水,離君信就帶著十萬士卒出去送死,若是謝高祖皇帝在世,定會把糞水全部灌入他口中!」
自復相之後,蕭望之從未在大朝會上發過火,也從未在中書省跟下屬說過一句重話,但此刻,他卻如一尊怒目金剛,周身釋放出恐怖的殺氣。
文武百官無不駭然。
尤其是那些四五十歲以上的老臣,更是一股寒意自腳底竄到頭頂,想起了許多舊事。
二三十年前的蕭望之,也是個如晏泱一般的人物,文能定乾坤,武能安天下。他擔任驃騎大將軍的時候,也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四邦蠻夷無人能敵。他說離君信是軍事廢物,不配做鎮北大都督,那離君信就是不配!
畢竟,放眼整個朝廷,再也找不出一個比蕭大人資歷更老、軍功更高的了!
慕聽雪猛然看向蕭望之,眸中難掩激動。
是了。
夫君戰死,晏黨倒台,她也不是孤軍奮戰!
她還有蕭先生,還有軍事天才荒竺,鎮北軍大權就不會旁落!
離泛見這等關鍵時刻,蘭陵侯蕭望之竟然給長公主站台,給他侄兒定義為「廢物」,當即氣得險些一口氣沒上來,臉漲成了豬肝色,手中的笏板幾乎被他給捏碎。
「離……離君信固然不是軍事天才,但晏泱亦不能推卸責任!他身為五十萬鎮北軍的主帥,戰場上卻自己當先鋒,帶著八萬精銳深入魯蕃河谷腹地,看似奇襲,實則貪功冒進,逞匹夫之勇!」
「虧你也是飽讀史書之輩,卻放出這個屁來!」
珠簾之後聽政的晏太后,自聽到女婿戰死的噩耗,就如墜入冰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此時,見離泛一而再再而三地詭辯,往她女婿身上潑髒水,晏太后氣得語無倫次,當堂爆起粗口來。
離泛一聲冷哼,不客氣道:「太後娘娘書畫丹青甚妙,但在兵法韜略上還是差得遠,晏泱作為主將自率先鋒而走,就是沒有整體戰略大局觀的表現。」
晏泱死了,失去了鎮北軍權,晏氏外戚失去了世代相傳的從一品爵位,淪為庶人,晏太后她算個屁啊。
再也不必把她給夾在眼裡了。
最多半個月,這個女人將不會再出現在大朝會上,再也摸不到一本摺子!好好的在後宮做女工畫你的畫吧。
雙手插在袖子里,彷彿睡著了一般的楊侍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楊老頭是個老好人,他從不在大朝會上與人爭吵。
但眼下朝局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攝政王倒台,他所支持的長公主受到了巨大的波及,他自也不能作壁上觀了。
「啟稟陛下,啟稟太後娘娘,依老臣愚見,二十五萬士卒為國捐軀,這個責任,晏泱推卸不掉,離君信也推卸不掉,其他幾位還活著並且參與了軍機決策的鎮北將軍,也不能置身事外。應立刻責令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史大夫,此三司法審問敗因,將離君信一干人等檻車押解回雲都!」
「老臣附議。」
蕭望之讚許地看了楊老頭一眼,心道這條老鹹魚終於不躺平了,知道幹事了。
內閣兩位丞相都首肯了。
沉浸在喪侄之痛、六神無主的晏錫猛然清醒過來,高聲奏道:「臣附議!」
他在幹什麼啊?
他還是右丞相,還是四位閣臣之一,還沒有被勒令致仕。
長公主失去了摯愛的丈夫,都強忍著悲慟在金鑾殿上與離黨據理力爭,撕天撕地,他卻擱這兒呆若木雞,這像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