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嫁人了又如何?搶回來!
猜到可能要出大事!
慕家主立刻放下工作,原本約好晚上與外阜商人談生意的酒局,也推了。
作為雲煌國首富,他謹小慎微了大半輩子。朝廷規定商人後代不許當官,他就送了小兒子去習武;朝廷規定商人不許乘車,他就每日步行去商行里;朝廷規定商人不許穿綢,他就每日一襲粗布青色布衣,腳蹬布鞋。
聽到了二女兒無知者無畏的發言,他焉能不怒?
「爹——」
慕玉河不敢相信,平日里最是疼愛子女的父親,竟然會嚴厲地訓斥自己。
「平日里讓你多讀點書,少玩樂,就是不聽!」慕宗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最後都化作了一聲疲倦的長嘆,「來人,把二小姐送回屋裡,禁足十日,罰俸半年。」
慕玉河這回真是哭了,她不能沒有錢,沒有自由,她都跟小姐妹約好了參加一場京中貴婦攢的賞梅宴。
二小姐被拖走禁足了。
「拜見王妃娘娘……」
「父親不必跪,這裡只有雪兒,沒有什麼王妃。」慕聽雪打斷了他。
若是在自己的家裡,還要受親生父親的跪禮,那可真是太悲哀了。
慕宗啟清瘦單薄的軀體一震,微微側過頭,那一雙憔悴的眸子里竟然隱隱閃出了淚星:「雪兒。」
有多少年了,他們沒能像普通的父女一樣說話了。
慕宗啟最疼愛的就是這個長女。
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書讀得又多,是遠近聞名的才女,不願嫁等閑人,一次去大自在佛寺上香,對覃嶺王謝邑一見鍾情。做父親的不忍看女兒相思成疾,日日消瘦,就主動找上了對方,奉上了一年國庫收入的陪嫁。
本希望她能和謝邑幸福過一生,但……
「手腕怎麼了?」
慕宗啟看到了女兒手腕上包紮的繃帶,不由得皺眉,聲音陡然提高,「誰傷的你?」
「阿爹,且聽我慢慢說。」
書房。
屏退下人。
慕聽雪便把與謝邑和離的事兒,以及抄慕家補賑災款虧空的事兒,詳細地說了一遍。
「我與謝邑已再無可能,阿爹也要早做準備,朝廷正在揪咱們家的錯處呢,好發落了抄家,一不小心就是三族沖官奴。府里的人要嚴格約束,不能讓他們繼續揮金如土,更要嚴查賬冊,看看有沒有違法的貿易。」
慕宗啟有一種深處末路的悲涼,良久,才嘆出一句:「無情吶!五年的夫妻,覃嶺王竟然向朝廷提議抄了慕家,一點都不顧念你……讓你這樣傷心。」
「我不傷心。」
慕聽雪搖頭,美目中一派清澈通透,「女兒已經不愛他了,何來傷心之說?」
全家上下百來口生死存亡的時刻,如果還有戀愛腦,那慕宗啟生這個女兒真還不如生一塊叉燒。
慕宗啟愕然,似是不相信這話能從大女兒嘴裡說出來:「雪兒,你當真這麼想?」
「千真萬確!」
慕聽雪給了個肯定的答案,「所以阿爹,當務之急是咱們得議個對策,如何在這場詭譎風波中,保下慕家。我的建議是,主動拿錢出來賑災,在附近城中和附近幾個縣設立布施棚,給災民發糧。」
慕宗啟眼底的黯色,一掃而空:「這倒是個好主意。把家財給散出去,保個平安。」
慕聽雪沉聲道,「這麼做,能博個'義商'的好名聲,又幫朝廷緩解了災情。」
「好!好!好!」
慕宗啟連說了三個好字,看大女兒的眼神都變了,「就這麼辦。」
頓了下,又道,「商人就是研究人性,雪兒深諳此道。依為父看,你此番和離之後,也無須去做誰的妻,整日盤桓在深深內宅,圍著丈夫孩子打轉,埋沒了才華,你就做你自己!」
*。*。*
攝政王府。
鑲嵌著和田玉的紫檀木茶几上,擺著兩個茶盅,一盤蓮心桂花糕,一盤捏成兔子形狀的奶香包。
一槍一旗嫩綠的芽尖兒,浮浮沉沉。
「吃。」
晏泱眸色深深,像是命令。
「不吃!」
小澤寶抗議,對著爹爹置氣,哼哼唧唧的,兩個腮幫子鼓起來好似包子,「府里的點心不好吃,我想去找漂亮小姨玩兒!」
晏泱:「……」
澤寶從懷裡摸出來一塊巧克力糖,十分寶貝地剝開了糖紙,掰了一半放嘴裡:「這是最後一塊了。」
晏泱一雙銳利的眸子望著桌案,不說話,俊美宛如神祇的面容異常峻肅。
少頃。
男人閉上了眼睛,腦中勾勒出慕聽雪巧笑倩兮的模樣。
嫁人了又如何?
那是他兒子的娘親,搶回來便是!
*。*。*
臘月二十八。
部分百姓的茅屋、土房都被厚厚的積雪給壓塌了,本就歉年糧食不夠吃,這會兒更是餓得躺倒在了大街兩側,連個避雪之所都找不到。
凍死街頭,餓死荒冢,無人收屍。
忽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快!去慕氏織造行門口,可以免費領一個白饅頭、一碗熱粥,8兩米。」(16兩一斤)
「太好了!八兩米,能救我家中年邁老母一命了。」
……
數不清的災民,拖著面黃肌瘦的殘軀,向著瑤光街巷而去。
發放賑災糧食的棚子,已經搭好了。慕家的下人扛著米糧,一麻袋一麻袋地搬過來,巨大的鐵鍋里熬著熱米粥,蒸籠里蒸著香噴噴的饅頭。
一共二十個賑災點。
瑤光街上的這個,是由慕聽雪負責的。
她沒有挽華貴的髮髻,不戴珠翠環佩。而是與災民們打成了一片,穿上了布衣,披著玄色起暗花的棉袍。
「鄉親們排好隊,不要擠。每人都能領到糧,今早剛從大運河買來的兩百船糧食,足有七十萬石。」
慕聽雪微笑著,她的聲音不大,但在風雪中卻格外的有力量。
安撫著每一位災民的心。
「是覃嶺王妃!」
「慕家真是太慷慨了!」
「這都餓死上萬人了,負責賑災的王爺還大張旗鼓的娶側室呢。」
慕聽雪早就算好了賬,雲都有二十萬災民,附近7個縣郡有五十六萬災民,共計七十六萬。當然,這是官方統計數據,實際受災人數肯定遠超這個數字。當官的大都是老油條、不粘鍋,上報數字的時候就會往少了報。
「就按七十六萬災民去算,每人每天領8兩賑糧,每天消耗兩萬八千石。」
慕聽雪算著賬,「這批糧,可以支撐25天左右。」
一旁的賬房管事,「啪啪啪」一通撥弄算珠,欠著身子滿臉佩服:「大小姐果真是經商天才,一錢不差。」
慕聽雪卻並不樂觀:「這只是紙上談兵的數據,七十萬石糧,能支撐十五天就不錯了。」
十五天可熬不過這個災年。
還是得跟父親合計一下,多聯絡一些大米行的糧商,或者租船去沒有受災的富庶省份買糧。
算好了賬,她親自布施,給一年邁的災民,盛上了熱粥,送上一小袋八兩米。
百米之外。
「漂亮小——」
澤寶認出慕聽雪,驚喜地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