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適應
趙磊以前過慣了好日子.錢對於他來說就是生活必需品.可以少吃一頓飯.可以少睡一次覺.但絕對不能少一沓錢.
從廣州回來后兩天.趙磊還是跟以前一樣.該吃吃該喝喝.看不出有什麼不快.跟他的室友在一起說話的時候語氣倒也比以前平和了許多.聚餐的時候也不再搶著買單.
他的車被拖走了…回來后沒幾天他爸就派了幾個人過來收取從「趙家」出來的東西.除了車以外.還有趙磊在當地辦的幾張卡.雖然名字是他的.可裡面的錢…
趙家人來掃蕩的時候.我也在場.不僅有我.很多不上課的學生都來圍觀.看著曾經輝煌的高富帥一下跌入了低谷.那輛酷炫的跑車也換了駕駛員.注視在趙磊身上的眼光也都變得扭曲.
「沒事.以後有錢我們再買.」趙磊這樣對我說道.不急不慢、不慌不忙.就好像那輛被開走的車跟他沒有一點關係.掛著閃亮吊飾的鑰匙鏈他也不曾擁有.
也就是那天過後.他人際圈驟然縮水…有錢的時候.他是大爺.沒錢的時候.他又算什麼.
我目睹了他朋友一個個的跟他疏遠.見證了他曾經口中的「好哥們」拋給他的一次次的白眼.幾天下來.除了虎子、黑子、小雷.他的身邊真的再也沒有什麼朋友.
「這幾天我比較忙.有空聯繫.」「我沒時間啊.以後再說.」這些話就成了跟趙磊告別最後的結束語.當最後一個人說出類似的話時.我看到了他的無奈.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的開朗.笑容也像是被烏雲遮擋的太陽.有溫暖穿透.可卻不再熱情.他的笑.成了奢侈品.除了我們幾個相熟的人外.對待陌生人.還有曾經他的仰慕者們.一概都擺出冰塊臉…
「沒事.適應適應就好了.人嘛.都是這樣善變的.不用太過在意.」看著一邊擦著玻璃櫃一邊發獃的趙磊.我也走上前去安慰.
他強拉著嘴角擠出一絲意思微笑.「只要你不拋棄我就好.有你我就夠了…」
話聽著動聽.可實際呢.這些流於表面的話又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生活不需要精神食糧.看著我趙磊也不可能吃飽飯.他需要的是錢.是大把的錢.「呵呵.」聽著他的甜言蜜語.我也是一笑而過.
「我明天想去找點別的工作.糖果店的工作工資太少了.根本不夠養你.」趙磊擺弄著手裡抹布說著.
「養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要養我.我有手有腳的可以養活自己的.只要你把自己照顧的好好的就行了.」我摸著他寬厚肩膀回了句.
年輕的人心中總是有許多的豪情壯志.熱血的青春也在這個時候揮灑.「不行.我必須要讓你過上好日子.雖然我不知道歐陽澤曾經給你買過什麼樣的房子.但是我一定會買比他還要大的.」
說完.趙磊便開始投入到了「工作」中.沒過多久.店裡的玻璃櫃就都被他清理乾淨.
手上的傷還沒好.忙了這麼長的時間.看得出來他的手也有些疼.一抽一抽的樣子八成是磕碰到了.「讓我看看.」被弄髒的紗布看著邋邋遢遢的.我伸手要去看.他卻背在了身後.
「沒事沒事.」他應付地回道…
因為手上的傷.他請了病假.他也就是利用了這幾天的時間.開始在網上尋找著合適的工作.隨後再換上一身像樣的衣服去面試.
一次.兩次.次數多了.他也就變得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有激情.到了最後幾次.他索性不再穿正裝.直接一身休閑就去了公司.
「睿睿.你說我是不是真的什麼都幹不了.」最後一次從公司回來.趙磊面紅耳赤的問我.整個人就像是一根緊繃著的弦.「為什麼他們就不肯要我呢.還要什麼工作經驗.誰是一出來就會工作的.」
我還從來都沒有像他這樣的急躁過.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我在做mb.錢輕輕鬆鬆可以到手.后來跟了歐陽澤.也輕鬆的去了秦風和唐蓉的公司工作.儘管辛苦.可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跟趙磊比起來.我還真的是幸運許多.
「那就等畢業了再說吧.畢竟你現在還是學生.沒有哪家公司會要臨時工的.別急.以後就會有的.」我給他倒了一杯水安慰他.
兩三口吞下了杯中的液體.「咔」的一聲.趙磊便將那塑料杯捏得扭曲.剩餘的殘液也順著崩開的裂口流到了趙磊的手背.
看著那隻杯子.只覺得慎得慌.從來都沒見趙磊這樣認真過.錢.對他來說真的是不可缺少.「不行.不能等到畢業.現在就要有工作.畢業后就有一群人跟我競爭.萬一爭不過…」他沒有再說下去.
「我必須要再看看有什麼工作.實在不行我輟學算了.沒了學業.公司總會要我吧.」趙磊輕描淡寫的說道.
「輟學.」我聯想到了自己的命運.當時的我為了跟歐陽澤出國也選擇了輟學.現在想來.那時的決定真是錯誤.
趙磊不能走我的舊路.好不容易上了大學.讀了這麼長時間的書不能就此放棄.「我不同意.你不能輟學.必須把大學給我讀完.」我疾言厲色的說道.
「可是上學每年都需要一大筆錢.我現在又沒有收入.怎麼供得起.」趙磊反駁道.
「我有.」我提高了一個八度.「我可以供著你.還有你的生活起居.穿衣住食.我都可以養著你.別說兩年了.一輩子都行.」
看著我一本正經的樣子.趙磊愣住了.很快.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伏的胸口也要把肚子中積攢的怒氣爆發出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隻手死死地抓著我的手臂.被他這麼狠狠地抓著.我也覺得生疼.
「你當我是什麼.啊.」他把臉湊得很近.瞳孔深處藏著一把尖銳的匕首.「吃白飯的嗎.我說了.我會養著你.不是讓你養我.我不需要你的施捨.」他用力地搖晃著我.我的想法幾乎都要脫離我的思想.
「嘭.」被他搖晃的只覺得頭暈眼花.最後他鬆手時.我也由於慣性栽倒在地.當頭硬生生地撞在地上時.頭骨也一陣麻.
站在怒火中的他換上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面孔.即使如此.他的本性還在.他的溫柔還在.當看到我受傷時.趙磊也慌了.整個人都在顫抖.「睿…睿睿.」他撲通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原諒我.求你原諒我.」我還沒有說什麼.他便哭著請求我的原諒.
哭聲凄厲.被打翻了的五味瓶把味道全都灌注在了他的哭聲中.辣、苦、痛、澀.聽得讓我毛骨悚然.「沒事沒事.不怪你.」我把他抱在懷裡.輕拍著他的後背撫慰著他激動的神經.
「我怎麼這麼沒用.錢賺不到.還要讓你受委屈.」他把手環在我的腰上.像是孩子一樣貼著我的身體.
生活的壓力對他來說太大了.他還沒有走出校園.還沒有走出社會.沒有理由要經歷這樣的日子.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我…如果當初我沒有出現.他或許還能過上大少爺的生活.
「別擔心了.錢不是問題.我的就是你的.你可以等以後賺了再給我啊.」我也學著他「承諾」的樣子說道.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聽著卻也諷刺.沒有了那股溫馨的味道.
他還在啜泣著.沒有回答我的話.我能感覺得到.他的手指在我的背後伸縮.痛.不說出.我也可以感受得到…
趙磊還是沒有放棄找工作.一個月過去了.我們手上的紗布都可以取下了.他的傷口恢復的很好.只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疤痕.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趙磊.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完美.一樣的無暇.
而我…手背上拿到長長的疤跟我腹部的那道好不到哪去.有了幾個縫線的痕迹.也像是一條微縮的蜈蚣在我的手背上穿行.身體本就已經殘敗不堪.現在又多了一道遺憾…呵呵…
「看著好醜.真想把這塊肉割掉.」看著左手背上的疤痕.心裡一通噁心.
我的反胃.趙磊卻視若珍寶的捧在手心.「哪丑了.我看著挺好啊.我看上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手.」他來回地撫摸著那塊疤痕道.
「睿睿.我找到工作了.找到工作了.」他興奮的從外面跑進來.笑得嘴都合不攏.「下個月我就可以去普豐公司上班了.雖然只是一個小職員.但以後我就有工資了.」
聽到他找到了工作.雖然也很高興.可怎麼都不能跟他一樣笑得腳不著地.一方面.找到了工作可以給他一筆收入.可另一方面.有了工作就意味著忙碌的開始…
這樣的生活他能夠接受嗎.能堅持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