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眾星捧月
翌日,天朗氣清。
莫慈長吐一口氣,結束每日的吐納,出門與伍德匯合。
伍德今日並沒有穿內門弟子統一制式的紅色弟子道袍,而是一襲靛藍色的道袍,髮髻齊整,容光煥發。
他看見莫慈淡淡道:「來了。」
莫慈:「大師傅今日看著格外威嚴。」
伍德聞言驕傲地挺了挺肚子,「那是,本大廚平日只是不愛打扮,一打扮必定是一鳴驚人。」
莫慈點頭稱是。
伍德笑得更得意了,一甩袖子,大步朝著後山走去。
外門弟子間少有人知曉今日是舉辦內門小比的日子,因此見到伍德盛裝打扮,皆驚訝不已。
伍德帶著莫慈一路高調的走到內門入口,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被看守的弟子攔了下來。
「雜役弟子止步。」
這兩名弟子並不是往常執守的弟子。
莫慈看他們眼生。
他們看莫慈的眼神也滿是鄙夷。
伍德臉色一沉,「她是我要帶的人。」
「對不住,伍大廚。今日情況特殊,長老有令,閑雜人等不得進入前山。」
負責解釋的弟子嘴上說著抱歉,語氣卻十分強硬。
伍德眉頭一皺,「哪位長老說的,我和他說。」
「長老已前去觀看小比,不在此地。」
「那我進去與他當面說。」
「師兄可以進去,但她要留在外面。」
話繞了一圈又轉了回來。
兩名弟子咬死不讓莫慈進去,伍德又不肯獨自離開,場面一時陷入僵持狀態。
莫慈扯了扯伍德的衣袖,「大師傅……」
莫慈只起了個頭,伍德就猜到她要說什麼。
他側身喝道:「不行!我就不信了,我今日非要讓你帶進去不可!」
兩名弟子臉色難看。
「伍大廚,您又何必為難我們,這是長老的命令。」
「沒錯,何況後山本來就不許雜役弟子進入。若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去,豈不就亂了套了。」
伍德今日難得興緻勃勃,還想在莫慈面前狠狠表現一番,沒想到連後山的門都沒進就被兩名弟子下了面子。
尤其是兩人話里話外,對莫慈一番貶低,他心中火氣騰地一下冒了出來,面色冷凝。
兩名弟子也感覺到氣氛不大對勁,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默默捏緊手中的召喚符。
「讓他們進來吧。」
就在兩名弟子猶豫要不要捏碎召喚符之際,一道溫潤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兩人轉頭一看,立即拱手行禮,「見過白雲洞主。」
白雲洞主揮揮袖子,「不用多禮,放行吧。」
「洞主……」
「若有人追究,我一力承擔便是。」
「……是。」
兩名弟子沉默片刻,退至一旁,讓出一條通道。
伍德見狀,又是氣惱,又是辛酸。
一腔複雜情緒最後化成一道冷哼,昂首闊步帶著莫慈進入後山。
等走得稍遠一些,周圍又無外人時,他才有些酸溜溜地說道:「白雲洞主的面子就是比我這個廚子的好使。」
想當初,白雲在宗門的名望可是遠不如他。
如今他們的地位是徹底顛倒了。
白雲洞主好脾氣地笑了笑:「你呀你,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如此記仇。」
「我這可不是記仇,實話實說而已。」伍德哼哼唧唧。
白雲洞主:「你若是肯回來,你的面子必定比我還好使。」
聽白雲洞主這麼說,伍德反而不知怎麼接話了,沉默應對。
莫慈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中,對於兩人的關係愈發了解。
聽宋鈴兒說,白雲洞主和伍德原本都是天池峰的弟子,分別拜在不同洞主名下,因性格相合,關係也比普通弟子親密。
白雲洞主也是伍德成為廚修后,唯一一位還在往來的朋友。
莫慈還在心中揣度兩人的交情,就聽到白雲洞主問她:「莫慈,今日機會難得,你要多學多看,若是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伍德氣急:「別聽他的,有什麼不懂的直接來問我便是。」
白雲洞主不由又笑了起來。
說笑間,三人走到宗門廣場。
此時,宗門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舉目皆是著紅黑兩色道袍的弟子。
千餘名弟子按照各自所在的峰頭站立,彼此間涇渭分明。
宗門廣場上設置有單獨的觀看區域。
三人到達時,已經有不少洞主,長老列座在席。
像宗門小比這樣一年就會舉辦一次的比試,還不至於驚動峰主和掌門,各峰只需派兩名代表出席即可。
「伍德?他怎麼來了?」
「他藏了那麼久,終於捨得露面了。」
「豈止啊,你們看他身後還跟著一名雜役弟子。」
「……」
各種議論之聲,紛至沓來。
莫慈垂著頭,避開眾人探究的眼神。
「伍師弟,你隨我來這裡坐。」
「不了。」
伍德面無表情地拒絕了白雲洞主的邀請,帶著莫慈,徑直往最後一排走去。
他剛一落座,一個面白無須,氣質陰柔的中年男人突然從前排起身,幾步就來到伍德身邊坐下。
他嘴角帶笑,「伍師兄,好久不見。」
他的聲線如女子婉轉輕柔,莫慈差點忍不住抬眸去看他。
伍德反應平平,隨意應了一聲。
男人卻似是受到某種激勵,笑意更濃:「一別數十載,伍師兄風采更盛當年,讓師弟都移不開眼。」
莫慈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的視線從伍德圓滾滾的肚子移到男子精緻得雌雄莫辨的臉龐,一時竟無法確認男人是說的真心話,還是在反諷。
顯然,伍德也分辨不出。
他眉頭緊鎖,「白澄,你如今已是金丹修為,我可當不起你一句師兄。」
「伍師兄,依你我二人之間的交情,又何必講究這些虛禮。」白澄輕笑兩聲,「何況,當年若不是伍師兄出手相救,白澄現在也不過是一抔黃土,師兄千萬不要與我見外才是。」
見伍德張嘴還想要說什麼,白澄強先開口:「伍師兄,你身後這位小妹妹是你新收的弟子?看起來也格外不俗呢。」
白澄笑眯眯地看向莫慈。
莫慈心頭一緊,只覺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白澄給她的感覺很危險。
有一種笑裡藏刀的感覺。
可她又沒得罪白澄。
他為什麼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惡意?
「她不是我的弟子。」伍德看著莫慈搖了搖頭。
話音落下。
莫慈心中的不安感倏地消失。
危機解除。